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丹幾次詫異的表情,原來不是針對王玲,而是針對這個假李強!
她在一開始就說出了真相!
不過——
趙裕峰轉(zhuǎn)向陸言,道:
“陸言,證據(jù)呢,你怎么證明你剛剛說的話就是事實?”
“其實證據(jù)一早就擺在我們眼前了?!标懷苑隽朔鲅坨R。
“你指的,莫非是…………”
“你沒猜錯,王玲失蹤的那一天,留在床上的那顆眼球!”
趙裕峰皺起眉頭:“那個眼球的DNA和王玲留在梳子上的毛發(fā)是一樣的啊?”
“難道你沒想過,留在王玲梳子上的毛發(fā),可能是李強的?”
趙裕峰一時語噎。
是啊,要想查驗眼球是否屬于李強的,只需要查一查李強的醫(yī)療記錄,再去家中仔細驗看,必能夠找出樣本進行比對。
而是否屬于王玲,就更加簡單,此時王玲就蹲坐在地上哭泣。
原來是這樣!
原來是這樣!
趙裕峰猶如醍醐灌頂,大聲喝道:
“小康,對王玲依法實行逮捕,請她回局里配合調(diào)查!”
“是!”
趙裕峰行事一向雷厲風(fēng)行,雖然他腦海中還帶著很多疑問,但是他相信,只要有針對性地對她進行訊問,必然能夠找到突破口。
那邊法醫(yī)完成了對尸體的初步檢查,將摔得稀爛的尸身收斂好,搬進車里。
隨后警車和救護車一刻不作停留,迅速離開了現(xiàn)場。
只留下看熱鬧的人群和冷眼旁觀的陸言。
9幢樓下,瞬間空曠了起來……
夜深。
圍觀的人群漸漸失去了八卦的興致,四散回家。
“你剛剛為什么不和你朋友說實話?”一個幽幽男人聲音響起。
“我覺得他知道這些就夠了,倒是你,怎么還在這里?”
“不然呢?我去哪又有什么區(qū)別……”
“你去哪都沒區(qū)別,但是不能在這里?!?p> “可,可我的家在這里,我為之奮斗了二十年的家……”
陸言轉(zhuǎn)過身,看著這個男子——
個子不高,體態(tài)微胖,頭發(fā)不多,臉上只有一只眼睛,另一邊則是一個黑幽幽的孔洞。
正是李強。
李強的嘴角還帶著干竭的血跡。
“這里是我的家啊……”沙啞的聲音藏不住濃濃的苦澀。
陸言沒有答話,他沒有成過家,難以體會這種感覺。
“你知道家庭對一個男人來說,意味著什么嗎?”
陸言搖頭。
“家庭,就是男人的全部。男人在外打拼,玩命地加班,不就是為了賺錢?
拍領(lǐng)導(dǎo)馬屁,受客戶氣,這都沒什么,最重要的是來到家樓下,抬頭就有溫暖的燈光亮著,進入家門,就有一個女人在等著……”
說道這里,李強沙啞的聲音竟有些哽咽。
“但是,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嗎?我累得跟狗一樣回家,推開家門,聽到的卻是響徹房間的呻吟聲!”李強痛苦地捂住腦袋。
陸言默默移開視線,不語。
“我沖了進去,我大聲地斥罵這對纏在一起的狗男女,我從廚房拿了刀,責問我老婆為什么要這樣對我!可、可你猜她對我說什么?”
“什么?”
“她說我的眼里沒有她!哈…………”
“所以你就給了她你的眼睛?”陸言忽然意識到那個眼球的意義,問道。
“當然沒有,你當我是傻子?”
“…………”
“我做的所有事情,不都是為了這個家嗎?甚至我見到了這樣的場面,我仍然不舍得將我的家打碎……我愿意原諒她,只要她回來。
可那女人說什么?那女人說離婚,分他一半財產(chǎn),當時房子是她負責裝修的,房子歸她。
開什么玩笑,房子是我買的,憑什么歸她!我當時很激動,朝著我老婆大喊大叫,
我完全沒防備,那個奸夫竟早就產(chǎn)生了殺死我的打算!”
“你是被奸夫殺的?”
“是的,我胡亂揮舞著刀,完全沒有想到,那個奸夫會一下子搬起床頭柜向我砸過來!我當時聽到我脖子‘咔’的一聲響,我知道我完了,臨死前,我狠狠地挖出我的右眼扔向他們,我要讓他們記住,我就算死,也會永遠盯著他們!”
“難怪你房子里怨氣這么重……”
“重?人死之后什么都是輕的,我的靈魂從我身體里飄起的時候,我清清楚楚看到,那對狗男女在我尸身上繼續(xù)嬉戲玩鬧,竟毫不在意我的存在……”
“……口味夠重的……”
“我知道我完了……人只要一死,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事情就都和你無關(guān)了,就算你活著的時候再風(fēng)光,再受人敬仰,只要一死,這些都會離你而去。
但是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
陸言嘆了口氣:“于是你就一直跟在他們身后?”
“是,我看著他們幽會,看著他們起床,看著他們工作,看著他們睡覺,直到我發(fā)現(xiàn),他們連我的身份都要奪走……”
李強的聲音有些凄涼。
“我做人做的失敗,就連做鬼都沒做好,活著的時候老在電視上看到厲鬼傷人,但是自己變成鬼之后,才發(fā)現(xiàn),你對那些活人毫無辦法,因為你和他們已經(jīng)不在同一個世界,雖然你看得見他們,但是完全接觸不到……”
陸言點點頭,當時謝忠的亡魂也是這樣。
“直到我遇到了他,不對,應(yīng)該說是他找上了我。”
陸言心頭一動,問道:“誰?”
“一個年輕人,一個愿意幫助我的年輕人,他不僅耐心地傾聽了我的故事,還教我如何去做。
他先是根據(jù)我的描述,將我的尸身從土里挖了出來——對了,就是見到你的那晚,我剛剛從土里出來,還不習(xí)慣新的行走方式……”
陸言打斷道:“他究竟是怎么樣的一個人,能夠使亡魂借尸復(fù)活?”
“我問了,他沒有告訴我,他說,只要是在世的陰魂,全歸他管。”
“全歸他管?”
“他是這么說的,我信他。他身上有種獨特的味道,我想你只要見到了,也會和我一樣想法?!?p> “那這個奸夫是怎么死的?你不是在蔣村會見劉丹嗎?”
“嘿嘿……他幫我陰魂離體,給予我接觸人類的能力,那個奸夫,是我親手推下去的!他死的樣子,很好看……
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沒有未了的心愿了……”
陸言盯著李強,道:“我還是很好奇,你是怎么把劉丹喊去蔣村的?”
“這還不簡單,我跟她說,這里有李強留給她的錢,哈……”
陸言卻絲毫沒有覺得好笑的意思,眼前的,再可憐,也是鬼。
陸言將手按到眼鏡之上。
“不用這樣,我都知道你的情況。等明天天一亮,我就站到陽光之下。
事情都做完了,
我愿意煙消云散?!?p> 說完,李強轉(zhuǎn)身,緩緩向外走去。
陸言沒有阻攔,只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大聲問道:
“那劉丹呢?”
李強轉(zhuǎn)過腦袋,看著陸言,忽然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道:
“被我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