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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法同行

chapter14

無法同行 燕地寒Eza 2519 2018-08-21 20:57:01

  云曉虎的擔心完全是多余的,海力布已經(jīng)被公司里的事情搞得焦頭爛額、自顧不暇。這場變化來得太過突然,像是從天而降的一個炸彈,爆炸所掀起的沙土和拋出了的彈片狠狠地向他砸過來,讓人毫無還手之力。海氏的危情容不得他坐下來喘息,海力布的工作幾乎從下飛機的那一刻起就開始了,并且,在接下來的一個星期里,他的工作量有增無減,躺在辦公室的沙發(fā)上和衣而睡成了經(jīng)常發(fā)生的事情。林飛看在眼里,很是心疼,但是一想到海力布臨走時的樣子,她想要敲門的手硬生生停在了半空。無奈地輕嘆一聲,林飛垂下了手,離開。

  不過,不是所有人都會被海力布賣力的樣子打動。精明如魏經(jīng)理,他早就做好了全身而退的準備,哪怕退一萬步,做最壞的假設,也不過是被海力布發(fā)現(xiàn)了他圖謀不軌,到時候,盛世聿華那邊自然有人在輿論上配合他演一場“海氏公司任人唯親,員工舍身揭黑幕”的戲碼。這個世界從來不缺少所謂的“真相”,人們所看見的、聽見的,就是他們所認為的真相。一旦那個抓住了輿論主導權的人登高一呼,這些千千萬萬的人就像牧民手里的羊群,唯他馬首是瞻。

  他只用看著海力布是如何一點一點地敗退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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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心情不錯哈,”雨用胳膊肘撞了風一下,笑得一臉促狹,“和好了?”

  “你知不知道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很像廣場舞大媽?”

  “嘁,愛說說,不說拉倒!”嘴上這么說,但雨還是把重心從左腳換到右腳,靠著鐵絲網(wǎng)站著。一副等著聽睡前故事的乖寶寶的模樣。

  “明明是你自己來問的,關我什么事。”

  很多很多年以后,當風再一次想起那一天的時候,似乎還能感覺到那時自己臉上漸漸爬上來的溫度,還有胸腔里震耳欲聾的心跳。個中原因,風幾乎從學會記事起就學會了撒謊,一開始只是為了辣條、香煙糖、游戲幣這些東西,后來他認識了巴斯,為了從這個男人的手里拿到更高級的配件和更多的錢,他的謊言也變得越來越趨于完美。被巴斯拆穿是常有的事,后果不外乎一頓毒打,打多了,習慣了,傷疤一好就忘了疼。幾年過去,巴斯教的技法不見得他學得多好,忽悠人的本事倒是見長。

  沒想到,自己居然還會有如此狼狽的時候。

  “所以,不是你先表白的???”小邱的語氣里有點失望。

  “你先說你和胡宇欣是誰追的誰?”

  分手了幾個月,“胡宇欣”三個字已經(jīng)不再是小邱的話題雷區(qū)。自從她消沉了幾天后第一次在院里宣布自己回歸“單身貴族”起,風就知道,這段感情已經(jīng)成為了這個女孩的過去,成為了她的人生的組成部分。小邱把頭發(fā)撩到耳后,清了清嗓子,開口:“我和胡宇欣高中就是同學,那個年紀里面,像我們這種關系很好的男女同學之間或多或少會發(fā)生點事,我們也沒有例外。但是考慮到上面還有家長和老師壓著,我們也沒有輕舉妄動,就這么心照不宣到了畢業(yè)。我本來以為我們的故事就這么結束了,誰知道我們進了同一所大學的同一個專業(yè),錄取結果出來的那一天,胡宇欣說:‘看來是天注定我們要永遠在一起了。’——這大概算是確定關系了吧?,F(xiàn)在想起來,好像他第一次說‘我喜歡你’這種話的時候,他哥們兒已經(jīng)沖著我喊‘大嫂’了。所以,也不存在什么誰追誰、誰先表白的問題,就好比兩個人打了結婚證,就剩下擺酒。”

  “我和你一樣?!?p>  兩個人的感情可能會有成百上千種,有的人愛得轟轟烈烈,驀然回首,那些在同伴的起哄聲里面紅耳赤地喊出的山盟海誓和煙火墜地后剩下的塵埃沒有什么不同。有的人喜歡文火慢調(diào),像是在熬雞湯一樣慢慢熬煮,只等著在升騰的蒸汽中,聞到一股期待已久的濃郁芳香。但是不管怎么樣,這都是他們的選擇。

  風至今都無法找到一個恰當?shù)谋扔鱽硇稳葑约涸诒O(jiān)獄里最后幾個月的心情。興奮?焦慮?還是其他的感受?他很難給出一個準確的答案?!鞍“““┧懒耍际切┦裁词侣?!”風甩手把筆一扔,抱著枕頭摳起了墻皮。

  “喲,怎滴?就剩下幾個月還不開心?你個瓜娃子想啥子哦?”

  “還能想啥?還不是些年輕人的事唄,你就不懂了吧,大叔?!庇觋庩柟謿獾夭遄斓溃詈竽且宦暋按笫濉边€被他特意拉長了音,聽著讓人特別想在他臉上來一拳。

  “我不懂,我不懂還有誰懂?哥當年可是用自身行動展示了什么叫做‘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你行嗎你?”

  “得咧,劉哥你少說兩句吧,咱都到這份兒上,提那些事兒還頂啥用啊都?”一直不太說話的胖子也開口了。當然,這些話放在劉哥的面前完全不起作用。男人一步一顛地晃到風身邊,擺出一副大師的架勢,煞有介事地摸著手感并不見得有多好的小胡子,道:“想說什么就說啦,煩躁個什么勁?連這點勇氣都沒有,哥挺擔心你配不配得上?!?p>  想說什么就說?風苦笑。想說的話攢了太多,一摞摞全被自己堆在心里、卡在喉嚨上,經(jīng)年累月漸漸腐爛,最后只剩下一聲嘆息。他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自己喜歡上了那個優(yōu)秀又任性的男孩,卻又顧忌著他們之間的差距,遲遲不敢開口。

  “認識你將近二十年,但是我一直都沒有發(fā)現(xiàn),你對我?guī)缀趿巳缰刚?,而我對你僅僅是略知一二而已。風,你說,如果我在拿到陀螺的時候沒有和烈焰鳥發(fā)生感應,如果我沒有被巴斯帶去閉關訓練三年,我們會不會不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

  一段感情的開始可能有成千上萬種,有的人漫不經(jīng)心,甜言蜜語張口就來,有的人鼓了一輩子勇氣也沒踏出第一步。在幾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獄友的慫恿下,風面色沉重地在信封上寫下了收件人地址。

  那是風這輩子寫過的最后一封信,內(nèi)容簡潔明了,只有一行字:12月16日下午五點半;我好想你。

  12月16日,星期五。突如其來的冷空氣把暖冬從F市身邊硬生生趕走,取而代之的是一場紛紛揚揚的大雪。環(huán)衛(wèi)工人全副武裝,在馬路和人行橫道上撒鹽、掃雪,混了鹽的雪慢慢融化,浸透了被它覆蓋的草墊,順著人行道的臺階流下來,凍成冰。摩多看著漫天飛雪,想著像這么下去,等雪把車牌蓋住,他會不會被新交規(guī)以“遮擋牌照”的名義在公安局門口被判罰?

  一墻之隔的門內(nèi),風站在警員后面,低頭看著鞋面上的那一小撮雪花,他聽見門鎖一把接一把地隨著鑰匙鉆進鎖孔應聲打開,然后,他聽見雨用痞里痞氣的腔調(diào)謝過警員,然后,那扇關了他四年的門在一串刺耳的聲音里被拉開。外面大雪飛揚,摩多的頭發(fā)剪短了一點,長睫毛上掛了雪,給那對異色的眼眸上了一道銀白色的邊。

  這就是我的全世界。風跨過薄雪,把摩多圈在臂彎里,發(fā)梢上的香和衣服上的薰衣草的味道盤亙在鼻尖,和柵欄上的鐵銹味沒辦法比。他感覺到懷里的人微微一怔,沒有推開他。

  我好想你,非常,非常,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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