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發(fā)走了馬夫,李闖說道:“最近順陽地區(qū)要修建一項規(guī)模很大的水利工程,你和我走一趟?!?p> 程野皺起了眉頭:“可這民生水利之事,不歸我們南陽軍管,冒然。。?!?p> 李闖反而哂笑了起來:“無妨,此事李郡守是知情的,況且此次整修河道,可是從府庫之中調(diào)撥了近十萬兩銀子,若是全都交到那幫胥吏手中,也不放心不是?”
程野心下倒是覺得很是不妥,如今南陽軍費都很緊張,再大規(guī)模修建水利對郡中是個不小的負擔,況且來年還要對陳郡用兵,這其中所耗費的錢糧更是不可計數(shù)。
不過這水利之事終究是有利于民生根本,程野思慮了半天,也沒能將反對意見說出口。
看眼前這漢子的神情,李闖也能猜到幾分他心中的想法,卻并沒有點明。平心而論,此時興修水利確實是件很不合時宜的想法,府庫的存銀除了之前郡守留下來的以外,都是當日李闖和李文忠在宛城之中血腥清洗世家豪族所得。
今年郡中的賦稅還未收上來,這府庫之中的銀子花完可就沒有了,到時候來年用兵軍費從何而來?
但是李闖并不傻,這次撥付的十萬兩銀子名義上修河道筑水壩,實際上的工程量卻遠遠小于此,畢竟自己的真實目的并不是興修水利??な馗畬ν庑嫉氖鞘f兩,而李闖所能動用的不過只有其中的一半。
這一切都是機密之事,即使程野的忠心沒有問題,李闖也不會和他明說。忠誠并不意味著不會泄密,對于大多數(shù)沒有經(jīng)過保密訓練的人來說,不論有心還是無意,偶然間透露出去的可能還是有的。
《周易》中有言: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幾事不密則害成。是以君子慎密而不出也。意思大概是:領導如果不密,就會失去部下的擁護;下屬如果不密,就會失去工作甚至生命;進行中的事情如果不密就會辦不成功。所以君子很謹慎,不輕易說話。
而這項001號工程可謂是此刻南陽郡中的最高機密,知曉真正目標的不能超過三人。
等到馬夫牽了馬過來,李闖招了招手,說道:“試試這匹快馬如何?”
程野聞言,當即翻身上了馬,在這府院之中溜達了幾圈,經(jīng)過訓練的馬并不排斥陌生的騎手,一人一馬倒很是默契,也顯現(xiàn)出了程野深厚的基本功。
能夠經(jīng)過千挑萬選從御林軍中脫穎而出的大內(nèi)侍衛(wèi),果然比尋常的士卒強多了。
接過管家扔過來的行李,程野將包裹放在馬背上,其他的也沒什么可準備的,這一趟不算出遠門,李闖并沒有找其他人辭行的意思,三人直接上馬往城北門趕去。
李闖和秦七七都是新手,騎馬也不敢騎得太快,即便是這樣,這一日之內(nèi)也走了近百里,等到天黑的時候,已經(jīng)到了涅陽縣。
程野對于這涅陽縣并不陌生,上次他來的時候還是帶著不少的軍隊,結果縣令沒怎么抵抗就投降了,作為離宛城最近了幾個郡縣之一,根本不敢有什么動作。
不然的話,宛城內(nèi)的大軍朝發(fā)夕至,收拾起來簡直不要太輕松。
李闖也沒有和縣衙找縣令表明身份,而是直接在縣內(nèi)找了一家客棧住下。
叫小二開了三間客房,三人就到客棧樓下吃點東西,此時正在晚飯的飯點,客棧之中來吃飯的人很多,大部分都是南來北往的客商。
挑了張僻靜的桌子,李闖點了幾碟菜,要了兩壺酒,這客棧的伙計也很是勤快,不多時就全部端了上來。
程野嘗過沒什么問題后,三人才開始動筷,這時西北角的一桌客商卻引起了李闖的注意。
“你們可不知道,現(xiàn)在南郡那邊白蓮教簡直快翻天了,之前設計伏殺南陽郡的李都尉,可是足足動用了三萬人馬,將整個南郡北部封鎖了個水泄不通,可是硬讓李都尉給逃了出去?!?p> “這等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可是剛剛從南郡回來,這其中之事可是再清楚不過了,白蓮教的事情敗露后,晉王在江陵調(diào)動了十幾萬大軍,親自前往解決這白蓮教,可是沒想到這白蓮教的祖師茅子元在這北部山區(qū)之中拉起了七萬多人朝著淮南地區(qū)逃竄而去”
李闖的眉頭皺了起來,茅子元有什么能量,他再清楚不過。放他入淮南簡直是龍入大海,更是一發(fā)不可收拾。
衡山、九江之地向來是人口稠密的地區(qū),其間大大小小義軍數(shù)不勝數(shù),更兼有占據(jù)番陽的張金稱在,晉王想要入淮南一步都很難。
至于為什么茅子元能夠輕松入淮南,這就要涉及到一個問題了。
乾朝末路,烽煙四起,起義的軍隊不計其數(shù),若是自相殘殺,怕是等到花兒謝了也別想達成目標。
在沒有洛川紅攻破長安,逼死景帝之前,天下義軍是一家,自當同心協(xié)力將矛頭對外。
所以茅子元能入淮南之地,而晉王連一步都不行。
若是趙昀這十幾萬的軍隊敢入淮南,到時候面對的怕是各種各樣的聯(lián)軍,以南郡現(xiàn)在元氣大傷的狀態(tài),晉王未必敢決心一戰(zhàn)。
現(xiàn)在正在寒冬臘月之際,也不宜動刀兵,等到來年開春時分,才是下手的好時機。
況且景帝已死,乾朝實質(zhì)上已經(jīng)滅亡了,這各路的義軍之間的關系也變得微妙起來,若是沒有像晉王這樣的外力介入,也不再像之前那么通力合作,多半都是處于觀望狀態(tài)。
觀望北方洛川紅和李子通誰勝誰負,勝者將成為天下之主,你們這些大佬分出個輸贏,我們這些當小弟的才好放心投降。
不然萬一投錯了人,這身家性命可就不保了,還不如憑借手中實力待價而沽,到時候也跑不了封賞。
至于能拿到什么樣的條件,那就要看手中有多少籌碼,像張金稱這樣的巨寇未必沒有一爭天下的想法。
而在巴蜀之地,有天險相隔,易守難攻,可以說是真正的騎墻派,中原大地打的再熱鬧也影響不到這里,到時候只需等一道封賞的詔書,這亂世也就安然度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