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兒拜見姐姐?!贝笄逶绲?,我正謹(jǐn)遵皇后懿旨,專心研讀《女誡》,沈玥兒又來叨擾。
“妹妹如今可是懷有殿下的骨血,若是在我這兒出了岔子,那我可真是造了大孽。”我趕緊放下書去扶她。“今日怎么想起來我這夙豐殿了?”
“實(shí)不相瞞,經(jīng)過這些日子,玥兒想明白了,與其受他人操縱,提心吊膽的活著,倒不如自己爭取一把?!鄙颢h兒輕輕地?fù)崦⑽⒂心敲袋c(diǎn)隆起的小腹。
“那妹妹的意思是,要跟皇祖母對著干了?”既然沈玥兒打開天窗說亮話,我也不能含糊了。
“殿下是我的丈夫,而且我們也有了孩子?!蔽业哪抗庖粧撸A粼诹怂l(fā)間的羊脂白玉簪子上。
“姐姐那日的話,玥兒仔細(xì)思量過了。姐姐是個(gè)大度的女子,只要玥兒安心服侍殿下,姐姐是不會為難玥兒的,可皇后娘娘并不缺我這一顆棋子,而國舅府也沒有我的一席之地……”
沈玥兒潸然淚下,拿白娟手帕輕捂口鼻。
“妹妹有喜幾月了?”每次她一哭,我就心慌得很,于是趕緊轉(zhuǎn)移話題。
“一月多。”她臉上露出一絲幸福的笑容。
“懷有身孕的人就該多休息,怡蘭苑離這兒遠(yuǎn),往后妹妹就不必來請安了?!蔽铱戳丝撮T口,日光正照進(jìn)來一片,“這眼看要到午膳的時(shí)辰了,妹妹要不留在夙豐殿吃頓飯?”
沈玥兒連忙起身,“不敢麻煩姐姐,玥兒也待的夠久了。這個(gè)時(shí)候從侍郎應(yīng)該離開了,玥兒還要去侍候殿下用膳呢。”
“叢侍郎?可是吏部的叢山大人?”我問,現(xiàn)在的吏部尚書是卓翼德,是我們這邊的人,怎么這吏部的二把手——叢侍郎會出現(xiàn)在這兒?
“正是,姐姐也知道他?”沈玥兒眼中露出一絲詫異。
“自然知道,這滿朝文武雖說不能認(rèn)全,但名字總是記得的,況且還是一個(gè)堂堂的侍郎?!鄙颢h兒聽后,兩頰不自覺紅了一紅,矮身行禮后離去了。
雖是白天,但這事有必要告訴軒哥哥,所以我把小軒喚來,將消息傳給他。
午膳過后,我有些乏累,但還是勉強(qiáng)撐著精神看了幾眼《女誡》。
什么“男以強(qiáng)為貴,女以弱為美”,完全就是悖論,女子天生就要軟弱被人欺負(fù),太不公平了。
北涼瞧不起中原的女子,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皇后要我背這《女誡》,不就是借機(jī)整治我嗎?這大齊上下,誰不知道陸伊涵是個(gè)女中男兒。
越看我就越反感,最后索性將它扔在了一邊,拿起《鬼谷子》一書來看。
軒哥哥曾教導(dǎo)我多看書,可是那個(gè)時(shí)候我忙著練習(xí)劍術(shù),而且打心底里不喜看書,如今軒哥哥不給指派任務(wù),我便閑下來了。
這本書在岐州時(shí)翻過幾頁,其中一句是這么說的——故為強(qiáng)者,積于弱也;為直者,積于曲也;有余者,積于不足也。
這句話甚得我意,就像軒哥哥,他的力量是一點(diǎn)一滴積聚起來的,而不像凌宇父子,自打出生便能擁有一切;就像我,半路出道學(xué)武功,一點(diǎn)點(diǎn)由弱變強(qiáng)。
在我看來,《女誡》完全就是不切實(shí)際的杜撰,而《鬼谷子》才是立足的謀略之道,不管是人心還是治軍,都是十分有用的。
軒哥哥能如此穩(wěn)重的把握大局,定然沒少研究這類書籍。
我實(shí)在累的很,靠在美人榻上小憩一會兒。
不知過了多久,一股淡淡的花香溫柔的將我喚醒。
我睜開眼睛,看到地上放了三個(gè)籃子,里邊是五顏六色的花瓣。
一個(gè)身著淺粉蘭花穿蝶羅裙的侍女蹲在那里擺弄著,背影略豐滿,但也不是那種寬胖,是一種健美。
想來,她是會功夫的。這廣平王府會功夫的侍女,我還真沒見過幾個(gè)。
“你是新來的?”我戒備的坐起來,目光一動不動地盯著她。
“奴婢妙黎拜見王妃?!彼剡^身子,緩緩抬起了頭。
“是你。你怎么會來這里?”我與這妙黎雖然只有一面之緣,但她給我留下了極深的印象。
“是殿下?lián)倪@府上的人照顧不周,特意從將軍府調(diào)奴婢來伺候王妃。”妙黎恭敬道。“往后,您的起居都由奴婢來負(fù)責(zé),這些花是奴婢新采摘的,待會兒為您沐浴所用?!?p> 妙黎回話讓我很省心,一次性將事情說清楚,免得我浪費(fèi)時(shí)間繼續(xù)詢問,果真是個(gè)伶俐的丫頭。
“好,知道了?!蔽抑匦绿苫亓碎缴?,拿起手邊的《鬼谷子》。
“王妃沒話問奴婢嗎?”我拿開書,見她還站在原地,就問:“你想說什么?”
“殿下這樣對您……”
“我是他的妻子,他關(guān)心不是應(yīng)該的嗎?”妙黎抬頭看著我,話沒說完被打斷,她一點(diǎn)也不著急,而是繼續(xù)解釋,“王妃誤會了,此‘殿下’非彼‘殿下’?!?p> 我騰地起身來到她面前,“你……你是殿下派來的?”軒哥哥曾說近日會派人接手布防圖的事,難不成就是妙黎?
“珝如姑娘,這是殿下的手諭。”妙黎從袖中掏出一塊娟紗,上面隱約畫著蛇饒烈火的圖案。
我拿出火折子吹燃,用溫度烤熱手帕,上面逐漸顯示出一行字——授其布防圖。
“好,等有機(jī)會我便將東西交給你,只是還差最后一點(diǎn),眼下我也沒辦法繼續(xù)?!?p> “姑娘放心,殿下已經(jīng)交代清楚了?!泵罾枋掌鹁昙啠匦路胚M(jìn)衣袖,“這手諭我會盡快處理掉?!?p> 我點(diǎn)點(diǎn)頭。
天黑之后,我便用這些花瓣沐浴。我素來不習(xí)慣別人侍候著沐浴,因此房間里只有我一人。
這些花瓣一片片漂浮在水面上,散發(fā)著迷人的香氣,讓人心情愉悅。我一層層的脫去衣裳,沒有這些繁雜的物什,身體感覺無比輕松。
浸泡在溫?zé)岬幕ò晁?,感覺非常舒適、愜意。我撩起一點(diǎn)水往肩膀上灑,舀起的花瓣順?biāo)N在皮膚上。
突然,窗子那里“咔嚓”一聲,像是有人踩碎了什么東西。
“誰在哪里?”我警惕道,一邊飛速的從浴桶中出來,拿過一邊的衣服套在身上。
可惡,竟然敢偷看我洗澡。
這皇宮里也太不安全了吧!
等我抓到這個(gè)淫賊,一定要把他打個(gè)半死!
一陣“沙沙”的腳步聲漸行漸遠(yuǎn),我趕緊粗略的系了下衽帶,立馬追了上去。那個(gè)人功夫不錯(cuò),一下躍上了房頂,朝遠(yuǎn)處奔去。
在越上房頂之前,我從地上撿起幾枚石子握在手中。
那淫賊輕功了得,跑的很快,而且他似乎對這府里的情況很熟,跑著跑著竟繞回了我的住處。
一直追下去不是辦法,今晚的月還算比較亮,我看準(zhǔn)那人的影子,幾枚石子同時(shí)向他腿部扔去。
那個(gè)人沒防備,石子幾乎全中,他翻滾著從房頂?shù)袅讼氯ァ?p> 這里正是夙豐殿的花園,草木較多,應(yīng)該不至于摔死。
我從房頂款款而下,那個(gè)淫賊正抱著一條腿,疼的在地上打滾。
“活該!讓你偷看!”我走近打算再踹他兩腳,結(jié)果發(fā)現(xiàn)這人的形態(tài)竟非常眼熟,我趕緊抓著他的發(fā)髻,借著月光我驚訝的發(fā)現(xiàn),竟是凌文淵!
“你為何偷看我洗澡?”
“你是我的妻子,我有何看不得?”凌文淵忍著疼痛坐起來,揉了揉自己的腿,“你下手也太狠了吧,謀殺親夫啊?!?p> “就是不準(zhǔn)你看!”我抓著凌文淵的衣領(lǐng),生氣道,“你這明明是耍流氓!”
“我就是喜歡對你耍流氓,怎么了?”他猥瑣的笑著,我實(shí)在氣不打一處來,起身欲走,卻被他攔腰橫過來,抱在了身前。
“你干什么?放我下來!”我掙扎著,心里也納悶他的腿竟然這么快就不疼了,看來方才用的力道還是太小。
他將我?guī)У劫碡S殿的小書房里,摸索著進(jìn)了屋,將我扔在里邊的床榻上,借著撲上來親吻我。
他的呼吸非常急促,弄得我一陣惡心,趕緊手撓腳踹。
他見狀用手牢牢鎖住了我的雙腕。
“你走開!走開!”我?guī)缀跤帽M所有的力氣大喊著,可他不為所動,甚至開始剝我僅僅穿了一層的衣服。
我的腦子飛快的轉(zhuǎn)動著,我不能讓他碰我,絕對不能!
“文淵,你不是說,你不會逼我就范的嗎?”我略帶哭腔,語氣盡量緩和而帶著委屈。
這招果然有用,他頓了頓,喘著粗氣道:“我那是指不逼你行房事,可眼下我就是想親吻你幾下,也不算違背諾言?!?p> “你!無賴!”我趁機(jī)踹了他被我打傷的腿一腳,他嗷嗷叫喚兩聲滾下了床。
“你還是這么有意思,而且容易生氣?!绷栉臏Y坐在地上,傻笑著。
“我可不敢生殿下您的氣!”我整理好衣衫下床,打算繞過凌文淵,他卻一把抓住我的腳腕,“布防圖還在你那兒是吧?”
我剛想回一句“是又怎么樣”,可回頭一想,他只是給了我一只箱子,并未說那是什么。
這個(gè)家伙,差點(diǎn)著了他的道。
我裝傻道:“布防圖?殿下是記性不好吧,我哪兒有布防圖?!?p> “就是前一陣我放你那里的箱子,沈玥兒有了身孕,我可以搬回書房住了。所以,你就把布防圖給我吧。”
凌文淵咧嘴而笑,我真是搞不明白他到底在笑什么。不過,看他笑成這樣,我心里很不舒坦。
“自己去拿,就在我床底下?!蔽艺f出來就后悔了,在我床下,我還讓他親自去?“不過今夜就算了,我沒心情跟你鬧。”
說完我氣呼呼地離開了,凌文淵還在原地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