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既來之則安之
明小刀已不是現(xiàn)代的明小刀了。
她迷迷糊糊地睡著,腦子里憑空多出來許多記憶,像幻燈片一樣在腦海里飛快地播映著,像是洗腦一般想要替換她原來的。
她掙扎著,拒絕著,終于從夢中醒來,冷汗連連。
“姐姐,你終于醒了,嚇?biāo)烂麋R了,嗚嗚……”不知道是誰在耳邊哭。
明小刀費勁地扭過頭去看,正對上一雙像黑葡萄般圓溜溜、濕漉漉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是個小不點,估摸著只有七八歲的樣子,扎著個洋氣的小辮子,白白凈凈的臉上有點臟,但絲毫不減他是個漂亮的小男孩這個事實。
就是穿衣打扮有點奇怪。
這個小家伙是誰???為什么叫她姐姐?
她記得清楚自己的祖宗三代都是一脈單傳???明小刀的思緒還沒有轉(zhuǎn)過來,視線往他身后瞧了過去。
這一瞧不要緊,卻嚇得她猛地從木板上坐了起來。
隨之而來的是劇烈的頭疼,她的身子晃了晃又倒回了木板,“唔……”明小刀捂著腦門,痛呼出聲。
“怎么了?姐姐,你哪里痛嗎?”小不點急切地湊過來看,葡萄眼里瞬間積蓄起淚水,下一秒就大顆大顆地落下。
無聲哭著的模樣看的讓人心疼。
“乖,別哭,我沒事?!泵餍〉兑贿吶讨X袋疼,一邊安撫他。
好一會頭疼才結(jié)束,腦子里也多了不少不屬于她的記憶,這些記憶跟她昨天晚上做的夢好相似。
明小刀又瞧了一眼周圍的環(huán)境,用力掐了一把自己大腿,真實的痛感告訴自己,她沒有在做夢。
小不點被她的異常給嚇到,抖著嗓子,喊了句:“姐姐?”
“乖啊,明鏡,容姐姐想想日后該怎么辦?”明小刀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腦袋,又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也變小了很多!
天!
她好像真的穿越了。
小不點聽了她的話乖乖地點了點頭,沒有在出聲。明小刀得以喘息時間,好好理了下腦海里的記憶。
這具身體的主人叫明如是,面前的這個小不點是她嫡親弟弟明鏡。明如是今年才十四歲,家在京城,極為顯貴。爺爺是太子太傅,父親也是正一品的高官。
適逢皇上駕崩,皇子內(nèi)斗。京城幾乎所有官員都不可避免地卷入內(nèi)斗,明家也不例外。最終當(dāng)了新皇的不是太子,而是三皇子。
作為太子一黨的明家后果可想而知,自然落得個要滿門抄斬的境地。
明家為了保留一點香火,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明如是和明璟二人給送出了京城。
明如是可是京城里嬌滴滴養(yǎng)大的小姐,家中遭逢那么大的變故,還沒出京城城門就病了,但身后有追兵,哪里敢做停留,這病一直硬生生拖著,直到躲到這千里之外的鄉(xiāng)下,才徹底昏死了過去。
再次醒來便變成了現(xiàn)代來的明小刀。
明小刀又看了一眼四周的環(huán)境,是個破破爛爛的寺廟,忍不住長嘆了一口氣,怎么這種事讓她給攤上了呢?
既來之,則安之吧!
“明鏡,七呢?”明小刀問小不點。
七是明父安排護送明如是、明鏡兩人逃難的護衛(wèi),說是護衛(wèi),其實更像是暗衛(wèi)。家里出變故之前,明如是也沒見過他,只是逃難的前夜,父親把她叫到跟前,說給她這么一個人,只知道他的代號是七。
明鏡瞧見姐姐似是恢復(fù)正常,“哇”地一聲大哭起來,邊哭邊說:“姐姐,你,你終于好了,你不知道鏡兒有多害怕,嗚嗚,我真的好害怕姐姐就這么沒了,嗚嗚……”
哭得那叫一個蕩氣回腸,傷心欲絕,也哭軟了明小刀的一顆心,小家伙應(yīng)該忍得很辛苦吧?
她想明家人的家教是真的好,兩個孩子都是嬌滴滴養(yǎng)大的,但都沒有養(yǎng)壞,紈绔子弟的那些壞毛病,在他們倆身上是一點都沒有。
侍衛(wèi)七帶著兩人逃難似的來到這邊陲小鎮(zhèn),一路上兩人都沒有叫過苦,明如是一直生著病,而明鏡呢,才七歲,也沒說過一個累字。
明小刀伸手將小明鏡給抱到懷里,柔聲軟語地安慰著,“好了,好了,沒事了,姐姐沒事了。”
就這樣抱著小家伙哄了半天才好了些。
明鏡大哭一場后,心情舒暢了很多,這才想起回答明小刀的問話。
他說:“七去給你找大夫了。”
說話間,就聽到外面?zhèn)鱽砟_步聲。
明小刀和明鏡對視一眼后,齊齊朝門口看了過去。是七回來了,還帶回來一個提著藥箱的大夫。
七淡淡地看了明小刀一眼,就移開了視線。
他面容清俊,面色有些不正常的慘白,不是那種生病的慘白,更像是那種常年不見光的慘白,連想到他暗衛(wèi)的身邊,便也好理解了。
明小刀的手下意識就摸了摸懷里明如是貼身藏著的七的賣身契,心里不由地想,原主未免也太天真了點。
她現(xiàn)在可是朝廷侵犯啊,人家要是真不把賣身契當(dāng)回事,也不能鬧上公堂。否則,不把她關(guān)進大牢就不錯了,誰敢給她做主?
正胡思亂想著,那大夫在七的吩咐下,要給明小刀診脈。
明小刀到?jīng)]有什么怕的,心想他難不成還能診斷出是不是穿越?便大大方方地撩起衣袖,露出了白凈纖細的手腕。
她眼角余光留意到七在她挽袖子的時候,主動別過腦袋,心想還是個正人君子。
要真是個正人君子的話,那事情就好辦了!
這么想著,明小刀的心情好多了,她乘機打量了下給自己診脈的大夫,見他二十五六的模樣,劍眉大眼,寬鼻厚唇,看著也像是老實人的樣子。
她心中琢磨了下,斟酌著開了口。
“大夫,您是從青河城來的嗎?”
他們是逃難來的,七當(dāng)然不敢那么招搖,都是專門避開了城鎮(zhèn),走的小道,盡量減少被官兵盤查。是昨夜借宿破廟時,聽同借宿的人提起附近有個城鎮(zhèn)叫青河城。
“是的,小姐,我是青河城榮寶堂的。”大夫老實回答,他見明小刀穿著打扮、行為舉止不似一般人,心想可能是城里哪家養(yǎng)在深閨里的小姐。
便也問:“小姐是出來踏青的吧?”
這季節(jié),多的是城里出來踏春的小姐公子哥們,都是嬌生怪養(yǎng)的,被風(fēng)吹了下就頭暈眼花。他常因此出城就診,顯然已見怪不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