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jiān)獄的生活是多姿多彩的,然也是極其兇險的。對于顧西而言,她才在牢里待了一夜兼大半天,就已經(jīng)將這一輩子所有的驚嚇都受了一遍。
“都是酷吏!那些冤死在獄中的無辜百姓,難道都不會變成厲鬼回來討公道?”顧西被尖叫聲鬧得整晚都沒能合眼。
倒是顧佑兄弟吃了常先生的藥之后,睡得挺好。然在顧西看來,他們在睡夢中定是做了很可怕的夢,整晚都不安穩(wěn)。
常先生自進(jìn)了這里之后,幾乎沒說幾句話。他那黑沉的臉,以及眼中流露出來的狠厲,完全不像平時那個和藹包容的老先生。
聽了顧西的話之后,常先生難得的嘆息了一聲,艱難的說:“冤死的人也怕奪命閻王。對于那些厲鬼來說,這些酷吏比黑白無常更可怕。相比起流連在這個可怕的地方,一次次的回想自己的慘痛經(jīng)歷,他們更愿意跟了黑白無常去陰間,喝了那孟婆湯投胎來得實在。”
這是個相當(dāng)沉重的話題,顧西覺得自己有點明白,又有些聽不懂。
然她注定是要大徹大悟的,因為奪命閻王已經(jīng)氣場全開的來了。
常永林就像是個涅槃重生的火鳥,坐在抬椅上,被人抬了進(jìn)來,在顧家等人跟前晃了一圈之后,傲然冷笑著離去。
不久后,便有官兵到牢里提人。
顧西,身為奴仆,卻以下犯上,差點將貴公子常永林弄死,無論從哪方面來說,她這罪是沒法免除的。
書院學(xué)子們投票還沒出結(jié)果,官府沒法動顧家的人。然顧西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傷的人,常永林若是不對她下手,那他就不配當(dāng)反派。
于是顧西毫無意外的享受了一把被上刑的滋味??粗切┟婺开b獰的獄卒,顧西總算是明白了常先生的話。
常永林捧著肋骨,不帶一絲情緒命令那兩個拳頭上纏了厚厚一層布帶的獄卒:“有多大力就給本公子打多大力,照著她的肋條子打,一定要將她的肋條子全給本公子折了?!?p> 你以為這就是命令的全部?
不不不,你還是不夠了解人的陰暗面。
“她要是在本公子解氣之前斷氣,那你們兩個就做好替她受罰的準(zhǔn)備吧?!背S懒譀鰶龅恼f完,就一臉期待的看向顧西。
顧西朝常永林露出一抹特別詭異的笑,咬著牙等待那些拳頭落下。
第一拳,顧西理解為那個年輕的獄卒還帶點良心,肋骨雖沒斷,但內(nèi)臟肯定受到了打擊。
第二拳,好吧,真特么的疼。顧西差點沒嚎叫出聲。她聽到了剛剛被接回去的肋骨再次斷裂的聲音。
幸運的是,那恐怖的第三拳沒能落下。
鄭霆將那兩個獄卒全都打倒在地,抬腳就去踹常永林。
若非常永林學(xué)乖了些,身邊帶了不少護衛(wèi),這才沒被踹到。
鄭霆言簡意賅警告道:“你夠了,別把后路全斷了,將來后悔。人我?guī)ё吡?,你有什么不滿只管沖我來?!?p> 常永林豈是那種受人威脅之人,尤其是現(xiàn)在,這里是他的天下。他讓人將鄭霆團團包圍,反過來警告:“本公子好心提醒你,你可是我們這一邊的,別在那里裝好人。你若真想給你家里人留條后路,那就給本公子把那丫頭全身的骨頭全擰斷?!?p> 雙手難敵四掌,鄭霆發(fā)現(xiàn)他沒法將顧西帶走。但他能護住顧西一陣,說不定能堅持到有人來救他們。
怎么說呢,世間有許多事就是這么的神奇而微妙。正在常永林打算不顧?quán)嵓业慕磺橛采系臅r候,寧祁兄妹來了。
寧祁瘋了似的撲到顧西面前,跟著鄭霆一同對陣常永林等人。
常永林卻看著朝這邊款款而來的寧陵發(fā)癡,連鄭霆將顧西從刑架上解救下來,跟寧祁扶著從他二人身邊走過,常永林也沒發(fā)現(xiàn)。
寧陵暗自得意。常永林的表現(xiàn)取悅了她,故此對顧西被救下的事視而不見。但她卻是要表明立場,在外人面前裝個樣子的。
這不,在顧西被扶著經(jīng)過她跟前的時候,她還是面帶擔(dān)憂的問了一句:“顧姑娘沒事吧?”然后才轉(zhuǎn)對常永林嗔他,“常公子就算是再生氣,也不能對女子下這么重的手。顧家就算是落了勢,那也不是誰都能拿捏的?!?p> 話到后面,無疑是給常永林提了個醒,順道火上澆了油。
常永林這才反應(yīng)過來,指著幾經(jīng)昏厥的顧西命令他的人:“你們都愣著干什么?沒看到傷了你們公子的狗奴才被人帶走了么?還不給本公子抓回來好好伺候一番?”
“確實是她故意傷了你么?”
“是她故意下的手!”常永林想也沒想答道。話才出口,他就意識到不對勁。
寧陵卻跟只蹁躚的蝴蝶一般,面露驚喜的朝來人喊道:“賀公子,你可算來啦。你若是再不來,顧姑娘只怕會更怨我們寧家啦?!?p> 這是什么話?顧西表示她有聽沒有懂。但她還是強撐著最后一絲意識,讓鄭霆將她扶回牢房。
賀銘只看了顧西一眼,并未過來詢問,轉(zhuǎn)而走到寧陵身邊,沖她微微一笑,這才質(zhì)問常永林:“你打她啦?”
“她?”常永林怪叫,“莫非你指的是顧西那小賤貨?本公子還真就打她啦。她一介奴仆,居然敢傷官家子弟,就是當(dāng)場杖斃都不為過?!?p> 賀銘招來書院的武生,讓他們攔住常永林的人,從容的掏出來一沓紙張,遞給常永林道:“這是上京的書生,還有書院超半數(shù)書生的請愿書,他們都愿意為顧家作保,同意書院學(xué)子自行調(diào)查那些事。這里還有皇上的圣諭,說是將這件事全權(quán)交給本公子處理。不知本公子是否能憑這封圣諭,將顧家的人從你總督府下轄的知府牢房帶走?”
不得不說,賀銘投出的石子過大,用力過猛,將常永林那本就晃動不安的心湖激起了驚濤駭浪。
他本想趁機繳了那些請愿書,對賀銘的話充耳不聞,忽略掉那所謂的圣諭。
然皇帝的圣旨,豈是他一介州府總督之子能違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