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覓一覺睡到了中午,陸浮生早上出門時,做好了白米粥跟幾道小菜溫在鍋里,留了一張紙條給她,他今天公司有急活,請假去了公司,晚上回來。
許覓剛出單元樓,就看見一個穿著粉色羽絨服,頭戴線鉤絨帽的女生,立在樓前四處看。
這個女生許覓見過。
“咦,是你啊。”那女生驚訝之余愣了幾秒,“我見過你,你好?!?p> 許覓點頭:“你好?!?p> 女生比許覓矮半個頭,顯得小巧玲瓏,她局促了一會,臉頰一笑,露出淺淺梨渦,“我叫方沐云,陸浮生的同學(xué)?!?p> “你好,許覓。”
“啊,許小姐,那個......。”她雙手搓了搓,眼珠子一轉(zhuǎn),“上次我看你跟陸浮生在一塊,應(yīng)該還算熟吧?我想問下,陸浮生住在哪棟樓?”
許覓揚眉,無聲的表示詢問。
“是這樣的,我看他今天沒去上課,聽班上同學(xué)說,他住在這個小區(qū)?!?p> 許覓細(xì)白的脖子露在外面,冷風(fēng)不斷灌進(jìn)來,她手上拿著車鑰匙,本是要上車的,顯然小姑娘是不達(dá)目的不罷休。
她指了指身后的樓,“他住這棟樓,1504,不過,他今天不在。”
方沐云見她對陸浮生的行蹤這么清楚,臉蛋微苦,問道:“冒昧問下,你跟他是......是什么關(guān)系?”
許覓笑了下,現(xiàn)在的小女生什么心思都兜不住,她也不是個愛點明關(guān)系的人,只說:“他租了我一間屋子。”
“那你是他房東?”
許覓笑的一直很寡淡,沒說話。
方沐云也覺得自己問的多,垂頭喪氣的自言自語:“我就是來看看他,我是怕他不想去學(xué)校了,畢竟那天事情鬧的很不好。”
許覓目光落在她臉上,問她:“什么事情鬧的不好?”
“啊。”方沐云躊躇,咬著粉唇。
許覓攏著大衣,跟她說:“外面太冷了,上去坐坐吧。”看她一眼,“1504?!?p> 方沐云回過神,許覓已經(jīng)進(jìn)了單元樓,她后知后覺,這是邀她上樓,而且還是陸浮生住的房子。
沒多想,帶著隱隱竊喜,跟了過去。
許覓泡了杯花茶,其實她這里平常只有水,自從陸浮生住進(jìn)來后,置備了不少東西,花茶也是陸浮生買給她的。
方沐云很局促,手腳并攏的坐在沙發(fā)上,眼珠子偷偷打量屋子,很單調(diào)很有藝術(shù)氣息的房子,但廚房的煙火氣,給房子增添了暖意,一瞬間拉近了距離。
“謝謝。”方沐云接過花茶,喝了一口,不可抑制的想,這茶杯,會不會陸浮生也用過。
許覓坐在她對面,她沒給自己泡茶,指著樓上說:“陸浮生住樓上?!?p> 方沐云一愣,被人看穿后的羞赧,但她還是問出口,“你也住這里么。”
“我住樓下。”許覓揚了揚紅唇。
方沐云瞪著眼看她,五官精致,畫著淡妝,舉止淡漠,是她這個年紀(jì)不可能擁有的,讓她羨慕的同時又嫉妒。
“你剛剛在樓下說前幾天出事了,是什么事?”
方沐云的思緒被許覓的問題拉回,她很快意識到許覓問的是什么,
女人的直覺一直都很準(zhǔn),女人的心機說起就起,要不然古人怎么說,女人與小人難養(yǎng)也。
方沐云本不想說,可看著與陸浮生同住屋檐下的美麗女人,總能讓她聯(lián)想到禁忌的誘惑。
她決定說出來。
許覓觀察她的表情,沒有催促,或許意識到什么,她從大衣兜里掏出綠摩爾。
“不介意吧?!彼m在詢問,動作卻沒詢問的意思,紅唇已經(jīng)叼了根細(xì)煙,打火機在青蔥般的手指中旋轉(zhuǎn),咔噠一聲,煙火點燃。
她微揚著頭,吐出一口煙,整個人朦朦朧朧。
方沐云看呆,“你抽煙?。俊边@句話吐出來,她就覺得自己土到爆。
“嗯?!痹S覓輕嗯了一聲。
沒過一會,方沐云摳著手指,一堆小動作掩飾緊張,“陸浮生在他十四歲,殺了他爸爸?!?p> 一句毫無鋪墊的話蹦出來,粉塵都冷肅起來。
許覓拿煙的手指一緊,煙頭完全癟了,一口本要吐出來的煙盡數(shù)吸了回去,嗆聲憋著嗓子眼,眼眶都憋紅了。
方沐云還在繼續(xù)說,“我也是才知道的,具體情況我也不太清楚,那天周五,正好放假,我們系跟計算機系在籃球場聯(lián)賽PK,陸浮生被系里領(lǐng)導(dǎo)叫過去,剛好比賽結(jié)束,計算機系的一個男生輸?shù)膽K,不知怎么的,就沖上來推陸浮生?!?p> 方沐云哽了哽:“說.....說像陸浮生這樣的殺人犯也能得國家獎學(xué)金,簡直是對優(yōu)秀學(xué)生的羞辱。”
她看了眼許覓,后者漫不經(jīng)心的抽煙,臉孔籠在煙霧后。
方沐云抹了抹眼皮:“我聽說那男生是陸浮生的初中同學(xué),他也申請了國家獎學(xué)金,被退了回來,心里有氣,就當(dāng)著整個籃球場的人揭陸浮生的過去,這種人最讓人瞧不起?!?p> 方沐云傷心的同時,也心懷愧疚,那天她太震驚,膽怯的往后縮了不少,沒第一時間沖出來為陸浮生辯護(hù)。
許覓咬著煙頭:“初中同學(xué)?這么巧,一個學(xué)校?”
方沐云說:“津南的人都想去東南大學(xué),前十名校,畢業(yè)了好分配工作,那個男生是建南本地人,一個學(xué)校也不意外。”
許覓沒說話,方沐云像是看明白什么,眼底有得意,“陸浮生其實也是建南人,我聽說,是出了事,才去了蘇州?!?p> 方沐云意識到這個成熟美艷的房東,一點也不了解陸浮生,或許真的只是房東關(guān)系。
她小聲問許覓:“你害怕么?”
許覓反問:“怕什么?”
方沐云睜大眼睛:“陸浮生殺過人,你們還住一個屋檐下,你不害怕么?”
許覓瞇眼,帶著一絲冷意,她掐滅煙頭,站起身:“不早了,我還有事?!?p> 驅(qū)逐令很明顯,方沐云也不在意,揚嘴笑了幾下,到了門口,說:“如果你害怕,我可以幫陸浮生找房子?!?p> 許覓靠在門框邊,笑的寡淡:“你該走了。”
后者怒怒嘴,道了聲再見,就走了,走遠(yuǎn)了,心里隱隱發(fā)毛,那個女人看著一臉鎮(zhèn)定,什么反應(yīng)也沒有,完全不像個正常人。
正常人哪會不介意同一屋檐下的人,是個殺人犯?
許覓窩在沙發(fā)里,屋里很安靜,空氣的花茶被嗆鼻的煙味覆蓋,陽光照進(jìn)來,顆粒成埃,粒粒清晰。
她自始至終面無表情,抽煙的氣息越來越猛,跟那晚一樣,往死里抽。
她真的一點也不了解陸浮生,只知道他會死,她要留住他。
她今天本要去東南大學(xué)找上次遞申請書給她的那個男生,不料,樓下意外的遇到了方沐云。
小女生有意說,她有意聽。
一拍即合,省得她費心思找別人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