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萊德創(chuàng)作的這條頌句以人體中的原子作為來源，使用的前提是能和原子對話，讓它們流動到身體中的特定部位。
沒有掌握這個前提使用會對身體產(chǎn)生極大傷害，肖恩的不能動彈就是后果之一。
女孩太胡來了，剛才一瞬間的成功完全是僥幸？
“我記不太清了?！彼_默塞斯銀色的眼眸閃動著，肖恩不自覺地想要回避，她能感覺到薩默塞斯在看著的并不是她：“很小的時候的事情了?！?p> “你的眼睛是黑色，你知道嗎？”薩默塞斯說著把肖恩放在雪地上，取下法杖。
“我知道?！毙ざ髡f：“和魔女很像，是嗎？”
她看著薩默塞斯，見到他的表情無法控制地沉了下去，抓著繩子，讓法杖墜在肖恩的額上。
“......你是她嗎？”薩默塞斯問道。
“不是！”肖恩反駁，發(fā)現(xiàn)自己意外地有精神：“我是肖恩，不是你以為的任何人。”
“亞瑟·徳瑪雪利爾怎么說？”薩默塞斯看著肖恩，如果她不是，為什么亞瑟會借用喬爾紀與米達爾的身體出現(xiàn)在她身旁：“你不認識他？”
“只是聽過而已?！毙ざ髡f：“莉茲剛好說了他的事情?！?p> “你不知道他是你的祖輩？你在裂縫里不是說那是你的夢？”薩默塞斯問道：“難道你，從未見過他？”
他將所有的疑問都說了出來，聲音帶著急切，反而使肖恩退卻：“如果僅僅因為我和魔女長得像就要被當(dāng)成她，認識她認識的人，知道她知道的事，也太不公平了。”
兩人對視著，薩默塞斯沒再追問，暗自嘆了口氣，說道：“這個術(shù)是高級術(shù)士才能用的，你以后都不能再用了。如果不是我在這兒，否則一般術(shù)士根本救不了你?！?p> “還好成功了！不然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死了——”肖恩癟了癟嘴。
“原來你認為我不會救你......”薩默塞斯敏感地捕捉到肖恩的意思，笑了一聲。展露出的淺淡笑容里帶著失望與悲傷，還有肖恩捉摸不透的感情。
即使薩默塞斯的笑容不全是因為自己露出的，肖恩也一下就心軟了，嘴上道：“是你說你這里沒有原子，不能用術(shù)的。”
“啊，”薩默塞斯將手按住法杖貼在了肖恩的額頭上。他的掌心帶著一些涼意，讓肖恩微微瞇起了眼睛：“為了治好你要消耗不少手杖里的能量，你可要心懷感激。”
一股暖流從薩默塞斯的手心中流入肖恩的身體，她再次感到身體各處的連結(jié)，意識與身體之間的道路重新開啟，她能夠行動了。
肖恩看了看自己的手，確認無事后站了起來：“謝謝——”
她的視線接觸到大衛(wèi)了無生機的面龐，把臉不著痕跡地別開了——這一切讓她不舒服。
“不用?！彼_默塞斯撐著膝蓋站起身。
她說自己不是阿德萊德，的確令他失望，又不免松了口氣。
亞瑟說阿德萊德會回來不可能是假的，其中一定還有什么事情，這個女孩恐怕也不知道。她依舊沒能完全擺脫和阿德萊德關(guān)系。
肖恩拾起掉落在地上的兩把長劍，重新掛在身上：“剛才發(fā)生什么了？現(xiàn)在怎么辦？”
“本來想問出情報，不小心都解決了?！彼_摩薩斯抬眼望向四處，定在到處打轉(zhuǎn)的拉弗身上。薩默塞斯走到馬旁，翻身上馬。吉爾的蹄子在原地踏了踏，他朝肖恩一抬下巴：“把他殺了?！?p> “......”肖恩定定地看著薩默塞斯，又轉(zhuǎn)向拉弗。
“他已經(jīng)沒有用了?！彼_默塞斯輕描淡寫地說道：“眼睛看不見，也沒辦法說話，把他扔在這里一定會死。我本答應(yīng)不殺他，但你剛才被他勒得很疼吧?，F(xiàn)在動手，解決后我們動身去南邊雪山?！?p> 肖恩張了張嘴，可不知道要說什么。她的脖子的確還疼著，可對拉弗沒有一絲恨意。
眼前的拉弗看上去已經(jīng)不像人了，他無助地摔倒又爬起，什么聲音都發(fā)不出來。如此悲慘的模樣令肖恩不忍直視，也才因此發(fā)現(xiàn)自己從前生活在一個怎樣平和的地方。
薩默塞斯讓她殺死這樣的可憐人？
鼻腔中再次冒出那夜于諾納森林中和狼戰(zhàn)斗時的沉重的甜膩，它們的血液似乎同奶油一樣，黏著在她的心上，不準備放開她了。
如果在生死關(guān)頭，肖恩相信自己可以、也必須做到，可現(xiàn)在她的生命已經(jīng)沒有受到威脅了。她做不到，她無法像薩默塞斯那樣果決地下手，可是......
公爵應(yīng)該做到嗎？
有“面對敵人毫不留情擊退或加以利用”這一條，拉弗算不算她的敵人？
肖恩的手握在劍柄上，既沒有上前，也沒有退后，她十分困惑。
薩默塞斯在馬上看著，終是開了口：“做出你自己的選擇，這不是命令?！?p> 肖恩慢慢地回過了頭，嗯了一聲：“我不恨他?！?p> 她的手離開了劍，走到吉爾身旁，將頭靠在它的脖子上，和動物的接觸讓她心情平靜。
接著她聽到吉麥邁開蹄子，踏在雪上，走到了肖恩的身后。她轉(zhuǎn)頭看去，剛好看見薩默塞斯揮下手中的長劍，拉弗的膝蓋跪在地上，頭顱滾到了肖恩的腳邊。
她沒有動作，胃部翻滾，被強行壓了下去。
“為什么？”肖恩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不明白：“你不是說讓我決定......？”
“你選擇不動手，所以我來幫你?！彼_默塞斯對著陽光觀察劍刃的磨損程度，收回了鞘中：“他知道了太多，無論如何，我不可能讓他活著?！?p> 肖恩：“那讓我決定算什么？”
薩默塞斯：“你遲早會遇到相似的選擇，提前預(yù)演？”
吉爾蹭了蹭肖恩的頭發(fā)，肖恩的手按在它的身上，回頭看著吉爾撲扇著長睫毛的黑色眼睛。她想要靈巧、卻帶著笨拙地翻身上了馬，讓吉爾以最快的速度朝前跑去，把薩默塞斯和聚居地的其他遠遠地甩在身后。
她現(xiàn)在的感覺是否能被痛苦？她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感覺？因為有人在自己面前死亡嗎？
肖恩想將使心燒灼的感覺抽絲剝繭，分析出自己不舒適的理由，卻怎么能無法說服自己。她真的會遇到相似的選擇嗎？她現(xiàn)在即將面對的就是類似的事情吧。
——死亡，越來越多人的死亡。
可以知道的是，如果她無法冷靜地面對這一切，絕對算不上一個稱職的公爵。
吉爾有些疲憊，放慢了速度。肖恩發(fā)現(xiàn)自己跑得很遠了，遠到四下又重新歸于寂靜，唯有太陽照射著一切，雪在慢慢融化。
吉爾忽然發(fā)出呼喚聲，薩默塞斯騎著吉麥追了上來。兩匹馬并排而行，吉爾和哥哥親昵地打招呼，兄弟倆關(guān)系很好。
薩默塞斯：“心情愉快了？”
肖恩盡量平靜地點了點頭，卻被薩默塞斯一眼看穿：“你頂著這種表情不可能進入阿托珀勒的大本營?！?p> 肖恩笑了，一個僵硬的微笑讓薩默塞斯握住法杖：“會唱歌嗎？”
女孩微微瞪大了眼睛。
看來是會的。
薩默塞斯握住法杖說道：“玩一個小把戲吧，希望你的歌聲別讓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