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揚來到集貿(mào)市場,買了一些肉和菜,這才準備回家去。
張軍和張琳,跟在他身后,幫忙提東西,雖然有很多話要問,但又不知道從何問起。
兩人覺得張揚有些不對勁,具體哪里不對,又說不上來。
三人上了回家的面包車。
面包車還在等客,張揚看到旁邊有家雜貨商店,里面有賣香煙和酒。
張揚趕在車子啟動前,下了車,到雜貨店買了包香煙。
回到家,張揚把禮物一一拿出來,遞到家人手里。
“奶奶,這是眼藥水,你每次出門前,先滴兩滴,這樣見著風,就不會流眼淚了?!?p> “媽,這是治手裂的藥,你記得多擦?!?p> “妹妹,你收獲最多了,又有衣服,又有圍巾?!?p> “哥,這是送你的刮胡刀。”
張繼祖坐著不動,對這一切,佯裝不見。
張揚掏出香煙,放在父親面前,輕聲說道:“爸,吸煙有害健康,能少抽就少抽吧!”
張繼祖霍然抬起頭,看著小兒子。
想不到,自己能收到來自兒子的禮物。
而且,這禮物,還是一包香煙!
一包價格還不算低的精白沙!
全家人收到了禮物,樂成了一團。
張軍和張琳兄妹,一直看著張揚買東西,也不知道他買給誰的,還以為他是給自己買的,等他把東西分了,這才知道,東西是給大家買的,他自己卻沒買一件。
“軍兒,你賺點錢也不容易,不該這么亂花。弟弟妹妹上學,用錢的地方還多著呢?!蓖跛靥m又是高興,又是心痛花的這些錢。
張軍一邊拆刮胡刀,一邊笑道:“媽,你別怪我,這錢不是我的,是弟弟自己賺的。”
“揚揚賺的錢?”全家人再次吃驚,“你做什么活,賺這么多錢?”
張揚把自己賺錢的方式說了一遍。
“寫對聯(lián)?能賣這么多錢?”王素蘭道,“你爺爺在世,一天也賺不到這個數(shù)。你寫得比他還好?”
張揚笑道:“鄉(xiāng)村民都喜歡我寫的字。加上今天趕場,人多,所以賣得多?!?p> “哎呀,連我家揚揚,也可以幫家里賺錢了。”王素蘭欣慰的說著,瞪了張繼祖一眼。
張繼祖喝了不少酒,本來是要尋事發(fā)酒瘋的,但見到家中這樣,又得了包煙,樂呵一下就出去打牌了。
“張揚!張揚!”一個熟悉的女聲從屋外傳來,“請問,張揚是住這屋嗎?”
“哪個找張揚?”王素蘭迎了出去。
張揚也跟出來,眼前一亮,卻是白芷來了。
她穿著紅色棉祅,藕色圍巾遮著半個臉,戴著一頂粉色的針織帽,緊身的藍色牛仔褲,腳上一雙厚底雪地靴,顯得雙腿修長,小腳玲瓏。
雪花輕輕的飄飛,以整個天地的當舞臺,卻襯著白芷這個女主角,突顯她的美麗和氣質(zhì)。
“我在姑姑家玩,怪無聊的,一路打聽到你家在這里,我就尋過來了?!卑总菩邼牡拖骂^。
“白芷,我同學?!睆垞P對一臉疑惑的母親介紹。
“啊,快請進來?!蓖跛靥m笑堆起笑臉,伸手請她進屋,“屋里坐?!?p> 白芷喊了聲:“阿姨好。”
然后她對張揚道:“你作業(yè)寫了嗎?”
“還沒有?!睆垞P問道,“你姑是哪個村的?”
“龍溪村的?!?p> “那離我這很遠呢,隔三個村子呢,你一個人?走過來的?”張揚有些感動。
“嗯,你不是要幫我補習數(shù)學嗎?現(xiàn)在正好有空,你就教我吧!”白芷走進張家,取下圍巾,很自然的在張琳身邊坐下來,“張揚,這是你妹妹吧?長得真漂亮?!?p> “姐姐好!”張琳嘴很甜,“你也很漂亮,你是城里人吧?皮膚好白,像電影明星?!?p> “嗯,我家是縣里的。”白芷飛快的瞥了張揚一眼,見對方臉色有些不愉,便道,“我喜歡農(nóng)村,空氣比城里好,環(huán)境也好?!?p> 王素蘭笑道:“好俊俏的城里妹子,你叫什么名字?”
“阿姨好,我叫白芷。”白芷很文靜的回答。
“啊哎,你家長輩,怎么給你取這么個名字呢?一張白紙?”
張揚沒心沒肺的笑了:“媽,人家名字的芷,是岸芷汀蘭的芷,是一種美麗的香草。”
王素蘭尷尬的紅了臉:“不好意思,我沒讀過書,不知道這些文字。讓你見笑了?!?p> 白芷輕聲細語的道:“阿姨,一張白紙好,我爺爺給我取這名字,就是希望我像一張白紙,不要沾染太多塵世的污垢。只是覺得紙這個字入不了名字,就改成了芷?!?p> 張揚心想,你還真給我媽媽面子,這也能幫她自圓其說。
“白芷,你留下來吃完飯再走?!蓖跛靥m很喜歡這個女生,像看媳婦般,越看越愛。
“媽,我家又沒什么好菜,你留人家吃什么飯?”張揚道,“人家是城里姑娘,吃的可講究了?!?p> 白芷瞪了張揚一眼,對王素蘭道:“阿姨,你別聽他胡說,我吃東西,從來不挑食,有蔬菜吃就行了,我在家也只吃蔬菜?!?p> “我家沒啥好菜,蔬菜管夠?!蓖跛靥m笑道,“你們聊會天,飯菜就好了?!?p> “阿姨,我?guī)湍??!卑总普f著就起身。
“你不要動,你坐著就好。要不,就和琳琳去玩跳繩、跳房子吧?!蓖跛靥m連忙說道。
白芷道:“我在家也常做飯菜,人生這雙手,就是用來做事的啊?!?p> 張揚心想,這女生今天是怎么了?跑到自己家來,表現(xiàn)得這么優(yōu)秀這么賢惠,難道真想當我張家的媳婦?
吃完中飯,白芷和張琳成了好朋友,兩個人無話不談了。
張揚注意聽了一下,自己的好妹妹,已經(jīng)把自己的一切,包括小時候尿床的糗事,都告訴了新朋友。
她還真是來找張揚補習數(shù)學的,拿出張揚的課本,很認真的請教起來。
張揚當然是有問必答,知無不言。
“張揚,你下午有事嗎?”學習了一個小時后,白芷問道。
“沒事啊。”張揚回答。
“那你送我回姑姑家,好不好?”白芷睜著大大的眼,看著他。
便是鐵石心腸,也被這萬丈柔情融化了。
“張揚,你去伍兵家借輛單車,送她回去,冬天天黑得早,走過去太晚了?!蓖跛靥m道,“要是再下雪的話,你一定要早點回來,別等到天黑路滑?!?p> “媽,我知道了?!睆垞P來到伍兵家。
伍兵和張揚同齡,小學和初中都是同學,高中的時候,伍兵考上了四中,就在鎮(zhèn)上,他家里給他買了輛單車,每天走讀。
看到張揚帶了個美女過來,伍兵頓時跟打了雞血一般,興奮得不得了,當著白芷的面,很大聲的嚷嚷:“張揚,你女朋友?。俊?p> 張揚輕咳一聲:“別胡說,我同學。借你單車用用,我送她回去?!?p> “要不要我把后座拆了?”伍兵擠眉弄眼,嘿嘿笑道。
“拆了干嗎?拆了還怎么坐人?”張揚瞪他一眼。
“嘿,你這就不懂了吧?后座拆了,她就只能坐在前面了,你不是可以抱著她了嗎?”伍兵掩住嘴笑道。
“去你的!”張揚推了他一把,道,“想什么呢?我和她是純潔的革命友誼。”
伍兵把單車推出來,笑著揮了揮手:“張哥,嫂子,一路順風!”
張揚作勢欲打他,伍兵跳著跑開了。
“白芷,你別生氣,我這些親人朋友,就沒見過你這么漂亮的城里姑娘,所以就愛打趣你。”張揚看她,只見她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靜,有些拿不準她心里的想法。
“他們都很樸實,很可愛。和他們生活在一起,人也會變得簡單快樂?!卑总蒲垌铮幸环N很晶瑩的東西,閃閃發(fā)光。
她眼睛特別大,當她睜大眼睛看張揚時,張揚總覺得自己會陷入這汪深潭中去。
隔了一生,再見她時,還是這么怦然心動。
她輕盈一跳,坐上車后座,問道:“我送你的手套,你為什么不戴?”
“我舍不得,怕弄臟了。”張揚一邊騎車,一邊笑道。
“臟了可以洗,壞了可以買新的,你手要是凍壞了,可怎么好?”
“那我戴上?!睆垞P停下車,掏出手套來,戴在手上,“好暖和。多少錢?我給你?!?p> “那你家的飯多少錢?我也給你。還有數(shù)學補習,多少錢?我也給你。你送我回去,多少錢?我也給你。”
“???”張揚懵了,再也不敢提錢的事了,“你手放我口袋里,既穩(wěn)當又暖和?!?p> 白芷把帽子戴上,圍好圍巾,雙手插進張揚的衣服口袋里,哼起了歌:“你總是心太軟,心太軟,獨自一個人流淚到天亮,你無怨無悔的愛著那個人,我知道你根本沒那么堅強……”
過去的一年里,有兩樣東西,最深入人心,傳頌最廣,一是香港的回歸,二是任賢齊的這首心太軟,簡直到了家喻戶曉的地步,唱響了大街小巷。
張揚忽然想起了小齊的另一首歌,曾經(jīng)是他最愛的歌,去KTV必唱的傷心太平洋。
“……
未來不再我還在
如果潮去心也去
如果潮來你還不來
浮浮沉沉往事浮上來
回憶回來你已不在
……
一生一世如夢初醒”
這首歌的歌詞,如此切合張揚此刻的處境和心境!
他還在,回憶還在,物是人卻非,蘇苓還叫蘇苓,卻不記得他是誰,那一生,那一世,如歌如夢。
“張揚,你唱的是什么歌?哪里學來的啊?是不是哪部新劇的主題曲???旋律好好聽?。 卑总茊柕?。
“呃?”張揚怔了怔,他記得不是很清楚了,難道這首歌,不應該出現(xiàn)在這個時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