程展眉的小臉兒素白,她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緊緊注視著不遠處的前方,那輛絕塵而去的吉普。身后是漸漸以極快速度兇猛撲來的毒霧,美麗,卻帶著致命的危險……
程展眉的腳剛好才能夠到離合,她必須挺直自己的后背,才能同時顧及方向盤前方和腳下的踏板。
油門幾乎被程展眉轟到了底,小女孩兒的嘴唇被自己咬到毫無血色,眼睛里卻帶著千萬人吾往矣的光輝。車子發(fā)出猛獸一般的嘶吼聲,Seven緊緊地皺著眉頭,整個人的狀態(tài)也已經(jīng)調(diào)節(jié)到了極致。
終極大殺器在江淹的手里,可江淹不能過來。如果Seven跟程展眉跑不出毒,就只能指望江淹在安全區(qū)茍到最后。而眼下這種形勢,江淹也添不了什么幫助,只能心急如焚地聽著隊內(nèi)語音。
如果現(xiàn)在有一道數(shù)學題擺在Seven和程展眉面前,甲和乙以同樣的速度向一個地方跑去,但甲比乙出發(fā)的時間要早。那……對于乙來說,他追上甲的辦法或許只有一個。
就是撿塊石頭砸中甲的頭。
顧盼在魏舒瀾消失之后,也重新切換回了Seven的視角觀戰(zhàn)。她能夠從Seven的眼睛里看到前面不遠處的吉普車。同樣有人在那輛吉普車的后座瞄準了Seven和程展眉,只不過在車上顛簸太厲害,誰都無法瞄準,否則一開槍,就會像天女散花一樣,子彈不知道會飄到哪里去。
“他們怎么不敢用雷……”
顧盼皺了皺眉頭,下一秒,程展眉就是一個急剎漂移轉(zhuǎn)彎,“轟”地一聲,一顆手雷猛地在路面上爆炸開來。
顧盼冷著臉看著,從牙縫里擠出字來:“莽夫!”
程展眉手腳動作極快,臉上卻依舊是一副不慌不忙地神色:“七哥,5秒鐘后我扔雷,你開槍?!?p> Seven點了點頭,沒有過多言語,整個人如同即將離弦的箭一般,槍口架在車窗,蓄勢待發(fā)。
顧盼也默默在心中數(shù)秒。
五、四、三、二、一……
說是五秒鐘,就是五秒鐘。多一秒不行,少一秒更不行!
槍聲和手雷引線嘶嘶燃燒的聲音,同時響起。
程展眉在猛踩一腳油門、側(cè)身丟出手雷的瞬間,猛打方向盤,好險穿過汽車爆炸時燃燒的火焰,心跳早已如擂鼓,身上的作戰(zhàn)服也已經(jīng)完全濕透。Seven垂下的手指也在微微顫抖。
全息通訊器上顯示存活人數(shù)為6,可毒霧已經(jīng)追上了他們,在前方一百米不到的地方停了下來。
血點開始從Seven和程展眉的皮膚上滲出來。另一邊,江淹卻也四面楚歌。
他原本好端端地蹲在河岸邊的灌木叢中,身上的迷彩作戰(zhàn)服恰好能充當最好的保護色。只要沒有人在很近距離內(nèi)經(jīng)過,大概發(fā)現(xiàn)江淹的幾率也并不大。
可安全區(qū)本來就已經(jīng)很小。Seven那邊打的噼里啪啦的,即便江淹不用小隊語音也能聽到,在還有另外三個未知身份的人存在的條件下……江淹的生存環(huán)境也很惡劣。
剛槍,他不一定能剛過;茍,他也已經(jīng)做到了極致。偏偏天公不作美,一個獨狼總是在江淹面前五十米左右的房區(qū)邊緣圍墻處轉(zhuǎn)悠,明顯是想收卡毒邊進圈的人的人頭。
江淹小聲在全息通訊器地報出了這個人的方位。可他剛說出口,那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放棄了這個念頭,轉(zhuǎn)身居然直朝江淹所在的方向跑來。把江淹嚇出了一身冷汗,有點六神無主地朝后退了退,背抵著樹,才感覺稍微好一點兒。
“你慫什么啊?!?p> 顧盼有點恨鐵不成鋼地看著江淹:“你手里這么好的槍,他過來你直接跟他干不就完了!等Seven過來肯定來不及的!你要是覺得自己槍法不剛,就直接用AWM啊,現(xiàn)在鎖頭瞄準的時間還夠。”
江淹哆哆嗦嗦地拿出AWM,他在靶場的時候,也練過AWM。畢竟哪個男人心里沒有一個取敵將首級于千里之外的狙擊手夢呢?可夢想瀟灑歸瀟灑。AWM怪物一般的后坐力跟出膛聲,江淹真的有點兒欲哭無淚,覺得自己承受不來。
可近距離剛槍,他現(xiàn)在還真的沒有能打過對方的準備……
顧盼又氣又急,切換到江淹的視角,真心恨鐵不成鋼。
程展眉在這場比賽中展現(xiàn)出來的心理素質(zhì)和執(zhí)行能力,真的已經(jīng)甩掉了她的同齡人一大截,真正有點兒老兵的模樣了??山推綍r說的挺好,荷槍實彈的時候又老是犯慫。
顧盼心里也明白,其實不能怪江淹。這是個老實孩子,性格就是這樣。讓原本宣誓以救死扶傷為使命的醫(yī)生動手去殺人,本來就很難。每個人的心里也都有自己過不去的坎兒。
可這時候,你不殺別人,別人就來殺你,哪里還有猶猶豫豫的時間!
Seven和程展眉都還在浴血逃亡,如果不是她忽然暴斃陣亡,這時候哪里有這么多廢話!直接干就完事了……
如果江淹能殺掉這個往河岸邊跑的愣頭青,局面就會由三對三變成三對二,以Seven的實力,趕到這里來清場應該不是問題??山汀蟾胚€是下不了這個手。
“算了?!鳖櫯斡悬c兒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她的心情也很消沉:“你也往河邊跑吧,跑到毒圈邊緣去。說不定下一次幸運女神還是站在你這邊兒的?!?p> 江淹的眼眸漸漸泛上紅色。
他是真的怕。
怕再一次看到顧盼直挺挺地倒下的尸體,怕他們這一次真的撐不到最后,也怕死。
就算絕地世界里的“死”跟現(xiàn)實世界中不一樣,可如果大家都死了,誰又能復活呢?
江淹的呼吸漸漸粗重了起來。
他趴在灌木叢中,將沉重的AWM抗在肩上。深呼吸,開鏡瞄準了那個夕陽下奔跑著的身影……
他不想死,他也不想看著自己的隊友、連累他們?nèi)ニ馈?p> 所以他還是會開槍。
江淹的心在抖,可他的手卻穩(wěn)定的可怕,這是身為醫(yī)生必須擁有的一雙精準冷靜而又無比穩(wěn)定的手。
“砰!”
巨大的后座力直接把江淹的肩胛骨都震的紅腫。
顧盼看著那個奔跑著的身影忽然停頓,而后轟然倒下。瞇了瞇眼睛,看著江淹:“你不是中醫(yī)嗎?”
江淹干巴巴地笑了笑:“我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