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杖看這事態(tài)正莫名其妙地朝著對自己有利的方向發(fā)展,眼疾手快,一把將混天石奪過來,重重地摔在地上,只一瞬間混天石碎成了黝黑的粉末,
“混賬東西!害得王上的長公主在病中尚且要受這么大的苦,如今竟連性命也保不住了!”
“你!”,混天石被國杖生生奪走摔得粉碎,族長又驚愕又心疼,看著一地黝黑的粉末,仿佛自己的信仰也同時被扔在地上受到輪番的摧殘和碾壓!
杞睥睨著依舊驚惶無措的族長,聲如洪鐘,不怒自威,
“其實…在長公主自誕生后便身體虛弱異常,全然有悖于史冊對于圣血受天神庇佑均體態(tài)康健的記載時,本王就有所揣測。今天,事實已然證實了,如今就算是本王的血亦無法使混天石起反應,那么,天啟便就只有一個,鳳平以后,再無圣血!”
“嘩…”,臺下觀禮的重臣像炸開了鍋一般,有人擔憂,有人質(zhì)疑,有人迷茫…
“但是!”王上堅定地看著祭壇的民眾,“如今,我們鳳平有自己的軍隊,糧食豐沛,貿(mào)易昌盛,鳳平是可以完全依靠我們自己的!”
“鳳平萬歲,昌王萬歲!”國杖大人用盡全身的力氣嘶喊著,吉順勢帶領(lǐng)著眾群臣和家眷伏地拜下。
本來昌王登基后就著意清掉閑散的王室軍官,有著國杖大人的助力,如今本屬王室的臣子少之又少,圣血的有無對于祭壇周圍的官員來說并不是十分要緊的事情。
所以,一時間祭壇周圍順承的呼聲不斷,只留下神族族長癱倒在破碎的混天石一旁,沒了圣血和天神的存在,族長一身的華衣竟然有些滑稽可笑…
……
鳳平神族一夕之間,樹倒猢猻散,根本不需要杞親自下令解除族眾,神族就已經(jīng)不復存在了!
神族族長首當其中,大勢已去,便一病不起,彌留之際,只有吉仍服侍在側(cè),盡心盡力,算是報恩,亦算是贖罪!
吉心里明白,即使如今他已成為他的生父國杖大人的暗中犬馬,但神族族長多年的養(yǎng)育之恩始終是他心里難以撼動的一片柔軟。
即使,他無法干預這場多方勢力順勢而為的權(quán)柄洗牌,他依舊不忍心在師傅的最后一刻,涼透他的心。
直到族長咽氣的前一刻,他也沒有想明白,為什么突然間,混天石就失靈了,或者為何突然間就像王上說的那樣,圣血就盡了!沒有任何征兆…
難道自己之前通天的靈力只是唬人的虛招?是自己學藝不精修為不夠?所以才一點天啟都沒有得到,突然就讓鳳平這個離神最近的國度見離于上天了?
太多的疑問,太多的不甘心,太多的擔憂在族長心中交織纏繞,找不到始尋不到終,在反復思索間,他就沒了氣息。
眼睛卻瞪得老大,似乎欲意彌留下來看清楚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吉費勁了心思了也沒法讓族長閉眼,到最后只得蓋上了白布才算不那么唬人。
王上大恩,念及族長對鳳平兢兢業(yè)業(yè),準族長以國父的儀制下葬,惠及子女,也算是風風光光。
然而族長一生未娶,無妻無子,詔書昭告了天下,國庫卻未動分毫。國父名聲雖大,然而正好妨著長公主喪儀,禮部也就草草了事而已…
鳳平?jīng)]了圣血,沒了神族,可還是原來的鳳平?
誰也說不清楚…
再論失去了長公主的王后,這一暈倒就是數(shù)十日未清醒。
王宮中所有大醫(yī)都請到了王后寢宮,每日好幾種藥輪番灌下去,臉色看著是紅潤了許多,可人就是還不醒,又灌了幾日,終于能睜開眼了,卻總還是怔怔地睜開一段時間后,又渾渾噩噩地昏睡過去,連一句話甚至半個字也未曾說過。
杞照例每日都來看王后,只是坐在旁邊看一看,憂色滿溢,時常嘆息。
長公主他是有大半責任的,如果他能早點下定決心,也不會救不下他的長公主。
圣血的事兒傾朝再沒人敢提半個字,仿佛所有人一瞬間都暗地里達成了某種共識,左右圣血也并不是第一次‘沒了’…
念及圣血第一次被宣告沒了的時候,鳳平上下民眾,舉國哀傷,寢食難安,覺得鳳平第二天就會被虎視眈眈的鄰國踏平了,家國難在!
可終究,沒了圣血的那十幾年也就那樣挺了過來,誰又敢斷言,這次就會成為天大的事情呢?
而對于杞,圣血沒了,那么就意味著,鳳平圍繞著圣血的一切規(guī)矩和制度都要進行徹底地更改,而且完全要在他這個鳳平唯一的新王的允準下進行更改。
首當其沖,圣血若為女子,為保圣血昌盛,則成為王上的鳳平神族,后宮只能有圣血王后一人的規(guī)矩也就無從遵循,作為鳳平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新王,桎梏杞的最后一道枷鎖也就不復存在了。
不日,新王以長公主離世,鳳平王室需要枝繁葉茂為由,納了兩個伎樂的舞女,只是,念尚在長公主的喪期,宮中哀哉,怕群臣非議,并沒有給正經(jīng)封位分,只以茶水侍女的身份侍奉在殿前。
然而等到時間久了,宮中朝野上上下下司空見慣后,杞就當所有人都默認了,也就都悄悄給了名分安排在空置的宮殿里,成了他后宮正經(jīng)的妃嬪們。
……
“王…王上!”
在王后身邊一直守著的貼身侍女被嚇了一跳,在分辨出是王后突然醒來所發(fā)出的呼喊后,不由得欣喜萬分膝行至她的身邊聽候差遣,
“王上呢?”王后用朦朧的雙眼分辨著窗外的時間,看起來似乎已經(jīng)是夜晚,不知為何卻未見杞,她感覺自己已經(jīng)睡了太久太久,似乎中間醒來過幾次,但意識卻依舊十分模糊。
她努力地回想著,記得昏過去之前,自己應該是在長公主的血禮上,長公主!
長公主在銀針入指后的哭喊,頹然垂下的小手臂,宮女的求救,以及混亂的祭殿…
血禮上發(fā)生的事情一件一件慢慢變得十分清晰,隨之而來的心痛也幾乎讓她呼吸凝滯,突然,她深黑的瞳孔猛得一縮,用眼睛死死盯著侍女,聲音卻半晌才顫抖地發(fā)出來,一半是詢問一半是試探,“長公主…我的孩子,現(xiàn)在…現(xiàn)在可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