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肖恩超乎想象的力度,薩默塞斯的小腿和被劍柄掃到的腹部隱隱發(fā)疼。
他爬上了船,將原子召喚到身旁,瞬間烘干了衣服。拿起船槳,薩默塞斯沉默地看向肖恩,頗有一番壓迫力。
肖恩反倒在薩默塞斯身旁坐下,迎上被稱作“冰山藐視”的目光,似乎渾然不覺他的憤怒。
肖恩:“你沒必要生氣,我不過以牙還牙,而且已經(jīng)說了對不起?!?p> “我可不是故意讓你落水的?!彼_默塞斯咬牙切齒道,彎腰一下用食指戳中肖恩的額頭:“你這小屁孩兒要揣測我的心思還早得很?!?p> “誰是小屁孩……!”肖恩被戳得往后仰去,一下打開薩默塞斯的手,對他怒目圓瞪。
薩默塞斯:“就是你啊?!?p> 肖恩:“你自己才是,和我斤斤計較算什么!”
薩默塞斯:“看你一點(diǎn)兒沒公爵樣子?!?p> 他的所有好心看來都白費(fèi)了。沒想到竟會因女孩的表里不一受到?jīng)_擊——薩默塞斯承認(rèn)自己心有余悸——他一向自認(rèn)為有識人眼光,卻是萬萬沒想到在穩(wěn)重與乖巧的外表下,名為肖恩的女孩會是這樣一番模樣。
他也不管自己的年齡是肖恩的幾倍,和她斗起嘴起來。
肖恩:“我敢作敢當(dāng)!我都已經(jīng)說了對不起你還想怎樣!”
她實(shí)在受夠了!從早晨開始,薩默塞斯所說所做的一切都象是在挑釁!
肖恩雖是徳瑪雪利爾的公爵,也不過剛滿十二。表現(xiàn)出來的一切良好品質(zhì)大多在反射他人。
她一直生活在從未受到不禮貌對待的安全區(qū),他人最冒犯的心態(tài)也不過是好奇,肖恩看出來后也只是嘲諷幾句,從未和除徳瑪雪利爾夫人之外的人吵嘴。
薩默塞斯則徹底激起了肖恩內(nèi)在的孩子氣的一面,從這點(diǎn)來說,他并沒有偏離自己最初的目的。
肖恩的自持在自尊心和報復(fù)心的共同作用下被暫時遺忘在腦后。
此刻,吵贏了就是勝利!
大約十分鐘后,船行駛到了湖泊的盡頭。
兩個人浪費(fèi)了一路的好天氣與好景色斗嘴。
薩默塞斯畢竟在騎士團(tuán)里呆了好些年,騎士團(tuán)招募成員不限出身,他學(xué)到了不少民間俗語,這還是第一次派上用場。
中途肖恩的眼眶泛紅,淚水上涌,好像馬上就要“哇”地一聲哭出來,卻哽咽了幾下,用手帕擦掉眼淚后毫不示弱地繼續(xù)回?fù)?。但總歸都是貴族圈里的明朝暗諷,不如薩默塞斯的粗俗下流。
肖恩好幾次被薩默塞斯一副云淡風(fēng)輕的模樣說出來的話震驚到啞口無言,最終敗下陣來也不足為奇。
可惡!肖恩心里不怎么甘心,讓她去學(xué)罵人的話再回?fù)粲謱?shí)在不像樣子,于是決定不再和他計較。干脆上前幫著薩默塞斯把船拉上平原。
薩摩薩斯看了她一眼,感到很是疲憊,是年紀(jì)大了體力衰弱了?剛才超級時他幾乎失去理智,完全不是平日的他了。
天高云淡,微風(fēng)和煦,兩人并行走在平原上。薩默塞斯忽然停下,肖恩腳步一滯,繼續(xù)漫無目的地往前走。
半晌,奔跑的聲音傳來,肖恩側(cè)頭,薩默塞斯跑來,懷中抱著一團(tuán)綠草。
“去吧?!彼巡輶佅蛐ざ鳎ざ飨胍惚?,還是接住了。
成球形的草在她的臂彎里伸展四肢,站了起來,晃了晃腦袋,前腳伸起按在肖恩懷里。
薩默塞斯雙手背在腦后走來:“可愛吧?!?p> 一點(diǎn)都不可愛!肖恩很想這樣回答,但顯然違心。她摸了摸它的腦袋,它享受地蹭著肖恩的手心,被摸下巴時昂頭扭動。除了不會叫外,就像一只貓咪。
“還好吧。”肖恩說道。
突然間,貓草的耳朵動了動,身體挺直,從肖恩的懷里跳到平原上。貓草和原野混為一體,肖恩追隨它的身影卻根本看不到了。
她邁出去兩步,又朝方才它掉落的方向小跑過去,一邊尋找,一邊擔(dān)心會踩到它。
找了一圈都沒有影子,肖恩心中有些失落,想著只能放棄了,就聽見沙沙聲,貓草蹭地一下從草堆里蹦出來,像是乘著風(fēng)躍到半空。
肖恩連忙伸手接住了它,捋順?biāo)巢柯N起來的草:“跑去哪里了?”
貓草歪了歪頭,突然頭頂上露出了一對小黑點(diǎn)。肖恩的叫聲卡在喉嚨里,把貓草往空中一推——
薩默塞斯走近的時候,肖恩手里抓著一把草,像犯了錯的小孩一樣聲音抖動著:“散掉了……因?yàn)橛邢x子……”
薩默塞斯哭笑不得,半蹲下身拿過肖恩手里的草,把它們?nèi)喑闪艘粓F(tuán),放到肖恩的手心里。
復(fù)活的貓草是剛才的三分之一大小,展開身體后只有一只手掌那么大。
肖恩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它的肚子,貓草四仰八叉地趴在手里。
她抱起貓草,把它放進(jìn)外袍的胸口位置。
貓草進(jìn)去后伸出爪子趴在袋沿,露出頭看了看,又縮回去在口袋里扭動著身體,似乎不太滿意。
肖恩只能把它抱出來,放在了頭上冠冕的中間。
貓草滾了一下,蜷在冠中位置,舒舒服服地打起盹來。
肖恩昂頭看向薩默塞斯,他頗為得意:“不用說謝謝了?!?p> “那就不說了?!毙ざ鞴麛嗟溃骸扒懊媸墙掏ⅲ俊?p> “對,百年以來都沒變啊。”薩默塞斯低聲道。
肖恩實(shí)在沒想到教廷是一座十層建筑,像本厚書立在平原上。走近才發(fā)現(xiàn)習(xí)院與教廷間的平原是裂開的。
吊橋比進(jìn)入王城的長一倍,還是繩子和木板做的。橋下山壁崎嶇,映照著深得看不到底的峽谷。
“為什么要隔開教廷和習(xí)院?”肖恩走上顫顫巍巍的吊橋。
“發(fā)生了很多事情?!彼_默塞斯抬頭看天,一句帶過。
兩人走在正中,吊橋突然猛烈搖晃了一下,在地之谷上方像秋千一樣大幅度蕩起來,好像能三百六十度翻轉(zhuǎn)。
貓草在冠上抬起頭看了看周圍,繼續(xù)趴下了。肖恩蹲半身,兩只手死死抓住橋邊,一邊瞪著薩默塞斯的背后。
絕對是他用了法術(shù)!
要是在這兒掉下去,她可沒有第二把匕首來救急,定要摔得粉身碎骨,成為歷史上第一個“當(dāng)了沒一天就在教廷里摔死的公爵”。
薩默塞斯穩(wěn)穩(wěn)地站在吊橋的木板上,谷中的風(fēng)往上刮起,將他銀色的長發(fā)吹動飄揚(yáng)。
多少年了,一切都沒變。
同一刻,人和橋一起掉了個個兒,肖恩雙手拉住繩子,懸在半空中,直直看著天空,不能往下看。
“松手?!彼_默塞側(cè)頭對肖恩說,同時放開繩子直直落進(jìn)了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