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總算可以出發(fā)了?!币炼鬓D過身,對怔愕中的母女露出微笑。為了給這對母女留下點不那么可怕的印象,他故意沒有殺死昏過去的艾弗刃。
“你好厲害,雖然也好可怕。”女孩在母親懷里一字一句地說道。
“你爸爸可比我厲害多了,”伊恩再次俯下身說道,“但他比我要仁慈,而且會好好保護你們?!?p> “那他為什么不來看我?”女孩的大眼睛里突然蒙上一層晶瑩的霧氣,“別的小孩都有爸爸,還說我壞人的小孩?!?p> 伊恩的表情僵住了,他從沒想到女孩會突然哭出來(雖然這是小孩常有的表現(xiàn))。當伊恩為了替熊爪找個光彩點的借口絞盡腦汁的時候,女孩的母親麗莎輕輕安慰起女兒。
“別哭,茉莉,你爸爸是不想將我們牽扯到危險中。”麗莎輕聲道,“別人只是無法理解,才會把他當壞人?!?p> “那他還愛我們嗎?”
麗莎向伊恩投來審視的目光,同時小心翼翼地說道:“是的,他愛。”
伊恩低下頭,收起臉上刻意的偽裝,他目光平靜著,向麗莎遞出一張褶皺的紙條。上面記有布魯斯.熊爪前往央山之群之前留下的文字,伊恩正是通過它才了解到“贖罪”關鍵。
“現(xiàn)在,他必須親眼見到你和孩子安好,并實現(xiàn)當初的許諾,才能從神術中解脫。”伊恩直接了當?shù)卣f明,至于熊爪愛不愛這個偶然與之交合的女人,伊恩無法肯定。
伊恩所了解的荒野巫師是自我中心的一群人,擅長索取而非給予,在情感上同樣如此,除非誓言規(guī)則約束,否則他們永遠不會想對等地付出。伊恩沒聽說過被愛打動的荒野巫師,將他帶大的克麗絲更是單純地將男人當玩物,而他自己,誰知道呢,至少他不想承擔多余的責任。
至于這封信,會不會是熊爪為了破解神職者的招數(shù)而提前做出的準備?這或許只能永遠是疑問。
在這期間,麗莎捂住嘴,眼淚連連滴落,看來她有了自己的答案。
會不會也有萬分之一的可能呢?伊恩的心思一閃而過。
“我們該走了。”他再次說道。
麗莎攙起女兒,母女無聲地表露出跟隨的意愿。
伊恩點了點頭,他刻意將“一家人”會面的地點放在了離這里稍近的垂柳驛站(此時這間驛站已人去樓空),蜂刺和蜥尾應該已經(jīng)帶著昏迷中的熊爪到那兒了。
伊恩來時已打探好堡壘中馬廄的位置,來到離此處不遠的地方,他與母女一同乘上一匹灰色的母馬。
用古精靈語稍加溝通,伊恩很快與這匹馬建立起紐帶,他將母女護在身前,輕曳韁繩,灰馬便扭頭向堡壘外跑去,雖然厭惡這兒的主人,但眼下伊恩沒必要在六刃身上浪費時間,他并不是非懲惡揚善不可。
灰馬小跑著行出堡壘北門,伊恩正準備加速,誰料另一串馬蹄聲迎面而來。
黑暗中,發(fā)動梟之感官的伊恩將前方看得一清二楚。
她騎一匹栗色牡馬,銀色長發(fā)在夜風中翻飛,精美的鱗甲貼合著挺拔而優(yōu)雅的身形,鱗片之間不發(fā)出半點聲響。
兩匹馬相遇時,它們同時停下了腳步。
她是伊恩見過最美的女人,即便克麗絲也比不上她絕塵的容貌,不光如此,那雙湛藍色的雙眸中還有另一種東西深深吸引著年輕的荒野巫師。她的神情如此堅定,但其中透露的意志并不讓伊恩感到無法企及。
相反,看到她神情的一瞬間,伊恩就看出她要去討伐那些強盜——意外地好懂。
“貴安?!彼f重地說,聲線卻十分柔和。
伊恩僵硬地點了點頭,他甚至沒想到該如何回應,身前的母女看不清她的容貌,也同樣不知如何回禮。
她維持著嚴肅的神情,沒有任何在意,“你們是剛從里面逃出來的難民嗎?”
“是的,我們正要逃走?!币炼髀氏却鸬?,源力感知讓他看出她是一名二級戰(zhàn)士,她馬鞍上的長劍與盾牌甚至已由法師附魔。
“里面還有多少難民?”她接著問道。
伊恩拍了拍麗莎,她如夢初醒道:“一百多個。”
“我知道了,我會去把她們救出來,謝謝你們?!彼⑽㈩h首,“晚上有夜鬼出沒,雖然這一帶只是些食尸鬼,但對你們而言還是很危險?!彼z毫沒有察覺到伊恩的身份。
“我希望你們可以在這里等我,我會把你們和其他難民安全地帶回云城?!?p> “不了,我們還有親戚在附近?!币炼髡f道,“我們會去云城,但不是現(xiàn)在?!?p> “是嗎?!彼樕想y得地流露出一絲擔憂,“好吧,保重,到云城的時候可以和門衛(wèi)報我的名字?!?p> “貝爾特莉.圣月。”她帶著莊重說道。
信息沖擊著伊恩的大腦,他艱難地維持著平靜,點頭道:“萬分感謝。祝你好運,大人?!?p> 隨后,伊恩夾著馬腹離開,隔了好一會兒,他才聽到身后的馬蹄聲。
“貝爾特莉.圣月,那難道不是夜海王女的名諱嗎?”麗莎后知后覺地說道。
伊恩長呼一口氣,“是的。”
“她為什么用王女的名字?”女孩很認真地問道。
伊恩沒有回答,他的思緒隨著迎面而來的北風飄向遠方。
他如果是王子該多好。
......
貝爾特莉拿下長劍走入堡壘,眼前大片的枯骨與蟲骸讓她有些摸不著頭腦。大概是強盜捅了馬蜂窩,她在宮里聽說過,鄉(xiāng)下的馬蜂能叮死人。
當貝爾特莉走過艾弗刃身邊時,她盯著女強盜的臉看了兩秒,隨后彎腰伸手,一股純白色的源力自血脈匯入掌心。
血脈靈技:月之提振。
艾弗刃猛地吸進一口氣,兇狠的神色眨眼間回到她臉上。
“為什么這么生氣?是因為強盜嗎?”貝爾特莉挺起身子,握緊手中劍鞘。
艾弗刃意識到,荒野巫師已經(jīng)走了,眼前的是另一個沒見過的女人,不知為何,她一眼就看出這英姿颯爽的女人是來討伐六刃的。
“扶我起來?!卑ト胁粍勇暽卣f道。
貝爾特莉立馬沉下身子,穩(wěn)穩(wěn)拉住女強盜的手臂,將她靠在身上攙起來。
蠢貨。艾弗刃看著女人近在咫尺的玉頸,露出銳利的犬牙。
嗤!
鮮血濺撒,艾弗刃的頭顱在一道白光中滾落在地,她嘴巴張到一半,眼中嗜血逐漸轉為冰冷錯愕。
長劍撇血入鞘,貝爾特莉淡淡看了一眼女匪的尸首。身體總會提前意識一步做出反應,這是她沒法改變的事情。
去拯救難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