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村道上有一對馬隊(duì)和隨從,冒著寒風(fēng)靜立在通往下河村的主干道上,高升有點(diǎn)愣神。
這么寒冷的鬼天氣里,是哪個傻缺富貴人家跑到下河村來,也不怕凍著?
等到走近了一瞧,這些隨從都是相同裝束,攜帶著長刀,而且這些人在之前還都與他有過一面之緣。
“……”
再看看不遠(yuǎn)處的河堤工地,高升心里猛然一顫,高宗來了。
不僅來了,還混在那群莊戶人堆里,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他倒是不怕下河村的莊戶給他小鞋穿,他是怕下河村的莊戶太熱情,讓高宗適應(yīng)不了。
見高升到來,這群正在警戒的隨從雖然之前見過他,但看到他靠近,分出數(shù)人攔在他的身前。
為首隨從手按刀柄,冷聲道:“來者何人?”
見一堆隨從皆是手按長刀,大有他一個回答,這群隨從就會亂刀分了他的意思。
高升慌忙帶著和善的笑容,掏出自己的魚符遞給為首的隨從。
為首隨從接過魚符查驗(yàn)之后,慌忙將魚符還給他,并抱拳道:“縣男恕罪,我等職責(zé)所在,不敢馬虎。”
眾隨從也紛紛對他抱拳行禮。
高升將魚符揣回懷里,手掌再出來的時候,多了個錢袋,眉開眼笑的遞給為首隨從,道:“眾兄弟冒著嚴(yán)寒執(zhí)勤,這點(diǎn)錢請眾兄弟吃杯酒暖暖身子?!?p> 為首隨從也是個會來事的機(jī)靈人物,接過錢袋,估算重量,約有百多文,當(dāng)即揣入兜里,抱拳笑道:“多謝縣男美意,俺帶眾兄弟謝過縣男了?!?p> 高升呵呵笑道:“啥謝不謝的?!?p> 隨即,這廝湊到為首隨從身前,壓低聲音問道:“這位兄弟,你家主人……”
為首隨從知他意思,也沒說話,點(diǎn)點(diǎn)頭,又朝下河村河堤工地努努嘴,示意皇帝老兒就在工地上。
果然是高宗來了,高升心理吐槽,這鳥毛皇帝老兒是不是玩微服私訪玩上癮了?
不管高宗玩微服私訪是不是上癮了,他卻得去陪著,毫無疑問,高宗是奔著他來的。
他一到工地,正在忙碌的莊戶紛紛熱情與他打招呼,他也客套的回了幾句,這才來到李治的身邊,合手作揖道:“郎君,別來無恙。”
既然皇帝老兒要裝,那就裝好了,順著皇帝老兒的心意,保不齊還能撈點(diǎn)好處。
“呵,下河縣男,你倒是別來無恙得很呦?!崩钪萎?dāng)然不會給他還禮,皮笑肉不笑的看著他道。
高升心理一驚,李治的話聽著怎么那么別扭,難道李治這廝看穿了他識破這“王晉”的身份?
不管了,李治要裝那就由著他裝好了。
高升慌忙道:“哪里,哪里,小弟有恙得很,這下河村冬修水利之事,就讓小弟焦頭爛額不已?!?p> 李治見他應(yīng)付了事,還敢向自己倒苦水,腦中閃過將他大卸八塊的念頭,哼道:“你既然說到冬修水利,某倒要問問下河縣男,你既然是田舍漢平步青云而封爵,又如何懂這冬修水利之事?”
高升頓時在心中吐槽,這皇帝老兒專門找茬來了。
若是尋常農(nóng)人,又怎么懂什么冬修水利之事?
但他也有應(yīng)付之詞,道:“那是數(shù)年前,某正在田間勞作,一位游方老道路過,口渴難耐,某便送他一碗水喝,其感激某賜水恩惠,將冬修水利之事盡數(shù)告知。”
李治有些傻眼,他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版本的托詞,心中冷哼,臉上卻不變色,看著高升冷笑道:“好個游方老道!”
高升心中頓時生出怪怪的感覺,今天的“王晉”似乎有點(diǎn)不對頭,他又想不出哪里不對。
當(dāng)然,指望李治相信游方老道之說無異于癡人說夢,在用這個借口之前,他就預(yù)料到,但是他還就這么說了,誰讓李治跟他裝?
你不是要裝不是皇帝么,小爺也不算欺君。
但皇帝老兒會不會與他講道理,高升這廝沒接觸過幾次高宗,完全估算不到。
只見李治的臉越來越冷,似乎比這寒冷的冬季還冷,老半晌之后,道了一聲:“此處寒冷,下河縣男,隨某回返高家?!?p> 李治的話完全沒有通融的意思,做慣了皇帝,他的話絕不容外人質(zhì)疑。
高升算是明白了,這位“王晉”要尋個地方發(fā)飆,此處眼多口雜,北風(fēng)呼嘯,只有暖烘烘的高家才能安逸的發(fā)飆。
“王晉”的心情,似乎見到高升就很不好,一路來到馬車隊(duì)歇腳處,“王晉”都是黑著臉,一言不發(fā),他也不敢隨便亂說話。
“王晉”的馬車除了“王晉”自己,和驅(qū)馬的王伏勝,根本不可能讓他乘坐。
高升正準(zhǔn)備與之前的隨從首領(lǐng)同乘一騎,卻聽剛上馬車的“王晉”冷著臉對眾隨從道:“就讓下河縣男走回去,誰也不能與他同乘一騎?!?p> “諾?!北婋S從齊聲應(yīng)道。
“呃……”
高升傻眼,李治這是要鬧哪樣?
變相的處罰他,又沒有名言自身的身份,這是暴風(fēng)驟雨來臨的前奏么?
反正這條回家的道,高升走過無數(shù)遍,只能看到前面的李治的車馬隊(duì)絕塵而去,自己步行跟上。
就在他考慮是不是慢騰騰的回家,讓李治等個幾炷香的時候,只見一騎脫離馬車隊(duì),返回朝他飛馳而來。
等到這隨從策馬來到他的身前,他才看清楚,正是那為首的隨從,在馬上抱拳,哭笑不得向他道:“下河縣男,不是俺要為難你,只是王晉命俺盯著你跑步前進(jìn),若落下車馬隊(duì)太多,小心俺的馬鞭?!?p> “我勒個去!”
高升哀嚎一聲,就算李治還沒拿出皇帝老兒的身份碾壓他,但也由不得他不跑,為首隨從的馬鞭可不是吃素的。
看來,李治已經(jīng)失去耐性了。
他只能發(fā)足狂奔,而那為首隨從,只是策馬跟在后面。
幸好回村這段路沒多遠(yuǎn),否則非跑死他不可。
等到他跑到家,馬鞭始終沒落在他的身后,前面李治的車馬隊(duì)似乎并不想讓他難堪,速度只不過稍微比走的快上一點(diǎn)。
等到高升氣喘吁吁的出現(xiàn)在高家的家門前,正好李治下了馬車。
似乎李治有些消了氣,對他道:“果然是泥腿子,跑得挺快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