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平騎著白馬回了觀里,左手一棵靈樹,右手一只螃蟹,就這么下了馬。將螃蟹仍在石桌上,小心翼翼捧著靈樹,在后院挖了個坑,將它移植下來。
又找來狗子,讓它給這靈樹周圍布上一層禁陣。奈何狗子太小,不能明白他的意思,差點一泡尿尿到靈樹上。林平趕緊用腳將它劃拉走,省的它來禍害這寶貝。
安置好這靈樹,林平總算有時間來處理食材。他心中早就有了主意,螃蟹燒湯,河蝦的大鉗子拿來燒烤。
先從觀里找出清風平日里煉丹的丹爐,一只手提了去江邊洗凈,盛上滿滿一爐子的江水,再將丹爐抱回觀里。
將那足有半人高的螃蟹和蝦精的大螯洗凈,先用鹽腌漬了一番,再放進鼎里。正要去尋些柴火,轉(zhuǎn)身一看,身旁已經(jīng)拜訪了一大捆木柴,狗子嘴里叼著根木柴,往地上一放,探頭探腦望著丹爐。
林平被這小家伙的饞樣逗樂,一把把它抱進懷里,摸著它的狗頭笑道:“你倒是機靈,待會給你塊好肉?!?p> 林平招來一只火鳥,將木柴點燃,扔到大鼎下方。再移來石椅石桌,掏出懷中清風的修煉筆記,不急不忙的看了起來。狗子也學他坐在石椅上,睜大眼睛盯著眼前的大鼎,目不轉(zhuǎn)睛。林平一邊看書,一邊添火,也不著急。
半個時辰之后,螃蟹被完全煮熟,丹爐里飄香陣陣。狗子伸出鼻子,使勁聞著鼎里飄散出來的氣味,差點就想跳上去掀了丹爐蓋子。
林平伸手摸了摸它,安撫道:“別急,等會就能吃了。”狗子聽得此話,連忙從椅子上跳下,不知去哪里尋了兩個大甕過來。林平哈哈大笑,將大甕洗凈,再開了丹爐,摸出他早已備好的大勺,盛得滿滿,分了一甕給狗子。
雙手捧起大甕,小小喝上一口,果然鮮香無比,是他嘗過的最美味之物。自入了道觀后,清心寡欲,只是偶爾才去城里滿足一下口腹之欲,今日喝到如此美味的鮮湯,腹中饞蟲頓時被勾起。
舉起大甕,仰起頭來,大口喝下這滾燙鮮香的湯汁。熱湯入腹,燙得他臉皮發(fā)紅,頭頂冒出一股白氣。
不由得大呼過癮,轉(zhuǎn)頭一看,之間狗子已經(jīng)把頭伸到甕中去了。林平一手抓起它后腿,將它提起,笑道:“甕中捉犬?”
一人一狗吃到日落,才將這一只螃蟹吃完。林平本想給白馬留上一些,奈何那白馬整日里都不回道觀,最終還是沒能留下點什么給白馬。林平又用火烤了大蝦的大鉗子,和狗子分而食之。
白馬在外面浪到半夜才回觀里,看見滿地的蟹殼蝦殼,心中十分悲憤???,背著它吃獨食,白馬長聲嘶吼起來,仿佛在控訴林平的無情無義。
林平脫了道袍,只著中衣,憑虛御風,緩緩將江里沉去。
江水浸體,林平只覺渾身清涼,舒服得長吁一口氣,狗子從水里露出一個頭來,臉上神色也十分愉快。
原來這螃蟹畢竟是妖怪,體內(nèi)精華十分充足,于修道之人的肉體補益頗大,林平吃了螃蟹不久,感覺體內(nèi)熱氣縱橫,林平被這熱氣刺激得臉面通紅,下@體昂揚,火力全開。
知道是這螃蟹太過滋補的原因,只是他乃是修玄聞道的,哪里肯做淫賊的勾當。連忙到這荊江里來泡個澡,去去火氣。
他看了看狗子,懶洋洋說道:“跟著老大我混,日后你定是狗中一霸?!?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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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林平早早整理,今天乃是林平父親忌日,因而林平直接騎了白馬出觀,去祭拜父母了。
拜完父母,又回了彭城老宅,將老宅收拾一番,再拜會了一下黑炭頭,左大爺,甄郎中等人。
他們都是城中小民,看見林平一身道袍,只以為林平入山當了道士,少不得又得勸上一番。
什么捕快可是鐵飯碗啊,什么縣令大人看重于你啊,什么衙門津貼福利啊,還有幾個阿婆非給他介紹姑娘。
林平費了許多力氣,才終于擺脫。之后又拜見了縣令王大人,王大人自然知道他如今已入了道門,成了修士。
連忙設茶款待,又旁敲側(cè)擊,打聽清風之事,林平好不容易糊弄過去,只說清風出門尋藥,過些時日才能回返,自己暫代觀主一職。
王大人聽了這話,更是熱情,非要林平留宿。林平哪里肯答應,找了許多理由,才終于脫身。臨走前又和眾位同僚捕快閑聊,眾捕快以為他入山當了道士,也是打趣了他一番。
林平出了彭城,終于輕松下來,今日里這般陣仗,著實讓他吃不消,尤其是王大人的熱情。
他少年心性,本就不喜官場詭譎,今日若不是為了答謝王大人救援西城百姓之事,也不會特意來衙門拜見。當年當了捕快,也不過是為了完成老父遺愿。所幸那些時日與眾同僚的關(guān)系還算融洽,怎么說都是一段悠閑的時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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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平快馬加鞭,快到觀里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下午時分。
看到道觀門前,有一只門板大小的,胖嘟嘟的胖頭魚。尾巴撐在地上,站在門前。林平用靈目術(shù)一看,竟然是個練氣一層的小水妖。
不由大怒,不得了了,上門尋仇,尋仇也就算了,還敢堵門,堵門也就算了,還這么光天化日,大大咧咧地站在地上堵門,這么堵門,你要是個厲害妖物也就算了,竟然只是個煉氣一層的小魚妖。
林平揚手一揮,就是一只火鳥飛出,魚精大尾一拍,連忙躲過,火鳥砸在地上發(fā)生一聲爆響。
林他見這胖頭魚躲過,正要接著出手。那胖頭魚忽然一下伏倒在地,魚頭砸在地上,梆梆作響。如此情況,可把林平給驚著了。
他坐在馬上,招出一只火鳥,浮在手上,高聲怒罵道:“哈!大頭魚兒,你在使什么陰謀詭計?速速道來,不然小爺晚上就有魚湯喝了?!?p> 說完用目光掃視了一遍胖頭魚,咽了咽口水。
胖頭魚梆梆不停,聽得林平高呼,這才終于停下。它昂起魚頭,還沒說話,眼淚就嘩嘩嘩嘩的流了下來。內(nèi)心大罵:混蛋,誰會用這種陰謀詭計,我五體投地的在磕頭賠罪,你看不出來么?
林平看它淚流滿面,嚇了一跳,差點將火鳥扔出去。白馬也嚇了一跳,連忙跳到遠處。
幾乎壓不住心中火氣,林平大罵道:“大頭魚,你哭到遠一點去哭,別在道觀門口哭。你不嫌丟人,我嫌丟人!”
大頭魚終于止住眼淚,昂著頭抽泣道:“我是來賠禮的,殿主大人說昨天螃蟹和蝦子上岸惹到了你們,螃蟹被你殺了,蝦子逃回了殿里,被殿主大人一口吃了。今天讓我?guī)Я硕Y物來賠禮的。”
林平這才反應過來,這殿主是新上任的,知道前任是清風斬了,又不知道清風已經(jīng)踏劍東去了,因此才這么低聲下氣,被他殺了手下,還要派人上門賠禮。
他哈哈大笑,做出一副目中無人的模樣,昂著腦袋,拿眼睛瞥著大頭魚,問道:“你們是怎地知道是我殺了那螃蟹?”
大頭魚內(nèi)心大罵:你這家伙,滿面殺氣,不是你還能有誰?
當然不敢說出來,只是小心翼翼回答道:“蝦子和我們說的,說是個少年,穿了身道袍,使了個火法,把螃蟹殺了?!?p> 林平狐假虎威,趾高氣昂地繼續(xù)問道:“你們的蚍蜉殿主可有什么話要說?”
大頭魚連忙回道:“殿主說,今后不會再有水族上岸尋食。只求真人海涵?!?p> 林平哈哈大笑,嘲諷道:“好個蚍蜉殿主,莫不是水龜修煉成精。你回去告訴它,就說真人允了。滾吧?!?p> 說完就下了白馬,一揮袖子,轉(zhuǎn)身向觀里行去。
大頭魚馬上起身,收住眼淚,高聲道:“小真人,小真人,這禮物還沒給真人過目呢。”
林平回過身來,盯著大頭魚,露出輕松的笑意,裝腔作勢道:“不必了,滾吧。我若是要什么東西,自然會讓師兄帶著我去你們殿里拿?!?p> 大頭魚被林平厚顏無恥模樣驚到,支支吾吾道:“你你你你。。。?!?p> 林平打斷它道:“你什么你,我?guī)熜值谋臼履悄銈儾粫缘妹??看什么看,小心我拿你做魚丸。”
大頭魚被這么一嚇,又是嘩嘩嘩嘩大哭起來。
林平算是看出來了,這魚精別的不會,就會哭了。他暗罵一聲,嘆了口氣,說道:“別哭了,跟我進來?!?p> 之前林平還擔心這魚精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表面是來賠禮,暗地里是來察看當歸觀的情況的。
現(xiàn)在看來是高看它了,既然如此,那他就決定利用這呆頭呆腦的大頭魚探一探那殿主的底細。
林平入了觀中,在前院停下。他沒有帶這魚精去大殿,畢竟清風不在,他萬事都得小心。
大頭魚體型頗大,差點擠壞大門,費了好大力氣,才終于擠進門來。它方一進門,還未來得及喘息,就感覺一股沛然法力襲來,無可抵擋,兩只魚眼一番,暈了過去。
林平看著偌大的大頭魚,一點點變小,最終化作一只手掌大小的胖頭魚。
他絲毫不以為奇,清風臨走前,早和他說過這當歸觀的玄妙,妖物進觀之后,金丹期之下,必被化作修煉之前的原形,修為法力也會被封存體內(nèi)。
伸出左手,那巴掌大小的胖頭魚就在他掌心之中。掌心生出一片小水池,恰好淹沒這胖頭魚。再伸出右手,一指彈在它白乎乎的魚頭上。
胖頭魚吃痛,終于醒了過來。它開眼一看,一個偌大的人臉就在它眼前,以為自己眼花,連忙拿起尾巴,擦了擦眼睛,再次看來。
林平把它的小動作看在眼里,齜牙咧嘴,露出一個血腥的笑容,低聲自語道:“看樣子今晚上的魚湯的食材已經(jīng)有了呢?!?p> 胖頭魚這才認出林平,被這一連串的變故嚇住,嗷嗷大哭起來。
林平聽不得她哭,喝道:“再哭的話,煮湯的水也夠了?!?p> 胖頭魚聽了這話,連忙收住眼淚,哀求道:“別吃我,我的肉最難吃了。最難吃了。嗚嗚。熬湯也不好喝,不好喝?!?p> 林平看見魚兒上鉤,不慌不忙地說道:“不吃也行。只要你回答我?guī)讉€問題,我就放了你,如何?”
林平也巴不得趕緊送走這哭神,這哭個不停實在讓林平糟心,比老宅隔壁的大娘們的絮絮叨叨還勞神。
胖頭魚連忙點頭。
林平開門見山道:“把蚍蜉殿主修為來歷都一一說來。若是有所隱瞞,我晚上的魚羹就有著落了?!?p> 說完竟然鬼使神差地咽了咽口水。
清風臨走之時斬了那蚍蜉殿主魚大嘴。算算時間,已經(jīng)快一年了,這位新殿主到此也有些時日了,不但沒有什么動作,而且還如此低身下氣。
正所謂,咬人的狗不叫,林平心中自然十分警覺。既然遲早要同這蚍蜉殿主做過一場,自然要早做打算,趁早收集些情報。
胖頭魚遲疑著,不敢開口。
林平知道這胖頭魚膽子小,懶得再在這胖頭魚身上浪費時間,笑瞇瞇說道:“再不說的話就到飯點了呢。馬上你就要進鍋了?!?p> 胖頭魚嚇到流淚,吐出幾個泡泡,一口氣說道:“嗚嗚,殿主是練氣后期的修為,本體是一只黃鱔,原來是在大王手下做事的,后來被大王派來當?shù)钪鳎冶緛硎潜镜厮?,殿主沒帶多少手下來,就把我抓來當手下了。嗚嗚,我只知道這么多了。”
林平黑著臉,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被派來賠禮道歉,自然是殿主的心腹。雖然只是條小雜魚,但是真的很忠心呢,幾乎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沒說呢。既然這樣,只好拿來做烤魚了?!?p> 胖頭魚看著林平一副要吃魚的目光,顫抖幾下,哭著說道:“我不是心腹啊,我全都說了啊,今日本來是魚大人要來賠禮的,它怕被吃了,不敢上門,就讓我來了。嗚嗚。我也怕啊。嗚嗚~”
林平無奈的搖搖頭,這小妖怪原來是頂缸的。難怪什么都不知道。
忽然反應過來,眼睛一瞪,大聲罵道:“哪個混蛋敗壞小爺?shù)拿u,小爺又不是餓死鬼投胎,看到個妖怪就要吃了?!?p> 越想越氣,簡直想罵娘。
好不容易冷靜下來,懶得再裝模作樣,伸手朝魚兒頭上一彈,問道:“吃過人么?”
胖頭魚連忙擺頭。
林平嗯了一聲,”看你這哭哭啼啼的樣子,也不像是吃過人的?!?。
他正要把胖頭魚甩出去,忽然出聲問道:“有名字么?”
胖頭魚拿眼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他,才回答道:“我叫月魚兒。月亮的月,魚。。。啊~”
林平懶得聽它說完,隨手將胖頭魚拋出觀外。
他心中感慨,終于安靜了啊。揮了揮袖子,一步三搖地入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