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五十六章、無從查起
“公主，冰藍...被、玷污了......”
“什么叫被玷污了！宮里宮外誰不知道她是我身邊的人，誰敢動她！”錦樂猝然看向安倩，眸光似刀，語含利刃。
攝人的殺意直撞面門，這樣猶如修羅般的錦樂讓安倩也忍不住心生懼意，紫墨更是嚇得垂首閉氣，不敢發(fā)出一絲聲響。
此時的錦樂根本沒有心思去考慮安倩與紫墨的感受，只覺自己猶如被人扔進了火海之中，滾燙的氣流在體內(nèi)亂竄，渾身上下無一處不痛，滿心滿腦只有一個想法——殺人！
眼見著錦樂狀態(tài)不對，安倩下意識便想喚冬青，還未開口便察覺身后有人拍了自己一下，轉眼看去只見琉玥不知何時已站至身旁正神色嚴肅的看著錦樂。
“醫(yī)者施針不容驚擾，立刻去找王爺！”
琉玥之言給安倩和紫墨提了醒，紫墨看了一眼錦樂，迅速向門外跑去。
滄瀾院書房，正在看南境軍報的蕭徹因一直小動作不斷吭吭唧唧了半晌的蕭恒皺了眉頭。
“有話便說！”
“王爺，那個......”
“王爺——”
書房外猛然響起的聲音打斷了蕭恒未說完的話，聽出來者何人的蕭徹眉頭更緊了一分，“進來?！?p> 話落，只見雙目紅腫，神色哀婉的紫竹踉蹌著跑進書房。見此蕭徹臉色微沉，“怎么回事！”
“王爺，您快去看看公主吧，公主她......”
“錦兒怎么了？”蕭徹臉色一變，厲聲問道。
紫竹擦了把眼淚，哽咽道：“冰藍的事公主知道了，此時已經(jīng)去了后罩房，依照公主的性子，若看到冰藍那個樣子一定會受不了的，此時只有王爺能夠安撫公主了......”
聽到并非錦樂有事，蕭徹提起的心緩緩放下，疑問的看著蕭恒，“冰藍出什么事了？”
蕭恒摸了摸鼻子，面露難色，“呃......冰藍姑娘她...她......”
見蕭恒磕磕巴巴難以啟齒的樣子，蕭徹直接抬腳出了書房大步朝著后罩房走去，蕭恒與紫竹見此連忙跟上。三人在主屋與后罩房連通的長廊處正好遇到了狂奔而來的紫墨。
紫墨見到蕭徹雙眸一亮，顧不得規(guī)矩體統(tǒng)沖著蕭徹便大聲喊道：“王爺，公主不好了您......”
一陣清風掠過，紫墨只覺身側有人一閃而過，再看已沒了蕭徹的身影。
冰藍的房間，蕭徹還未入門便因門前青玉地板上的一灘血跡神色突變。
“王爺?！闭秊殛H眼坐在椅中半靠在安倩身上的錦樂擦拭唇邊血漬的琉玥見到蕭徹，立刻躬身行禮。
蕭徹如若無人的輕步走到錦樂跟前蹲下，握住錦樂緊攥成拳的手，喚道：“錦兒。”
沾滿淚水的睫毛微微顫抖，原本清冷緊繃的面容一點點被心痛和懊悔占據(jù)，錦樂睜眼看著蕭徹，淚水連成線珠滴落在蕭徹手背上。
眼前人滿臉的傷痛如同一把火燒在了蕭徹心上，起身將錦樂攬在懷中，感受到錦樂微微顫抖的身體，蕭徹眸中閃過心疼，看向安倩等人的目光不再似往日般溫和，“到底怎么回事？”
冷中帶著壓力的語氣讓蕭恒與琉玥頓時繃緊了身子，下意識的垂眸避開了蕭徹的目光。見此，安倩欲開口說明卻因錦樂的突然發(fā)聲而盡數(shù)咽下。
“出去說吧?！卞\樂從蕭徹懷中退出，看向床榻，“她是女孩子，聽到了，會難過?！?p> 蕭徹抬手為錦樂拭淚，余光瞟了眼已經(jīng)被放下的床幔遮擋的嚴嚴實實的床榻，緩緩點頭，“我們?nèi)デ皬d。”
錦樂在蕭徹的攙扶下起身，沉痛的目光下帶著一絲乞求，“冬青，冰藍拜托你了?！?p> “公主放心，冬青一定竭盡所能?！?p> 留下紫竹紫墨看守幫襯，其他人盡數(shù)去了前廳。整整一柱香的時間，聽安倩仔仔細細的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清楚之后錦樂與蕭徹才知道，冰藍竟是在二人大婚當日遭遇的不測。
原來，當日冰藍自與錦嵐一起出了宸華宮看熱鬧后就再也沒有回去，由于婚禮當日事多且繁雜，所有人都各司其職忙的腳不沾地，因而并沒有人去特別關注冰藍的行蹤。雖然安倩在錦樂拜別天啟帝后乘轎出宮時發(fā)現(xiàn)了冰藍沒有伴轎左右也只當是她貪玩忘了時辰，只吩咐宸華宮留守的大太監(jiān)楊昭私下去找，找到后再派人送冰藍去鎮(zhèn)王府。
迎親隊伍從出宮之后，楊昭便帶著三兩個太監(jiān)在宮內(nèi)開始尋找冰藍，本以為只是小事一樁，但一直到掌燈時分還未找到人的楊昭開始慌了。宸華宮的宮女太監(jiān)無人不知錦樂對冰藍的看中，找不到人的楊昭豈敢耽擱，當下便出宮趕往鎮(zhèn)王府將冰藍失蹤之事告訴了安倩。
乍聞冰藍失蹤，安倩也慌了心神，第一時間找到了冰月商量對策。幾人斟酌之后一致決定冰月、冷擎與楊昭回宮繼續(xù)找尋冰藍的下落，安倩與紫竹紫墨則留在鎮(zhèn)王府守著錦樂。
冷擎三人回宮后，宸華宮所有留守的宮女太監(jiān)全都動了起來。但皇宮太大了，宸華宮能用的人又太少，再加上眾人越找越心涼，越找顧忌越多，直到子夜時分也依然一無所獲。無奈之下，冷擎和冰月只好去求夏公公幫忙。作為天啟帝的資深心腹，夏公公在皇宮的人脈威信絕非常人可比，在他的安排下，那一夜的皇宮除了天啟帝和幾位高位宮妃的寢殿外，幾乎所有地方都被地毯式的搜尋了一邊。最后，在臨近破曉之時冰月終于在一座早已荒廢的宮殿中找到了殘破不堪、毫無生氣的冰藍。
冰藍發(fā)生這種事，眾人怒極，痛極，卻不敢請?zhí)t(yī)也沒有將事情告訴錦樂，只悄悄找來冬青為冰藍療傷。
稟明了前因后果之后，安倩跪在了錦樂面前，“是奴婢沒有看好冰藍，也是奴婢擅作主張對公主瞞下了此事，奴婢有錯，請公主責罰！”
看著伏地認錯的安倩，冰藍的慘狀再一次浮現(xiàn)在錦樂眼前，昂頭壓下眸中的水光，冷肅問道：“為什么不在冰藍失蹤的第一時間告訴我？”
安倩啞著嗓子，滿心的自責悔恨，“一開始，奴婢沒有料到會有人對冰藍下手。后來...奴婢不知該如何向剛剛大婚的公主開口，奴婢，實在不忍心讓公主看到冰藍那個樣子......”
“你知不知道若你們能第一時間告訴我，冰藍或許不會被傷害至此！”再也壓不住怒火的錦樂怒視安倩，咆哮質問，原本發(fā)白的面容剎那間異常紅潤，渾身上下殺氣凌凌，似有癲狂之兆。
錦樂的狀態(tài)讓蕭徹瞬間想到了之前在冰藍房中看到的那一灘血跡，生怕錦樂會再一次傷到自己，連忙安撫道：“現(xiàn)在追究她們的責任已于事無補，找出幕后兇手才是首要?！?p> “兇手...對，對，兇手，要找兇手......”蕭徹的話仿佛一道閃電在錦樂腦中炸開，目光錯亂的在廳內(nèi)四處掃視，最后定格在了安倩身上。
“兇手呢？兇手是誰？找到了沒有，??？”
安倩被錦樂死死捏住肩膀來回搖晃，面對一連串的質問只自責的低下了頭。
“為什么不說話？你們是不是還有事情瞞著我！”
安倩搖頭哽咽，“公主，沒有了，真的沒有了?！?p> 雖然錦樂一個勁的讓安倩說話，但陷入激憤的她實際上根本聽不進任何人的話。眼見著安倩被晃的已經(jīng)唇色發(fā)白，蕭徹將錦樂拉入懷中緊緊抱住，“錦兒，你冷靜些?！?p> 突然被禁錮住錦樂狂躁的在蕭徹懷中掙扎，“為什么要冷靜！去他娘的冷靜！我要報仇，我要殺了他們！”
“正因為要報仇所以你才更得冷靜，只有冷靜才能想出辦法，只有冷靜才能做出最正確的判斷，才能找到兇手，手刃仇人！”蕭徹按住的錦樂，深邃無波的雙眸直視錦樂眼底，鏗鏘有力的說道。
錦樂直直的看著蕭徹，聲音嘶啞悲愴，“那是冰藍?。∈桥懔宋沂?、照顧了我十三年的人??！”
蕭徹輕緩的將錦樂攬在懷中，安撫的拍著錦樂的后背，“我知道，一切有我在！”
錦樂埋首在蕭徹胸前，雙手緊緊攥著蕭徹的衣衫，極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強行鎮(zhèn)定。
感覺到錦樂緊繃的身子慢慢放松后，蕭徹轉頭問蕭恒和琉玥，“這件事，你們是什么時候知道的?！?p> “冰藍被帶回王府之后?！绷皤h垂首回稟。
“事情查到哪一步了，可有線索？”蕭徹接著問。
“自找到冰藍姑娘后冷擎與冰月便已開始著手調(diào)查此事，屬下已讓冥十七帶人從旁協(xié)助。不過因事關冰藍姑娘名節(jié)，他們查探起來顧忌頗多，因而還未查到什么有價值的線索?！笔捄愦鸬馈?p> “去將冷擎叫回來，本宮有話問他！”錦樂從蕭徹懷中退出，對蕭恒吩咐道。
“是！”蕭恒領命，直接飛身出了鎮(zhèn)王府。
“琉玥，將倩姨扶起來！”錦樂平靜無波的說完后便轉身坐在了首座，一言不發(fā)的看著門外。
半個時辰后，一身蕭索，整整三天三夜沒有盍眼的冷擎跪在了錦樂面前，“主子?！?p> “查到了什么？”
“幕后之人做的很干凈，屬下至今未能找到任何蛛絲馬跡，目前...無從查起?！?p> 冷擎的話讓錦樂深吸了一口氣后才接著問道：“找到冰藍的那座廢殿也什么都沒有發(fā)現(xiàn)嗎？”
“沒有，屬下和冰月將冰藍送回王府后仔仔細細的將廢殿搜查了一遍，除了冰藍的血跡，什么都沒有發(fā)現(xiàn)，甚至廢殿院內(nèi)半人高的雜草叢中連人經(jīng)過的痕跡都未曾留下。屬下猜測動手的應該是武功修為極高的人?！?p> “空置的宮殿一般都有宮女或太監(jiān)值守，哪怕是冷宮也會派兩個侍衛(wèi)看著。事發(fā)當夜值守的宮女太監(jiān)你們查問了嗎？”蕭徹提醒道。
“那座廢殿地處皇宮西北角，是自前朝便空置棄用的，與之最近的只有暴室和浣衣局，向來人跡罕至，也從未有人去查過夜，因而被安排守宮的宮女太監(jiān)大都懶倦，夜里從不去當值。”
“冰藍當時是與錦嵐一起出的宸華宮，云夫人當時還遣了婢女跟著，她們是什么時候走散的？為什么會走散？跟著冰藍的婢女呢？你們?nèi)プo國公府問過錦嵐沒有？”錦樂詢問道。
“二小姐那里冰月已經(jīng)去問過了，但據(jù)二小姐所言，冰藍一直到當日屬下等與王爺在宸華宮門前動手時都一直是與二小姐在一起的，后來二小姐跟著王爺進了宸華宮后就沒有再見到冰藍。”
聞言，蕭徹回想了一下當日的情景，對錦樂道：“當時宸華宮人多雜亂，有我?guī)サ挠H之人、有當日所有攔門之人、有禮部操持婚事之人......”
“還有司禮監(jiān)的人，教坊司的樂師和各宮調(diào)過去幫忙的宮女太監(jiān)，真是個動手的絕好機會啊！”錦樂截過蕭徹的話，冷聲說道。
蕭徹擰眉，“此事恐怕還得去找夏公公?！?p> 錦樂看了一眼蕭徹，沉思了片刻后對冷擎道：“你去找夏公公要一份當日所有調(diào)往宸華宮做事的人員名冊，給我一個一個的查，本宮就不信查不出絲毫線索！”
“是。”
冷擎領命，起身欲走時被蕭徹喚住，“宮中隱私詭秘甚多，查探時切忌牽連其他徒惹麻煩。夏公公在宮中浸染多年又位高權重，有些事情他查起來要比你們方便的多?！?p> 冷擎會意，躬身頷首，“是。”
冷擎大步離開，錦樂也起身徑直往后罩房而去，蕭徹見此也未阻攔，只是使眼色讓安倩與琉玥跟了上去。
“加派人手，讓冥十七帶人將那日宮中當值的侍衛(wèi)暗中摸查一遍?！?p> 蕭恒抬頭看向蕭徹，“王爺覺得此事會與宮中侍衛(wèi)有關？”
蕭徹微微瞇眼，“宸華宮是距離勤政殿最近的宮殿，守衛(wèi)一向嚴密，你覺得將冰藍從宸華宮門前擄至西北廢殿能完全避的開宮中侍衛(wèi)？”
“屬下明白了，這就傳信給十七。”
“嗯?！?p> 蕭恒出了滄瀾院后，蕭徹站在客廳的門前看著后罩房的方向眸中閃過猶豫，片刻后還是轉身往書房的方向而去。
“王爺，宜壽堂的王嬤嬤來了?！?p> 剛抬腳的蕭徹因滄瀾院守衛(wèi)的稟報停住了腳步，面色較之剛才冷了一分，“讓她進來?！?p> “老奴見過王爺?！蓖鯆邒吖Ь吹南蚴拸匦卸Y。
“何事。”
“回王爺?shù)脑?，表舅夫人與表少爺遠道而來恭賀王爺和公主大婚，太妃特在宜壽堂擺了家宴命老奴來請王爺和王妃前去用膳，順便也見見闊別多年的親戚?！?p> “告訴太妃本王和王妃沒空?！笔拸乩渎晛G下一句話后便大步往書房而去。
“王爺，王......”王嬤嬤見此欲追，不過剛一動身便被侍衛(wèi)擋住了去路。
深知蕭徹脾氣的王嬤嬤縱然不甘也不敢造次，只能耷拉著臉回了宜壽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