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錦鱗,你還是沒看清楚,你對三哥的感情是什么么?”
錦鱗不語,看清楚,看不清楚,又能如何呢?那個男人,一直都是讓自己仰望的存在。
“我不知道?!?p> 長長的一聲嘆息,曦彥心中很是愁苦,這兩人都是這個樣子,可讓自己怎么開口道出真相啊。
紅霞殿內(nèi),地上散落著各色裙裝,首飾也被扔了一地。殿中宮女皆伏地,屏氣不敢多言。
“我堂堂天界公主,九州盛宴上你們就讓我穿這么寒酸的衣服?戴這么丟人的首飾?”
寒酸?
那一地衣裙上綴的珠玉寶石熠熠生輝,絕非凡品。摳下來一顆拿去變賣,夠整個紅霞殿的下人吃上一年。
丟人?
那首飾上鑲著一整顆北海黑珍珠,那是要死多少人,才能在那片極冷之海尋到這么一顆。
整個宮殿內(nèi),沒有人敢說話,可是眾人心中皆苦寒一片。眼前這位天之驕女,當(dāng)真是不知生存的疾苦,沒見過生靈涂炭,沒嘗過什么叫真正的痛苦。
鳳瑤走進來,看著這殿中狼藉,已是見怪不怪的樣子,將眼前礙事的衣裙首飾都踢踏在一旁,緩步走著,盯著虹冉。
虹冉這才看見鳳瑤進來,忙俯身行禮。鳳瑤沒有理她,隨手撿起旁邊被扔在地上的裙子,開口道:“你對本宮送你的裙子,有什么不滿意么?”
虹冉心里一顫,自己并不知道那是母后派人送來的,只想著自己成人禮那日錦鱗穿的那身桃源谷的衣裙心下惱火,看哪件衣服,都不如那件好看。
虹冉趕緊找了個借口說道:“我本就是想將它好好收起來的,不知是哪個沒有眼力的下人給我拿了出來?!闭f著,她眼神瞄到近前的宮女,說道:“是你吧?我讓你拿我宴中所用禮服出來,特意讓你收好母后送我的禮服,你怎么辦事的?”
那宮女聽到虹冉對自己訓(xùn)斥,嚇得趕忙扣首,回道:“奴婢知錯?!彼溃缛讲]有囑咐過她,甚至將衣服拿給她的人也不是自己,但是這個時候,虹冉需要有人給她一個臺階下,自己若是是沒接下這個罪過,他日可能會死得更難看。
誰知鳳瑤將手中衣裙扔下,輕哼了一聲,慢慢說道:“是本宮記錯了,本宮沒給你送過衣裙?!?p> 虹冉方才正慶幸那宮女的識相,可是聽到鳳瑤說這話之后,那本掛著的笑就僵在了臉上,一時不知該如何答話,只將自己的眼神射在方才那個認(rèn)罪的宮女身上。那宮女心中寒涼,心想這次惹到了虹冉公主,只怕要命絕于此了。
鳳瑤也不想再多言,一揮手,后面的宮人捧著一個盒子走上前來。
“這是你舅舅給你送來的,作為給你的賀禮。”
虹冉看著那盒子一角印的那枚桃花,心下歡喜,忙起身拿過打開。這盒子的的確確是出自桃源谷的,那盒子里的東西,也肯定是桃源谷的沒錯了。虹冉只關(guān)注了鳳莫給她送來的盒子但是卻沒有關(guān)注到鳳瑤看向她的眼光中充斥著鄙夷與冷漠。
“東西送到了,我便走了?!?p> 鳳瑤抬步將要離去,虹冉開口說道:“母后,我……”
她本是想因為方才的事情開口解釋一下,但是鳳瑤根本不想聽她說話,連腳步都沒有頓一頓,徑直出了虹霞殿。虹冉話說了一半被哽在喉中很是難受,看著鳳瑤舉步出了虹霞殿更是心中有種失落的感覺。得到新衣裙的喜悅很快過去,所剩下的,之余這空檔大殿中的一個個瑟縮的身影,還有一室的冷寂。
虹冉看著地上跪著的這些人心中就很是煩悶,吼道:“都在這跪著干什么!都給我滾出去!”
眾人皆如蒙大赦,起身行禮告罪,爭先出了門。方才那個幫虹冉解圍的宮女隱在眾宮人之后,悄悄退出了房間。
虹冉看著盒子中的水色衣裙,再沒有了原先的激動與驚喜。
是夜,虹霞殿中寂靜無聲,只有幾個巡邏的侍衛(wèi),提著光線幽暗的提燈,行走在殿中各個角落之中。
一個黑影從虹霞殿門閃出,手中拿著一個包袱,顯然是要出逃,那便是早時在虹霞殿被虹冉斥責(zé)的宮女。那宮女心思靈巧,知曉自己只是一時被遺忘了,若是哪日虹冉想起自己來,定是萬劫不復(fù)的結(jié)局,倒不如現(xiàn)在拼一拼,左右都是死,若是此次出逃成功,說不定還有活下去的機會。
借著夜色,那宮女一路逃至天宮門口,想在晨時齊寶閣宮人去人間界采辦的時候混入其隊伍之中。她在附近搜尋,找到了一個亭子。之前自己曾經(jīng)這座亭子的底部發(fā)現(xiàn)了一個夾層,如今正好為自己藏身所用。她掀開亭子底部的一個石板,看到那夾層還在,心中暗喜,藏身進去打算稍作休息。
睡夢中,迷糊之間,似乎聽到有人在說話。
“她如今是他心尖尖上的人,若是這樣,會不會……”
“就是因為他在意,我們這樣做才有意義,反倒是他不在意,才有些棘手?!?p> 那宮女聽到后一個人的說話的聲音,心下一沉,這不是……
“毀了她,就相當(dāng)于毀了他,這種滋味,不讓他嘗嘗,我又怎么能安心呢?”說話之人幾乎是從牙縫之中擠出這句話,那濃濃的恨意幾乎撲面而來,讓暗中的這個嬌小的身影瑟縮不已。
完了。她知道自己這次一定完了。這天宮自己無論如何都不能再待下去了,同時她也慶幸自己躲在這夾層之中,她盡量屏住呼吸,祈求外面的人早些離開。
“其他的事情你都不用管,只要你待在我安排的地方,做好你要做的事情,就足夠了。等事發(fā)之后,我順勢做個面子,把她賜婚給你,你們沙狐一族就此與神君扯上關(guān)系,不怕不保萬年恒昌太平?!?p> “可是……這樣豈不是得罪了圣君?”
“得罪?又能如何?錦鱗人到時候在你手里,他心中有數(shù),怎么會難為你?總之,你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其他的,就不需要你操心了,你還是多操心操心自己部族的未來吧?!崩浜咭宦?,腳步漸遠(yuǎn)。那宮女等了好一會,聽到再無動靜,這才放下心移動石板出了夾層。
快跑快跑,心里這么想著,她便向著天宮的大門處跑去,可是,黑暗之中有人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你都聽到了?!?p> 清晨,負(fù)責(zé)灑掃的宮女在卷云臺前清理,偶爾看看下面那烏黑的云,隱約翻涌著的暗黑身影,打了個哆嗦,趕緊將頭縮了回來。這卷云臺下方是鬼魅聚集之地,若是跌入,便是萬劫不復(fù)。想到這里,她突然看到這卷云臺之前,有一只精巧的繡鞋,雖說花樣簡單,但是上面綴著一顆珠子,看上去也能值一些錢。那宮女四下看看,見到?jīng)]人,趕緊將那繡鞋塞進了自己的前襟之中。這只是一個小小的插曲,偌大的天宮之中,沒有幾人在乎一個宮女的去向。
明月殿內(nèi),曦彥看著眼前大大小小的盒子,心中難以平靜。
“三哥要是生在咱們二十一世紀(jì),估計是霸道總裁的類型吧。就這些盒子,我們兩個人能拆一天。”
錦鱗將下巴抵在桌子上,吹著劉海,說道:“我都沒敢拆?!?p> “都打開,來,蒹葭來幫忙,咱們先定下九洲盛宴的衣服。至于三哥為什么突然這樣,你到時候去問問,若是不敢,我先灌你幾壇陳釀,酒壯慫人膽,不信你問不出那個悶葫蘆的心思?!?p> 一件件衣服看過去,最后錦鱗挑了一件水色的。
“就這個吧,素雅些?!卞\鱗到現(xiàn)在還記得上次虹冉看自己的眼神,自己真的只是想安安靜靜的過日子,所以這次還是低調(diào)些較好。
上身試了一下,錦鱗覺得大小正好,面料舒適,也很清涼,效果什么的自己倒是沒有注意。
倒是曦彥與蒹葭兩個人看得癡了,眼前之人如冰山腳下一面寧靜的湖,有種淡雅到極致的美。曦彥一偏頭,說道:“我想到自己有個東西極襯你這件衣服,你在這等等我。蒹葭你跟我來?!?p> 就這樣,曦彥拽著蒹葭,出了門。
少時,錦鱗聽得有人開門進來,以為是曦彥,回首說道:“怎么這么快……”
可是門口站著的,竟是皓月。
“師傅?您怎么來了?”
皓月站在那里沒有說話,事實上,他也沒聽到錦鱗說的是什么。方才曦彥到前殿去說是錦鱗有事情找自己,自己便來了錦鱗的院子,沒想到一推門,看到的卻是這樣的景象。
少女跪坐在地上,長發(fā)散落垂順在地,水色長裙包裹住玲瓏的身軀襯得她膚白如雪,眸如星辰。
皓月讀過萬卷藏書,如今腦中一片空白,竟找不出一個詞能形容眼前這個女子。她,是能融化自己冰凍萬年的心的一個……無可奈何……
皓月走上前去,向錦鱗伸出手,卻只是拿起了她衣裙后面的帶子,很緩慢的系著,像是這是這世間最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