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橫空,涼風(fēng)拂面。
戚笑白將累得四肢發(fā)軟的駑馬牽到了馬棚里,對身旁的店小二叮囑道:“小二,我這馬兄今天可累得夠嗆,待會多給它備些上好的馬料,到時候馬料的錢從我的房錢里扣?!?p> 店小二露出職業(yè)化的笑容,連聲應(yīng)道:“好嘞,這位爺,您就放好心吧!”
戚笑白點(diǎn)點(diǎn)頭走出了馬棚,棚邊撈了一勺水將自己沾滿泥塵的雙手洗凈,這才悠然走進(jìn)了客棧的大堂。張寧正坐在靠近柜臺的一張方桌旁,安靜地等待著戚笑白??粗鴱垖幇察o的模樣,戚笑白心里暗暗驚嘆,誰能想到當(dāng)初華貴逼人的黃天圣女竟然也有這么安靜的一面呢?
經(jīng)過半天的趕路,戚笑白與張寧距離抵達(dá)巨鹿城還有大約半天的路程,眼見天色已暗,戚笑白便就近找了個城鎮(zhèn)進(jìn)去,尋著了鎮(zhèn)上唯一的客棧住了下來。幸好出門時戚風(fēng)與陳旭都提醒戚笑白帶些盤纏以備不時之需,否則他現(xiàn)在就只能帶著張寧露宿街頭了。
“掌柜的,給我上一盤牛肉,再炒兩個小菜,兩碗米飯,順帶來一壺清酒。”客棧今天的生意相當(dāng)不錯,整個大堂里十幾張桌除了張寧所在的那一張以外,全都坐滿了食客,喧囂之聲不絕于耳。點(diǎn)完了菜,戚笑白又說道:“掌柜的,給我開兩間房住宿,我和我兄弟一人一間?!?p> 掌柜是個微胖的中年男人,一雙眼睛炯炯有神。他看了眼戚笑白,又看了眼坐在桌邊的張寧,對戚笑白歉意一笑,“客官很抱歉,小店今天只剩一間房就客滿了,不然客官你和你的兄弟將就一晚如何?”
掌柜的話讓戚笑白頭皮一陣發(fā)麻,這事趕得湊巧的,讓他和張寧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這似乎有些不大妥吧?戚笑白皺皺眉,對掌柜說道:“我說掌柜的,你們這就沒有再多一間房了?我和我兄弟都是一個人睡慣了的,你這一下讓我們兩人共睡一床不妥不妥。”
掌柜對戚笑白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壓低了聲音說道:“長夜漫漫,客官何不與你的兄弟來個秉燭夜談,大被同床增進(jìn)增進(jìn)感情呢?我保證房間的隔音效果絕對上乘,任你里面喊破了喉嚨外面都聽不到一絲動靜。”
戚笑白頓時明白掌柜已經(jīng)看穿了張寧的偽裝,甚至還誤會了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貼心的給自己送“助攻”來了。戚笑白在內(nèi)心里一陣長嘯,無可奈何的搖搖頭,怕越描越黑,于是說道:“那就勞煩掌柜的將那間房留給我吧。”
掌柜嘿嘿一笑,伸手招來店里的小二,對其說道:“把天字五號的廂房給這位客官留著,待會客官用餐完后你把他們領(lǐng)過去。”
小二一甩肩上的抹布,高聲應(yīng)道:“好的嘞!”
戚笑白頭疼的來到了飯桌旁,一屁股坐到了張寧的對面。戚笑白抬頭正要與張寧說話,卻發(fā)現(xiàn)她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正目不轉(zhuǎn)睛的注視著自己,頓時尷尬得干咳了幾聲。張寧也發(fā)現(xiàn)了自己表現(xiàn)的不妥之處,俏臉微紅的別開了目光,竭力裝作什么都沒有發(fā)生的樣子。
戚笑白率先開口打破了尷尬的氣氛,“小靈啊,你的腳好些了嗎?”
張寧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腳踝,對戚笑白說道:“多虧肖大哥半路采來的草藥,敷了一陣后腳踝處的腫脹便小了許多,很是見效呢?!?p> “有效就好,今晚再好好休息一番,說不定明天你就可以行動自如了。咳咳,說到這個休息吶,大哥我有件事要和你商量一下?!逼菪Π兹嗔巳嘧约旱谋亲?,略顯尷尬的望了張寧一眼。
張寧驚疑地看了戚笑白一眼,腦子里飛快的冒出了無數(shù)個聯(lián)想,面上依然保持著波瀾不驚的鎮(zhèn)靜,語氣平和的問道:“肖大哥有何事相商?還請直言不諱,莫要吞吞吐吐,不是我男兒做派?!?p> “哥哥我吞吞吐吐還不是照顧你的面子!既然你都這么說了,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戚笑白在肚子里暗自腹誹一番,張口吐出一大堆話來:“我剛才向掌柜的要兩個房間住宿,結(jié)果這店里滿客了,只剩下一間空房。我剛才要和你商量的正是此事。你我兄弟二人看來今晚是要同住一房了,對此你怎么看?”
張寧的臉色一變,張開的嘴巴半天說不出話來。這反對嘛,自己并沒有充分的理由還會讓戚笑白覺得十分奇怪,畢竟在這種情況下兩個男人擠在一張床上也是非常正常的一件事,而且在大漢朝莫逆之交的朋友經(jīng)常同塌而眠,徹夜長談。可是這不反對嘛,萬一……張寧根本就不敢想下去會發(fā)生什么事情。
識破張寧身份的戚笑白見她啞口無言的樣子不由得暗自偷笑,不過她可是自己完成計劃的重要一環(huán),在自己劫持田豐的謀劃中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戚笑白這時可萬萬不敢將她得罪,況且他對于張寧也沒有半點(diǎn)的非分之想。于是戚笑白又主動說道:“兄弟你放心吧,哥哥我可沒有龍陽之癖。待會你睡床,我出鎮(zhèn)子去逛逛,好久沒打獵了,手有些癢癢了?!?p> 這時,店小二端了一盤切好的鹵牛肉,又捎來了一壺清酒擺在桌上,打斷了二人的對話。戚笑白聞到鹵牛肉的香味食指大動,拿起筷子夾了兩塊到張寧的碗里,對張寧說道:“來來來,先吃先吃,邊吃邊聊?!?p> 戚笑白為自己倒了一杯清酒一飲而盡,這清酒真不愧是清酒,清得幾乎如水一般無味,讓他突然懷念起肖大山家里的酒來。想起肖大山,戚笑白就想到那一夜被錢幫整村滅口的肖家村,他低著頭夾了塊鹵牛肉進(jìn)自己的嘴巴里,大口的咀嚼著,從張寧的角度看不清他那掩藏在陰影下的臉龐到底是何表情。
張寧小口的品嘗著鹵得有些過咸的牛肉,渴得她自己抓起酒壺倒上了一杯酒,學(xué)著戚笑白的樣子一飲而盡。感受著清淡如水的酒液順著喉嚨一路滑進(jìn)自己的肚子里,張寧發(fā)出了一聲滿足的呻吟。
“肖大哥,晚上我們就住那間房吧。夜半三更外面太過危險,你就別出去了。不過小弟我打小習(xí)慣了一個人睡,待會我在地上打個地鋪,大哥應(yīng)該不會介意吧?”
聽到張寧如此回答,戚笑白眉頭一挑,緩緩抬起頭來,對張寧露出了一個爽朗的笑容,“既然張靈兄弟不嫌棄與大哥同屋而眠,那待會還是大哥打地鋪吧,你身子骨弱還是睡在床上吧,免得半夜寒氣入體,那可就虧大了?!?p> 兩人交談之間,小二也將飯菜給上齊了。戚笑白與張寧確實是餓壞了,對桌上的飯菜一頓狼吞虎咽吃得干干凈凈。戚笑白滿足的拍了拍肚子,對張寧說道:“走,我們?nèi)タ纯捶块g?!?p> 在店小二的帶領(lǐng)下,戚笑白和張寧登上陳舊的樓梯,穿過長長的走廊,在拐了好幾彎后終于來到了他們的下榻之處。
推開門,一股刺鼻的霉味撲面而來,戚笑白連忙關(guān)上房門,面無表情的對小二說道:“我說,這就是你們的天字五號房?”
店小二露出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回答道:“我們客棧就只有天字號房,天字一號到天字二十號。這五號房雖然味道大了一些,不過開開窗通通風(fēng)就好了。”
戚笑白冷冷一笑,將手搭在小二肩膀上,用不懷好意的語氣說道:“不然小哥你陪我們在這里住一宿怎么樣?”
小二連忙將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連聲道:“客官說笑了,我這下賤之人怎么能跟您同住一屋呢?兩位客官稍等一下,我把房間通通風(fēng)就好?!?p> 小二一把推開房門,一溜煙跑到里面推開了窗,又從桌上扯下遮塵的布一頓猛揮,把自己嗆得半死。不過經(jīng)過他這么一折騰,房間里的味道確實淡了許多。戚笑白無奈的聳聳肩,對張寧說道:“張靈兄弟,晚上只能委屈你一下了?!?p> 張寧嘆了口氣,默默走進(jìn)了房間里,咬破了右手食指在空中畫了個蝌蚪一樣的符號,從指尖流出的鮮血定在空中閃耀著鮮紅的亮光,一股無形的氣浪掀起了戚笑白的鬢角。在張寧以血施法后,房間里的霉味被驅(qū)除得一干二凈,讓戚笑白和店小二同時側(cè)目。
“這是我在修道場和大賢良師學(xué)的一點(diǎn)小法術(shù),在巨鹿城很多人都會呢。”張寧微笑著向兩人解釋道。
店小二在張寧露了一手后,態(tài)度變得更加恭敬,又用自己搭在肩上的抹布到處擦拭一番,將房間里整得幾乎一塵不染后才滿意的點(diǎn)點(diǎn)頭,退到了房門口兩手將房門輕輕搭上,不忘對二人道一聲晚安。
戚笑白與張寧大眼瞪小眼,突然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戚笑白對張寧道:“張靈兄弟,就算你會些法術(shù)也要多注意自己的身子骨啊,以后別沒事就咬破食指,小心染上傷風(fēng)!我去找小二要一床被褥來,這小子肯定是屬馬的,跑得賊快,我這地鋪都還沒打呢!”
張寧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目送戚笑白推門走了出去,隨后陷入了深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