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解釋就是——”
安可兒深吸了一口氣,一拳打在車廂桌上,可憐的桌面在戰(zhàn)斗軀體幾百斤的重量威力加成下,被打得支離破碎。
“有一個笨蛋羊入虎口還傻傻地發(fā)了一個求救的坐標軸到博士的郵箱里然后我們風風火火做好覺悟來拯救這只苯羊最后發(fā)現(xiàn)他竟然沒事還問我們來干嘛想死的話不會自己找個地方安安靜靜抹了脖子就好嗎??。?!”
看到知性的文學少女因為積累的怒意而變成了這幅暴走模樣的李炎,霎時嚇得不敢動彈,生怕安可兒一生氣就用同樣的千斤鐵拳招呼到自己身上。
“我也沒想過……遇到的神之手,竟然是這么好說話的一伙人……總、總之!讓你們擔心了?!?p> 他正想解釋,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借口越多,安可兒的臉色就越發(fā)難看,只好趕緊截住這個話題,以免招來更大的怒火。
盧瑟見勢不妙,卻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噗哈哈哈,我也幫不了你了,李炎,要是我當時沒趕上的話,我們的吉祥物兔兔就要被你的朋友給切下腦袋了,雖然是一場誤會,但我也沒資格幫你求情就是了,而且我還不得不被迫去給外面幾十個人做完記憶刪除,你看著辦吧。”
“嗚……我……我錯了。”
現(xiàn)在想來,自己“單刀赴會”的決定也確實過于魯莽了,如果不是好不容易找到了失蹤已久的李真的蛛絲馬跡,他也不會如此沖動,畢竟面對的是神之手,以安布雷拉大樓的經歷來看,安可兒馬不停蹄地來到此地之前,應該也是做好了搏命的準備,也難怪她這么生氣。
若非運氣使然,最糟糕的情況之下,他遇到的是盧瑟和佩琪以外的神之手,究竟會變成什么樣的下場,他不敢想象。
“其實我也不是想責怪你,你沒事就好,比我預想的‘你已經被做成了各種各樣的殘骸’要好太多了,我之前都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只是沒想到這一出,實在讓人……大跌眼鏡?!?p> 安可兒也不顧自己的戰(zhàn)斗軀體沒有必要攝入水分和食物,端起了盧瑟遞過來的茶杯,多虧了這寧神茶的作用,喝過之后的安可兒像是消氣不少,而她的說法引來了盧瑟的苦笑。
“嘛……也是沒辦法,誰叫我們恰好是這個團體里最不具備代表性的一小撮異類呢?其他神之手的殘暴與癲狂我也是知曉的,如果遇到的是他們,李炎你的遭遇恐怕會十分糟心。”
他聳了聳肩,一邊祈禱,一邊用神術將桌面的最后一片碎片拼湊上去。
“即使是正常人,在黑暗主神潛移默化的影響下,也會逐漸陷入瘋狂的,諸界里關于他們的恐怖傳說流傳甚遠,被殃及到名聲這種事我們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
“比如……海明薇嗎?”
李炎忽然想起了無怖之城遇到的那個瘋女人,滿口病嬌屬性地朝著秦約洛喊前輩前輩,向主神申請離子激波彈毀滅人口密集區(qū)的模樣,至今讓他感到記憶猶新。
盧瑟眨了眨眼,驚詫道。
“你見過她了?前不久她哭哭啼啼地跑到我們那里,把借走的‘勾魂奪魄’還了回來,說是心愛的前輩被一個臭男人給搶走了,我們都一臉黑線呢,如果不是我們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惡女同志蕾米婭巧舌如簧,現(xiàn)在她還賴在這里不走呢,你們應該見見的,那景象真是絕贊……”
“印象深刻……等等,什么亂七八糟的,我果然不能指望她是正常的,要是在這里遇到那個瘋婆子,我可就真的岌岌可危了?!?p> 想起糟心的經歷,李炎忍不住抱怨道,余光一瞥,卻發(fā)覺在外側的佩琪從剛剛開始就一言不發(fā),表情冷峻地盯著正對面的薇爾莉特。
薇爾莉特不知所措的承受著譴責的目光,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好朝李炎投來求救的眼神,看到姑娘因為自己備受責備,李炎趕緊照著盧瑟的吩咐向佩琪道歉。
“佩琪,抱歉啊,都是我的錯,請你原諒我吧,薇爾莉特是為了我才……”
佩琪卻依舊是一言不發(fā)。
“……”
“……是我考慮不周,佩琪你想要什么,我一定幫你,請你不要責怪薇爾莉特了?!?p> 終于,在李炎的“苦苦哀求”下,佩琪終于忍不住“爆發(fā)”了。
“吵死了!唉喲,你們該不會真的以為我冰箱CD了就得硬吃戰(zhàn)士的沖鋒,我還有急速冷卻重置CD呢,實在不行還有閃現(xiàn)……別打擾我,我在觀察這姑娘身上的異常?!?p> 佩琪揉了揉有些發(fā)紅的眼睛,她的眸子此刻又變成那股奇妙的紅色,圍著一圈漂亮的魔法紋路。
“啥,薇爾莉特身上有什么不適嗎?”
聽到意外之語,李炎呆呆地發(fā)問道,佩琪沒有立刻做聲,重新開始用魔眼觀察起薇爾莉特,灰色濾鏡下,不安的少女全身上下縈繞著一道強烈的靈魂之光,奔向四肢百骸,而它們的源頭,并非心臟之類的重要器官,而是……
“以我作為法師的角度來說,并不是特別奇怪,許多魔法師為了保命、留下后手,會制作一些魔法道具來保存自己的靈魂,以便日后再度重生,就比如巫妖們最喜歡做的命匣,就是死靈系這一流派的經典代表之作,這姑娘的胸口這顆寶石……也是如此,她和你一樣是降臨者嗎?”
“這……應該是……這個世界的人吧?”
李炎摸不著頭腦,他向安可兒投去詢問的眼神,畢竟薇爾莉特是安可兒的女兒,這種事情也只有問她的媽媽才是最有說服力的,只是,安可兒卻輕輕搖了搖頭,沒有搭話,眼神中也透出一絲惆悵,李炎見此情景,更加無奈,畢竟薇爾莉特本人就在這里,讓她聽到那么復雜的界外概念,對于姑娘是什么影響,他也無從判斷了。
“那就很奇怪了啊,在一個科技路線的世界線里,制作魔法道具是沒有必要的,這里的文明之理對于魔法相關的行為,包括制造行為,是有負加成的,除非是像你一樣的異鄉(xiāng)人,來自外界,才會帶著那個魔法紋身啊?!?p> 佩琪疑惑地扶著下巴,兔耳彈來彈去,思索著眼前祖母綠寶石的用處,因為在她看來,以這顆外置道具作為生命的補給與核心,簡直就像……
作為身體的部分,只是,只是……用來行動的……
一具尸體。
“這種事情絕對很奇怪??!”
佩琪忍不住大叫道,不明所以的其他幾人看著她的舉動,卻忽感身體一滯,盧瑟看著自己身上冒出的奇異光芒,臉色一變,他連忙看向佩琪的眼睛,卻發(fā)覺那顆魔眼也在發(fā)出同樣的光芒。
“‘共鳴’了……怎么可能,這個周期內突破臨界點的時間,應該還有五個世紀才對……”
佩琪這才驚覺過來,慌亂地捂住自己的眼睛。
“竟然在這個時間蘇醒過來……我看到了什么讓她在意的東西嗎?”
李炎聽不懂盧瑟和佩琪的話,只是感到兩人強烈的緊張,結結巴巴地問道:“怎……怎么了,到底發(fā)生什么了?”
這時,頭頂的車廂燈不知怎的,竟然連同外面的燈火一起熄滅了。
整個車廂內部陷入了一片黑暗。
而李炎他,也聽到了一聲沉重的推門聲,車廂廊下盡頭的列車門被緩緩打開了,隨著門縫的擴張,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壓力頃刻間灌入車廂,襲上自己的身體。
“什……什么?”
他想張嘴說話,卻發(fā)覺到自己的嘴巴發(fā)不出一個有用的音節(jié)。
腰帶上的瑞士軍刀閃著強烈的光芒,像是劍心正在預警著什么可怕的存在。
咚,咚。
車廂的地板上,傳來富有節(jié)奏的腳步聲,有什么東西正在穿過走廊,朝著四人走來。
到底是什么?
一縷黑霧從車廂外飄過,接著,越來越多,仿佛密密麻麻的線條,從那一頭飄散過來,強烈的壓迫感讓李炎全身的毛孔深感戰(zhàn)栗,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背后正在冒出大量冰冷的汗液。
又是咚的一聲。
一只黑霧組成的手握住了車廂的隔板,從隔板后冒出一顆看不見五官的黑氣腦袋,強烈的黑霧彌漫在四周的空氣中,讓李炎幾乎無法呼吸,接著是軀體,足見是一副人形的輪廓,四肢,雙手雙足,站立在外,慢慢走進車廂,而這個人形的第一目標,則是坐在外側的薇爾莉特。
那只手,蓋在了薇爾莉特的胸口,將祖母綠寶石握在手心里,同時,盧瑟和佩琪身上的光芒也被吸入了黑霧的軀體,兩人的軀體一滯,應聲而倒。
同一時間,薇爾莉特的雙眼光芒黯淡下去,像是斷了線的木偶,順勢倒在列車的床鋪上,不知生死。
接著,黑霧人形倒在薇爾莉特的身上,慢慢融入了少女的身體,祖母綠寶石清麗的色澤,也變得一片漆黑。
燈火又瞬間點亮。
剛剛還壓制著兩人的壓力瞬間煙消云散,李炎和安可兒連忙站起身,驚慌失措地準備檢查薇爾莉特的狀況。
突如其來的一幕太過驚駭,兩名異界人士與薇爾莉特身上發(fā)生的異樣轉瞬而逝,平安無事的兩人根本無法理解發(fā)生了什么。
“剛剛是什么東西?我感覺身體就像要被深海里幾百噸的水壓碾碎了……身體還在活動,應該沒事。”
李炎慌亂地握住薇爾莉特的手腕,好在脈搏還在跳動,見此情景,緊張的安可兒也是松了一口氣。
“我也不清楚……不僅是薇爾莉特,這兩個人也……天哪!這兩個人的身體停止活動了,心臟和脈搏都停住了?!?p> 她的雙手分別握住了盧瑟和佩琪的胸口,皮膚上的微傳感系統(tǒng)感受不到一點脈動,血管、心臟、毛細血管、臟器,幾乎所有的器官都沒有了運轉,這異常的情景連安可兒也無法保持冷靜了。
“什么!他們倆到底怎么了。”
李炎也連忙搖動兩人的身體,但不管他怎么搖晃,那兩具肉體都像是沒有反應,仿佛已經……死去了。
在兩人的背后,“薇爾莉特”忽然睜開了雙眼,那蔚藍的雙眸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對琥珀色的眼睛。
她安靜地打量著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