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浸溪醒來時,夜已深,蓮臺水榭景色宜人,窗外景色在月下顯得更加幽靜。
她怎么睡過去了?
不是去落水處嗎?
窗外清輝遍地。
來到東黎后,似乎她很喜歡看月亮。
那種清明的感覺,總是能讓她沾滿血與仇恨的心稍微安靜下來。
以前只覺得紅梅醉人,傲雪欺霜,現(xiàn)在方知,這世間最是潔白無瑕的明月,更得她心,女子一襲白裙,提著燈籠,松著秀發(fā)走出屋外。
“醒了?”溫潤的聲音傳來。
那聲音透過濃濃的月光,又跨過千山萬水的相隔,直達楚浸溪的心底。
回眸,那玉面郎君,如月似松。
“醒了?!?p> 溫明庭走過來,為她披上一件大衣:“夜里冷,多穿些?!?p> 背上傳來溫熱,楚浸溪想起那時,溫明庭好像說……
她直直的看著溫明庭,眼神中帶了些試探。
心悅嗎……
溫明庭對上她的目光:“怎么了?做噩夢了?”
楚浸溪搖了搖頭,風華絕代,青絲飛舞。
大抵是她睡糊涂了,多想了,溫明庭怎么可能會,心悅與她。
她竟想不起她是怎么睡著的,亦或是暈倒的。
溫明庭垂眸,遮住眼神的溫柔:“你那時昏倒了,是我不好,忘記你身體剛休養(yǎng)好。”
頓了頓,又道:“身體還未養(yǎng)好,先回去休息吧。”
溫明庭不再說下去,一襲白衣踏入夜色,走進了連月光都照不到的地方。
楚浸溪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月盤,眨了眨眼睛,心不由得堵。
這個深夜,似乎有很多無能為力和言不由衷,隱晦又皎潔。
楚浸溪回到屋內(nèi)睡得很安穩(wěn),夢中,她又見到了把她帶出山林的那個少年。
她問:“你是誰?”
那人臉龐朦朧,看不真切,好聽的聲音道:“拿你碎鐲,他日謝我?!?p> 心意入云間,燭影奪光熠。
溫明庭坐在桌案前,宣紙上是一個翠玉鐲,那鐲碎了半截。
你什么時候,能來謝我。
沉溺于過往,是否算作蹉跎?
落塵的心意,又被暉素攜來,不知是佳人赴約,還是西風吹過。
夜?jié)u安。
有人憶昔,有人難眠。
有人掙脫枷鎖,有人踏入牢籠。
天明,大夢初醒。
祝盈盈早早的來到楚浸溪屋門口。
楚浸溪早早就醒了,把門打開,只見小姑娘小臉紅潤,表情帶有一絲嬌羞。
“郡主?”楚浸溪笑。
“啊,楚楚你氣色好了不少,看來溫哥哥照顧的挺好嘛?!弊S奸_眼笑。
推開門,就撞到了春光。
明明是秋季啊,祝盈盈為什么有那么多明媚的春光。
楚浸溪的目光盡是艷羨。
“楚楚你快關門,別被風吹到了。”祝盈盈走進屋內(nèi)。
女孩臉紅撲撲的,眼睛里有藏不住的歡喜。
“怎么了,郡主?”楚浸溪含笑問。
祝盈盈拉住楚浸溪的胳膊,語氣嬌羞道:“楚楚…你有沒有…很喜歡很喜歡一個人?!?p> 女孩眼神靈動。
楚浸溪沉默,嘴角扯出一抹微笑:“有過?!?p> 是有過,
但那人是為太子,那人無情無心,那人傷她滿身。
明堂之上,紅梅樹下,鳳儀殿內(nèi),氤氳池邊。
回應是,
從未愛過。
“那喜歡一個人是什么感覺?”祝盈盈眸中含星。
“提筆落字時,靜看花落時,思緒游離時,都是他。”楚浸溪語氣輕緩。
祝盈盈聽了皺眉,她既不愛揮筆弄墨,又不愛靜坐空想,她的世界全是燦爛與快樂。
楚浸溪看她皺眉,又道:“一直想著他。”
對,一直想著他。
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想起蕭漠涯了,唯獨只有恨。
那情,埋入西蕭黃土下,葬入楚家朱門里。
“郡主這是有喜歡的人了?”楚浸溪直接問,語氣帶著點逗弄。
祝盈盈頓時小臉一紅,支支吾吾說不出話。
真是的,這么快就被看透啦。
她自小活潑,在京城里無人不知她是鎮(zhèn)守七郡,戰(zhàn)功赫赫的外姓封王河安王最寶貴的女兒。
許多人礙于她的身份和性格,無人和她做朋友,唯有明清能與她說說話,可明清性格實在太過安靜。
她百無聊賴,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朋友,趕緊暗戳戳的詢問她的心事。
楚浸溪被她縮成一團不敢抬頭的樣子逗笑。
“莫不是…”
祝盈盈趕忙抬頭,捂住楚浸溪的嘴。
“是他…但你…別說。”
楚浸溪看著祝盈盈著急的樣子,疑惑:“為什么不能說?”
燦爛的小姑娘怎么在這方面竟害羞的像棵含羞草。
“我怕…他不喜歡我?!钡K于身份,礙于性格,和那些高門貴女一樣。
那黑衣少年容貌俊郎,自幼沉默寡言,鮮少會笑,猶如萬年寒冰,只會恭恭敬敬的叫她:“郡主。”再也不多看她一眼。
她怕,捂不熱的。
楚浸溪看出祝盈盈的顧慮,她摟著祝盈盈的肩膀,安慰道:“念念不忘,必有回響。”
烈火在側,寒冰可破。
楚浸溪見過的,纏風在看到祝盈盈時,那眸底的波動。
真是,她自己都身處血沼之中,卻為別人指點迷津。
祝盈盈看向腰間的金玉翠鈴鐺,喃喃:“念念不忘,必有回響。”
遲早有一天,他的心里會有她的。
一定會的。
一道光透過寒冰,堅硬的棱角漸漸融化。
焰赴,灼冰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