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校長”先是罰方義在班級門口站了一個下午,到了傍晚,將他帶進自己的辦公室,繼續(xù)罰站。
校長辦公室里靜悄悄的,只有一口座鐘在不斷地“滴答、滴答”。
那鐘干凈明亮,上面還有一只金光閃閃的飛馬。方義看得出了神,他見過別人手腕上戴過的手表,也見過別人家小巧別致的鬧鐘,就是還從未見過這么大的一口鐘。
方義眼珠子骨碌碌亂轉,趁著校長去吃晚飯的工夫,他來到那口鐘前,好奇地東看看、西瞧瞧。突然間,一陣清亮宏厚且有節(jié)奏的聲音響起:“當、當、當……”
方義嚇得趕緊一個后空翻,回到了原來罰站的位置。好半天他才回過神來,原來是那口鐘在報時呢,已是晚上七點鐘。
方義驚魂未定,卻發(fā)現(xiàn)肚子一陣陣地痛起來。這時才想起,他今天的午餐還沒吃,現(xiàn)在看樣子晚餐也沒指望了,只好等夜宵。夜宵吃什么?還是校園內那家包子店的包子唄。不過,要是去晚了的話,也就只能就著開水啃倆冷饅頭了。
這時,外面?zhèn)鱽硪魂嚰贝俚哪_步聲和幾聲打嗝響。方義猜是校長回來了,心里不禁埋怨:自己酒足飯飽回來了,卻把別人干晾在這兒!哪兒有一點同情心?簡直就是個“無情的魔君”!
校長一腳踢開了辦公室的門,頓時,一陣難聞的煙酒味兒撲面而來。他踉踉蹌蹌進了門,搖搖晃晃,跌跌撞撞地摸索到了辦公桌前,一屁股坐在了椅子里。
“你給我倒……倒杯……”很顯然,校長醉酒了,連話都說不清楚,拿手指揮方義給他倒杯水。
方義心里十分不情愿,卻不敢表露出來,趕緊走到校長的辦公桌前,拿過杯子,走到另一個小桌旁,從暖水瓶里倒了一杯熱水,然后放在了校長面前。
校長端起茶杯,一仰脖子,一飲而盡??礃幼?,他實在是太渴了,仿佛晚餐只吃了幾把食鹽似的。
校長喝完了第一杯熱水后,居然還不解渴,沖方義瞪了一眼后,用手指了指面前的空杯子。方義微微皺著眉頭走過去,又替他倒了第二杯熱水。誰料,他喝完第二杯后,再次重復了一遍剛才的動作。
方義撇了撇嘴,心里狐疑不定:這“魔鬼”今晚是要現(xiàn)出原形么?這次,他幫著倒了第三杯水后,直接將暖水瓶擱在校長面前。那意思是說,第四杯、第五杯……,您還是自己學著動動手吧。
校長喝完了第三杯水后,躺在椅子里,打了一個長長的飽嗝,仰頭靠在椅背上,閉了眼睛,不知是想暫時休息下還是已經睡著。
方義連著叫了好幾聲:“校長,校長……”但椅子里一點反應都沒有。
正在他不知所措的時候,那邊忽然有動靜了,只見“魔鬼”對著他伸出了一只大手,然后輕輕擺了擺,說:“你的任務已經完成,可以離開了。明天,再見!”
方義感覺肚子實在餓得受不了,一陣陣地疼,早就等著“魔鬼”開口說這句話。他連忙轉身走出來,然后撒腿如飛,奔向男生宿舍樓旁那一盞尚還亮著的燈。燈下有騰騰的熱氣在往上冒,這便是他一天之中最大的安慰。
方義一口氣沖進包子店里,“老板,給我來三個肉包子?!?p> 店老板是一對和善的外地中年夫婦,他們不太會講本地話,但說出來后,一般也能猜著大概是什么意思。
方義是他們的老顧客了,因此彼此間比較熟悉,對方義常常是先吃飽肚子再付賬的習慣,也早就默認了。他們知道方義的口袋總是癟癟的,但也一直都知道他是個善良且誠信的孩子。
“慢點吃?!敝心昴腥艘姺搅x狼吞虎咽地干掉了三個肉包子,心疼起來,趕緊給方義端來一杯熱水。
“你也有惹禍的時候?我們看見你在那里站了一個下午?!敝心陭D女呵呵笑著,坐到了方義的對面。
方義不好意思地點點頭,說:“其實我沒惹禍,只是不巧撞上了‘魔鬼’而已?!?p> 這對夫婦很顯然并沒有聽明白方義的意思,只是憨厚地笑了笑。
“你明天好像還有更大的麻煩!我今天聽到一個胖同學在跟幾個人說悄悄話,他們提到了你的名字。所以,你要當心點兒。我看他們幾個不像是好學生?!?p> 中年婦女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臉上微微露出不安的神情。她看方義的眼神,就如同看自己的兒子。但她的兒子在遙遠的老家,此刻并不在他們身邊。
方義收斂了笑容,臉色微微變了。他站起身準備離開,“明天我送錢過來給你們。”說完,他轉身往宿舍走去,很快消失在校園斑駁的樹影中。
方義心中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他感覺明天一定會發(fā)生什么事,而且是一件大事。回到宿舍后,他什么也不管了,用被子蒙住臉,倒頭便睡,很快就進入了夢鄉(xiāng)。這一夜,他沒有再做夢,沒有再夢見他的那本秘籍。
小六子到底是個聰明人,他從劉胖子那兒間接得知,在廁所暴打他兩個手下的那個人,就是方義。并且,劉胖子將方義那晚在醫(yī)院恐嚇他的事,也和盤托出,告訴了他。
小六子借刀殺人,慫恿劉胖子去校長那里告方義的狀,罪名就是“恐嚇同學”。劉胖子借著小六子給他的膽,先是告狀到自己父母面前,然后他的父母又告狀到校長跟前。
校長今晚的酒席,就是劉胖子的父母特意安排的。他們當然不會忍受有人欺負自己的寶貝兒子,唯一的辦法便是讓這個會欺負人的窮鬼小混蛋,從此滾出學校。
第二天,天已大亮的時候,方義還在蒙頭大睡,任憑室友怎樣叫,他也不搭理。室友們無奈,只好隨他去,并將這件事趕緊告訴了班主任。奇怪的是,平常膽小如鼠的班主任這次居然無動于衷,只說了三個字:“隨他去!”
日上三竿時,方義終于睡醒了。他跳下床,不慌不忙地梳洗了一番后,并沒有去教室上課,卻待在宿舍里開始整理他的個人物品。
被子、衣服疊得整整齊齊,用繩子綁好。書本收拾妥當,放進了紙箱里。其他物品也一并收拾干凈后,裝進了一個大袋。
一切收拾停當,方義迎著光燦燦的陽光,走出了宿舍,站在一棵大柳樹下靜靜地發(fā)呆。
下課鈴響起的時候,喬雪突然氣喘吁吁地跑到了方義的面前。
她見方義皺著眉頭站在那里一動不動,便輕聲地說:“方義,你被學校開除了!就在剛才,班主任在班上宣讀了通知,上面有校長親自蓋的章。他們說你,不顧校紀校規(guī)打架鬧事,恐嚇同班同學,還私自翻墻出校到處尋釁滋事。”
方義似乎早已知道了這一切,他只是沖喬雪淺淺一笑,“這就是他們想要的結果,終于如愿了!”
“你怎么不去辯解?趕快去為你自己討回公道??!馬上就要畢業(yè)了,你就這樣離開學校,甘心嗎?方叔那里,你又怎么去解釋清楚?”喬雪終于忍不住了,焦急地叫喊起來。
“喬雪,我明白你的意思??晌业拇_做過這些事,那么多人都能作證,我又能怎樣?還不如離開了干凈!”方義淡淡一笑,轉身走向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