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墨手中的拳頭握緊了,眼簾垂下看不清此時的情緒,為首的那人以為宋墨會阻止他們,又說道:“少爺,請不要為難奴才。”
壓下胸口的惱怒,宋墨松開垂在長袍下的拳頭,對那人說道:“我并沒為難的意思,還請稍等一下,我為娘親敬上最后一炷香?!?p> 這要求并不過分,小廝想也沒想就答應了:“還請少爺動作快些。”
“多謝。”說完之后宋墨轉身走到江凱歌靈牌面前,恭敬的鞠了三個躬,然后說道:“母親,請諒解孩兒無奈作為,要委屈您了?!?p> 說罷,宋墨攤開一塊素布,將靈牌小心翼翼放上去然后包好。
看孩子單薄的背影大家也是于心不忍,但是沒辦法,命令在身不得不照做,回過頭去還要復命的,見宋墨已經把牌位收好了,帶頭人問道:“少爺,可以了嗎?”
宋墨讓開一點,對在場的人說道:“輕便?!?p> 五六個家丁浩浩蕩蕩先是在屋子里面掃蕩一番,但凡是有關于祭祀的東西一概沒收,接下來是外面掛著的白幡,一律扯下來不留一丁點的白。
宋墨站在大樹下面看著家丁們動作,小小的身軀穿著寬大的白袍更顯得單薄,面無表情仰著頭,但是手心的肉已經被指甲給戳爛了,沒過多久一滴水滴到他的臉上,打破了他的表情。
“下雨了,動作快一點!”
有家丁這樣叫喊宋墨才恍然下雨了,仰著臉看著細雨絲在空中飄散,因為頭頂上是大樹,所以并沒有將他淋濕,但是偶爾還是有沒有擋住的雨絲飄在了宋墨身上,反而讓他清醒了很多。
家丁們離開的時候雨已經下大了,磅礴大雨讓人眼睛都睜不開,大家都是抱著頭奔跑的,當然沒有注意到大樹下面還站著的宋墨。
這么大的雨,就算是大樹也不能護人完全了,沒有多久宋墨身上已經濕完了,白色的衣袍緊貼在瘦弱的身軀上面,感覺臉上熱熱的,宋墨有些奇怪,連雨都是暖和的呢,但是為什么心會這么涼?
院子里的丫鬟小廝到前院收東西的時候看到宋墨站在雨里可嚇壞了,他們可以在伺候方面有所懈怠,反正宋墨不會追究,但是宋墨要是有個什么三長兩短,他們可得拿命來賠的啊。
“少爺,這雨這么大,您可不能在這里站著啊。”大丫鬟上前對宋墨說道,見他全身都濕透了,都急哭了,把本來是要遮自己的傘放在宋墨頭上,“少爺,您快趕緊跟我回屋子里去吧,得了傷寒可是您自己受罪啊?!?p> 宋墨被丫鬟連拖帶拽得拉近屋子,像是個木偶一般任由丫鬟小廝把他的衣服脫下?lián)Q上干爽的衣服之后按到床上躺下來蓋上被子。
但是即使如此,宋墨還是得了傷寒了,到了晚上高燒不止,雖然宋輝騰并不喜歡這個兒子,但是到底是自己的血脈,沒有親自照看但是還是吩咐下去要好生照顧,大夫在宋墨床前守了一晚上,到天啟明的時候宋墨不再發(fā)熱才離開。
經此一事蔡春琴也明明白白看清了宋墨在宋輝騰心中的地位,更加警覺宋墨是不除不行。
在院子里養(yǎng)了三天之后宋墨痊愈了,主動到蔡春琴面前請求重新入學,這還是江凱歌死后蔡春琴第一次看到宋墨,瘦了,也長高了,還有她說不清的變化,特別是那雙眼睛,深如死海。
宋輝騰對兩個兒子深有期待,要是蔡春琴不讓宋墨上學,那她主母的位子也坐到頭了,蔡春琴心里有毒液在流淌,但是面上卻是春風和煦:“耽擱了這么久也確實該上學了,煦兒還和我說大哥不在他寂寞得很呢?!?p> 宋墨面無表情:“那我這就回去整理上學?!?p> 宋墨離開之后蔡春琴咬牙切齒說道:“昨日高燒怎么就沒將他燒死!”
“夫人別氣,昨日是他命大,但是這樣的福氣不是他那種短命的人可以享受的,他在您面前蹦跶不了幾天了?!毙〖t和蔡春琴同仇敵愾說道。
宋墨今年十四歲了,剛好明天是考秀才的年份,先生很看好宋墨,準備明年將推薦名額留給宋墨,眼下宋墨能夠回來重新上學他是最高興的,和孝道比起來先生更看重宋墨能不能在五年之后考上舉人,那他的教學事業(yè)也算是功成名就了。
宋墨一回來就將先生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這讓學堂的很多學生都不高興,其中以宋煦為手,在蔡春琴的潛移默化之下,宋煦將宋墨看做是勁敵,也將他看做是仇人,平時可沒少在背后給宋墨使絆子。
本來宋墨要守孝明天秀才的名額就多了出來,宋煦的學問雖然比不上宋墨,但是好生大點一番也不是沒有可能,但是現(xiàn)在宋墨回來了,生生將宋煦的路給斷完了,氣的宋煦一下課就在宋墨面前發(fā)了場脾氣,將宋墨的書具全摔在了地上。
宋墨也不和宋煦計較,靜靜地等宋煦發(fā)完火,要宋墨站起來和他理論還好,但是宋墨就這樣看著他讓他感覺一個重拳砸在了棉花上,火在心口燒,宋煦逃學回家了。
宋煦離開之后宋墨才重新動作,一點一點的把宋煦摔在地上的書具撿起來,同學們看宋墨可憐,也幫著撿,對于宋家兩兄弟的恩怨在場的人都心知肚明,從前與宋墨交好的同學也安慰的宋墨幾句,宋墨只是淡淡一笑。
宋煦一回到家就找娘親去了,一看到蔡春琴宋煦就撲倒了她的懷里埋怨說道:“娘親,宋墨不是在給他短命的娘守孝嗎?怎么會又回去讀書了,那我的秀才名額不是就飛了?!?p> 蔡春琴慌了,這不是搬起石頭砸子自己的腳嘛,兒子是她的命,要是當時多想一下那會有怎么可能為了一時的痛快把兒子的前途給斷了,不過重新一向又平靜了下來,抱住兒子說道:“放心吧兒子,他可沒那個命靠秀才呢。”
宋煦還小,不同娘親話里的意思,但是娘親向來是不會騙他的,既然娘親說了宋墨考不了秀才那就一定考不了,這樣想著,宋煦心里高興了,也重新露出了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