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義用彈弓射死了那只烏鴉后,不僅贏得了滿堂賓客的喝彩,更是贏得了鐘子恒夫婦的贊賞。
章勝夫婦著實大吃了一驚,他們才知道,原來方義除了會在戲臺子上舞槍弄棒之外,竟還會玩彈弓,還玩得這樣出彩!
方義在緊急關(guān)頭替鐘家化解了難言的尷尬,因此,章勝夫婦、章堯和方義一起被鐘子恒親自邀請到正屋客廳內(nèi)貴賓席的一張桌上一起用餐。
居然和鐘老板的家人同坐一張桌子吃飯,這讓章勝夫婦受寵若驚,既不敢輕易動筷子夾菜,也不敢輕易開口說話,深怕一不小心就失了禮節(jié),讓人家笑話。
章堯卻恰恰相反,他經(jīng)常來鐘家做客,因此一點都不怯場,言行舉止落落大方,有禮有節(jié)有度。這讓章勝夫婦驚訝的同時也倍感自豪。
方義一開始也有些拘謹(jǐn),但是看見身邊的章堯面不改色心不跳,就像在自家桌上吃飯一樣自由無拘束,便慢慢地放松了,漸漸也變得自然起來。
鐘子恒夫婦向來平等待人、和善待人,不論是對高官、名儒,還是對普通老百姓,甚至對那些流浪在街頭的乞丐,都始終保持一種難得的和藹可親。
因此,他們夫妻倆早已聲名遠(yuǎn)揚(yáng),以至于愿意與鐘家長期合作的客商遍布全國,不計其數(shù)。
在席間,當(dāng)鐘子恒得知方義原來是章家的遠(yuǎn)方親人時,更加高興了。
他又見方義長相俊俏、言談舉止不俗,便一再告訴章堯:“以后可以經(jīng)常帶方義到我們家來玩。這樣一來啊,鐘畫就又多一個朋友了,還是一個有特殊本領(lǐng)的朋友哦?!闭f完,他哈哈大笑起來。
章堯連連點頭答應(yīng),方義也笑著應(yīng)允。不過,方義嘴上答應(yīng)著,心里卻是異常緊張和矛盾。他從沒有想過要結(jié)交像鐘畫這樣的朋友,覺得彼此間的差距太大了。
同在桌上進(jìn)餐的鐘畫,靜靜地坐在那里,忽閃著一雙明亮的大眼睛,好奇地望著坐在她對面的方義。
她把眼前這個少年同剛才在院里射死烏鴉的少年仔細(xì)進(jìn)行了一番比較,仿佛完全是不同的兩個人。
那個拉弓的少年,英姿颯爽,渾身充滿力量,還有鷹一般的一雙眼睛。而眼前這個少年,文質(zhì)彬彬、內(nèi)斂靦腆,跟章堯倒是有幾分相似。
方義到底還是感覺像這樣吃飯實在是有些不太自在,他很想馬上離開席位,出去透透氣。
就在他眼神略微游離的時候,忽然發(fā)現(xiàn)對面似乎有一雙眼正在緊緊地盯著他。他不敢正眼相看,只用眼角的余光略略掃了一下,然后確定那人原來是鐘畫。
之前在院里初次見到鐘畫時,方義不經(jīng)意間卻想起了喬雪,盡管鐘畫和喬雪是完全不同類型的兩個女孩,只是眉眼間的神韻有點相似而已。
不過,在方義的腦海里,除了從小一起長大的喬雪外,再也沒有第二個女孩子曾來過他的內(nèi)心世界。
當(dāng)時只見鐘畫長發(fā)披肩,滿臉笑容,大大方方地站在賓客們面前,跟著父母一起向大家表達(dá)謝意。
她個頭高高,皮膚白皙,眼睛大大,身穿一條鑲著黑邊的長款細(xì)腰紅色連衣裙,腳穿一雙白色圓頭矮跟亮澤皮鞋。那模樣和報紙上的港臺女明星相差無幾。
方義曾聽章堯說過,鐘書和鐘畫兩姐妹引領(lǐng)了整個烏嶺鎮(zhèn)乃至整個白陵縣的時尚潮流。
不論是發(fā)型,衣服,鞋子,還是包包和首飾,只要是她們穿戴過的,很快就會被別的姑娘們競相效仿,甚至連村子里天天勞作的女孩,家里條件稍微好些的,也都會跟著一起趕時尚。
而自從大姐鐘書去BJ讀大學(xué)以后,引領(lǐng)這股潮流的便是鐘畫了。
到了午后一點多,酒席已經(jīng)撤下去,桌面上又重新擺上了茶水糕點。鐘子恒夫婦離開座位后,各自忙著招呼那些貴賓們?nèi)チ恕?p> 又過了一個小時,見賓客們都陸續(xù)離開了,章勝夫婦也忙起身要走,卻不想被鐘畫笑著給攔了下來,“叔叔,阿姨,你們可以先回去,讓章堯和方義留下來再待一會兒吧,我還要跟章堯討論一下畫畫方面的問題呢?!?p> 章勝夫婦見鐘畫都開口了,當(dāng)然也不好意思駁回,便留下章堯和方義,不過臨走前囑咐他們倆天黑前一定得趕回家里。
鐘畫開心地說:“放心好了,一定讓他們準(zhǔn)時到家。到時我讓人開車送他們倆回去不就行了嘛?!?p> 章勝夫婦倆帶著鐘家回贈的禮物離開了,徑直回家。
在街上即將轉(zhuǎn)角的路口,汪春芳不經(jīng)意回頭間,忽然看見徐林海夫婦竟也從鐘家院里走了出來。她心里頓時有些不高興,對章勝說:“他們不是說今年不來參加的嗎?”
章勝回頭看了看,無奈地?fù)u搖頭,“這徐家老大夫婦倆,做人比誰都精怪!”
汪春芳睜大眼睛又仔細(xì)瞧了瞧,大聲說:“不止他們夫妻,他們那兩個兒子也都在呢。依我猜啊,他們肯定是把家里的活兒全都推給慧子夫妻倆了,自己一家人卻跑來這里快活?!?p> 章勝一把拉過妻子轉(zhuǎn)身繼續(xù)往前走,“算了吧,清官難斷家務(wù)事。他們徐家的事兒,我們也管不了的。現(xiàn)在啊,只要慧子一家三口平安無事就好。”
章勝夫婦走了以后,鐘畫領(lǐng)著章堯和方義來到了自己的書房。
如果說,章堯在北湖村的書房令方義羨慕不已的話,那么鐘畫的書房就足以讓他瞠目結(jié)舌了。
中西結(jié)合式的寬敞明亮的高大房間內(nèi),東南西北四面全是擺滿了各種書籍的書柜。屋內(nèi)的家具非常講究,大多是紫檀木制作而成,精美名貴,古樸大方,幽香清雅。
幾張典雅的屏風(fēng)將房間錯落有致地隔開。在一個上面繡著山水花鳥的中式紫檀絹素圍屏后面,便是鐘畫心愛的“畫室”了。
方義看著看著,覺得眼睛仿佛都醉了。這世界上,究竟還有多少新奇的東西他還沒有見到過,自己還需要多少次珍貴的機(jī)會才能一睹它們的風(fēng)采。
“方義,你都在屋里轉(zhuǎn)了好幾圈了,不累么?快坐下來喝杯茶吧?!?p> 一個甜甜的聲音在方義耳朵邊響起,即刻打斷了他縹緲的思緒。
他轉(zhuǎn)過身來,卻見笑臉盈盈的鐘畫正雙手捧著一杯香茶站在他面前,頓時慌得他手忙腳亂,差點沒接住茶杯。
“這是今年的新茶,你嘗嘗,味道可好了!”鐘畫見方義慌亂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
方義低著頭,紅著臉,不停地對鐘畫說著“謝謝”。
章堯坐在沙發(fā)上喝茶,在一旁看得明白,他知道方義此刻在想些什么。
他思考了一會兒,終于想到一個可以讓方義轉(zhuǎn)移注意力的辦法,于是對方義說:“方義,你昨天不是說要借我的那本《植物百科全書》嗎?我當(dāng)時說改天給你。其實那本書真正的主人是鐘畫。現(xiàn)在呢,我們來玩一個游戲,如果你能在半個小時內(nèi)從這些書架上找到那本書的話,你今天就可以帶它回家了?!?p> 方義一聽這話,頓時來了好大的興趣,“你這話當(dāng)真?”
章堯站起來,昂首挺胸,“當(dāng)真!”
鐘畫坐在一旁,饒有興致地看這兩個人打賭,忽然,她也想?yún)⑴c到這個游戲中來,于是抬起手腕,看著那塊金光閃閃的手表說:“我來計時。預(yù)備——,開始!”
方義立刻放下杯子,轉(zhuǎn)身飛速來到書柜旁。
面對眼花繚亂的書籍,他先是閉上眼睛,努力回想那本書的特點:比較厚,綠色封面,有種特殊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