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穿皮甲的將軍
“來之前詢問過王彧,除了他和劉刺史之外,知道此次行軍路線的還有許汜,程昱、王楷、徐翕、毛暉幾人”
“先找到伯符才是關(guān)鍵,只要人無礙,我們立即收兵回樂安,管他劉岱是生是死”
“李將軍說得對,各位,不如在下先回任城,召集家丁,從任城向北往樊縣尋,而伯寧對這一帶異常熟絡(luò),可為大家做向?qū)А弊鳛槿纬谴笞澹瑓悟灿幸恍┳约旱淖o(hù)院家丁,這次來投本意就是先看看孫策其人。
孫策的遭遇,程昱其實也很愧疚,這次伏擊,是曹操和戲志才計劃了很久的,甚至不惜暗中放消息給卞喜。
然而孫策的突然到來,差點讓程昱終止這項計劃。
他知道曹操和這年輕的討逆將軍有舊,若如實告知,謀劃很有可能夭折。
既然答應(yīng)了曹操,受人之托必當(dāng)終人之事,程昱只能不動聲色的按原計劃行事。
但幾番接觸下來,發(fā)現(xiàn)孫策確實是個不錯的選擇,思路清晰,膽大心細(xì),所以一路上也多次想借故支走孫策,可實在是找不到很好的理由。
結(jié)果他也確實沒想到,孫策竟然就真的說丟就丟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尸“還有一個可能,如果討逆將軍東撤過程中進(jìn)入大野澤,那么此刻應(yīng)該已經(jīng)進(jìn)入東平范圍內(nèi)了”
“昨日劉刺史遇襲的地點,正是山陽和東平的交界處,事發(fā)之后,呂某來回趕了兩次路,并未見到主公”
“不,程大人說的很有可能,大野澤里到處都是輕舟,伯符不善騎馬長奔,棄馬行舟隱入澤里,反而是最好的選擇”周瑜清楚孫策御馬的本事,若是在湖澤里,找不著人那就完全說得通。
“可在下也并未見到有任何棄馬”
“伯符的馬是匹寶馬,他可舍不得扔掉,應(yīng)該是同上了輕舟”
“那也有可能在東郡,甚至是濟(jì)陰”滿寵補充道
“嗯,都有可能,原以為搜索面積變小了,不想?yún)s越來越大,黃公,我們分兩隊人,一隊由你帶頭,繞著大野澤走一圈,看哪里有上岸的行跡,我這邊還是既定的東尋”看了眼昏迷中的楊延昭,周瑜嘆口氣“楊智就跟著你吧…”
“嗯,如此,俊義你也跟著老夫吧,延昭應(yīng)該能聽你的”
“善”
“那就這么決定,我等五日之后,無論結(jié)果如何,在巨野碰面”
…孫策發(fā)著高燒昏迷了一天,要不是這大個兒及時找到醫(yī)生,恐怕就得一命嗚呼,悠悠轉(zhuǎn)醒,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輛木板車上行徑,雖然有些顛簸,但身下鋪滿了稻草舒適得緊,旁邊坐著個鐵塔般的強(qiáng)人,正專心致志的趕著駑馬,回憶起之前的一幕,知道眼前這人便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多謝壯士救命之恩”
“呵,醒了啊,兄弟,你不會說著說著又暈吧?”
左肋骨處還是有些生疼,腦袋也有些昏沉,但并不妨礙自己思考問題,看來應(yīng)該是沒太大問題,吃力的想要靠起來,卻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被固定住了。
“你剛才昏迷的時候,一個勁的說胡話,我怕你傷著自己,所以就將你固定著…你動靜最好小點,醫(yī)匠說肋骨骨折少說也要休整幾十天”
“我…我有說什么?”
“我哪聽的清,嘀嘀咕咕的”
還好,無論自己說了什么,至少這個壯漢沒聽清,身上有太多驚世駭俗的秘密“還不知壯士如何稱呼?”
“呵,俺叫典韋,俺媽叫俺虎子,你呢?”
典韋?孫策有些意外,但也在情理之中,按照穿越的尿性,不敢說絕對的自帶找人光環(huán),但運氣肯定是有一些的,在兗州,這身板,離著陳留又沒多遠(yuǎn),應(yīng)該錯不了,都不用看系統(tǒng)。
“我…嘶…叫孫策”剛起身,正好拉著傷口,疼的他呲牙咧嘴。
“孫策?是哪個孫策?”
“哪個孫策?還有很多孫策嗎?”
“可不是,前幾天還見著賊人,自稱孫策,真是的,他們也不想想,若真是孫策還需要劫道?看樣子你還是個官,不會真是殺董卓那個孫策吧?”
這典韋著實可愛,性格直爽乖張,丑是丑了點,但也只是沒怎么梳洗的原因,用古之惡來來稱呼頂多是第一印象,更多當(dāng)是其勇武可與之比肩的原因“你覺得殺董卓的那個孫策該是什么樣?”
“至少塊頭得跟我差不多,或者更威猛一些,一頓飯可以吃一斗米…”
“咳咳咳,等等”趕緊制止住典韋,再讓他描述下去,所謂的‘孫策’就該在隋唐演義里去找了“你真這么覺得?”
“當(dāng)然,不然怎么可能打贏呂布,還殺了董卓,食其肉油”
“啥?食肉油?我靠,你從哪兒聽來的?這TM誰在詆毀我?”太惡心了,只有沒見過董卓的人才說的出這種話。
“哈哈,酒家里聽到的”雖然聽不懂那些現(xiàn)代詞,但孫策的語氣和神情已經(jīng)解釋得很到位。
“誹謗,以訛傳訛…算了,別再說這個了,是真惡心”
“那么你真是孫策?”
“自然,如假包換”
“嘿嘿,你可知道之前冒充孫策搶俺老典的,最后怎么樣了?”
“嗯?怎么樣了?”
“被俺老典撕了,哈哈”
“……我說典大哥,咱們這是在那?”
“再走一會便是定陶縣城”
“哦…”四下望了望,突然孫策意識到什么“那個,典大哥,你看到我的馬了嗎?”
“馬?哦,俺老典給你換成車了,你看這樣可比在馬上舒服”
‘換成車了…成車了…車了…了’喃喃自語的孫策,處于石化中,久久沒有回神‘我的卡宴,我的拉法,我的雷文頓…’
“又開始說胡話了?”
‘啪啪’兩巴掌,孫策如貓一般撕心裂肺的尖叫起來“典韋,你干什么!哎喲…疼疼疼!我的腰”
“都說了,讓你別亂動,我不是看你說胡話嗎?”
“你可知道那是什么馬?爪黃飛電啊,曹老板送我的啊,你可知道要多少兌換點啊…”淚牛滿面的孫策也不怕典韋聽出個什么,直接大呼小叫起來,要知道根據(jù)系統(tǒng)顯示,一匹爪黃飛電,兌換的話,得花費50個兌換點。
“很名貴嗎?可是你受傷快死了,而且若讓馬把你托著,你肋骨就會傷上加傷”
“…典大哥,你把我送回昌邑吧”
“不是俺老典不愿意幫你,實在是家中老娘病急,俺跟你不一樣,俺是當(dāng)逃兵出來的”
典韋是個逃兵?這人設(shè)碉堡了,歷史是怎么安排的?“放心,只要到了昌邑。我不僅保證你沒事,還會找最好的醫(yī)師給你娘看病”
“那不行,等送你到昌邑,估計俺都見不著娘最后一面了,為了找醫(yī)匠救你,俺已經(jīng)耽擱了一天”從成陽到昌邑和到己吾,都要經(jīng)過定陶,但之后便不再順路。
“你娘什么時候病的,是什么病癥?”
“俺娘子來信只說一直嘔血,算上今日已經(jīng)三天了”
嘔血?那還真不是一般病癥,話說典韋已經(jīng)結(jié)婚了?
“到也是,百善孝為先,本將軍與你同去吧”既然碰上了,怎么可能說散就散。
“你真是孫策?”又回到這個話題上。
“你怎么才信?啊有了,喏,這個總沒問題吧”
接過孫策的印綬,典韋翻來覆去的看了看“寫的啥?”
沒文化確實可怕“討逆將軍孫!”
“騙俺,明明四個字,你說的卻有五個”
“哎喲,我去,印綬上寫的討逆將孫!”
“糊弄我呢,看你一臉老實樣,就你,還孫策?估計腰還沒人胳膊粗,瞎胡鬧”
秀才遇著兵,有理說不清,既然對自己的形象他已經(jīng)先入為主,那么只好再次放棄這個話題“你怎么想著當(dāng)逃兵?告不了假?”
典韋聽了撇撇嘴“要是能告著假,誰會當(dāng)逃兵,你呢?為什么會躺在船上,還受如此重的傷”
于是,孫策抹去了人物姓名,將事情經(jīng)過以及大致猜測說給典韋聽,引來后者接連唏噓。
“俺就說當(dāng)官的沒幾個好人,要不是以前咱村的亭長惡貫滿盈,誰會去當(dāng)勞什子蛾賊,不過那里面也沒什么好貨色,想不到俺老典還當(dāng)過幾天叛賊吧?哈哈。后來跟著張邈也沒多大意思,打董卓就讓俺在后面壓陣,保護(hù)他,沒趣!現(xiàn)在倒好,家母病重,他連假都不準(zhǔn),俺只能偷跑出來”
沒想到典韋,還有這般經(jīng)歷,最主要是這么健談。正想再問,突的,體內(nèi)一陣岔氣,孫策沒法搭話,只能捂著腰部哼哼兩聲算是應(yīng)承。
“你在張邈手下任何職?”
“督盜”盡管嘴上說著當(dāng)官軍沒意思,可到底還是在張邈手下掛了個職。
“要不,本將軍…我讓討逆將軍給你個親兵長做?”
“你真是討逆將軍的兵?”
“兵?我可是將軍”
“又騙俺,哪有穿皮甲的將軍”孫策這才想起,當(dāng)時為了掩護(hù)自己逃走,侍衛(wèi)主動要求和自己換了裝束。
“好吧,我是討逆將軍的親衛(wèi)”
“那你咋辦?俺變成了你的上司”
“典大哥救我一命,自當(dāng)該聽從你使喚”
“哈哈,你這小兄弟有趣,還沒說你叫什么呢?”
“哎,我叫,孫特”
“只要俺娘好起來,俺便去找你…去哪兒找你???”
“討逆將軍是樂安太守,自然是去樂安,哎不對,到了縣城,替我找個人帶信到昌邑,只要有人來接我,你和你家小便可隨我一起離開,黃巾賊勢眾,留在家里并不安全”
“那等會進(jìn)了縣城先你休息,俺去給你找找信客”
信客是自從華夏文明誕生之后就存在的,有點類似于郵遞員(80后的記憶),雖然這個時代也有驛站,但這種送信方式很不可靠,尤其是在亂世中,很難達(dá)到送信者的要求,很多諸侯為了信件的方便,還專門招人設(shè)立了自己的信使。
民間的送信者便稱為信客,多為普通百姓,或者行腳商人,費用不高,而且還具有隱蔽性。
將木板車停在一座廢棄的宅園門口,看屋里黑漆漆的,應(yīng)該沒人,便推搡著孫策“孫兄弟,醒醒,今晚咱們就在這里湊合一夜,”
小心翼翼的將孫策扶進(jìn)宅園,拿出火折子生起篝火,又見他把包袱卸下,從里拿出兩個米餅“俺身上就這點吃食,孫兄弟你先對付著”
接過米餅,由于確實是餓得前胸貼后背,孫策道一聲謝就張嘴吞咽起來,盡管沒鹽沒油,卻出奇的香。
幾口吃完一張餅,見典韋在那傻坐著看自己,孫策不由得大罵自己自私“典大哥,你也吃點,這一路多虧你照顧”
典韋爽朗的一笑“沒事,你是病人,理當(dāng)多吃些,俺身上膘肉多,一餐而已,不礙事”
搖搖頭,將餅遞還典韋“典大哥,你有子嗣了嗎?”
“算算年紀(jì),應(yīng)該有五歲了吧?”
“你五年沒回去過了?”
“嘿嘿是啊”典韋尷尬的摸摸頭,笑了起來“在鄉(xiāng)里犯了點事,抓住可是會被害死的”
“那你還回去?”
“必須回啊,娘親病重,聽婆娘說娘親一直在念叨著俺”說到這,即使如典韋這般硬漢也不由哽咽起來
‘慈母手中線,游子身上衣’
“哈哈,雖然不懂你念的是什么,但覺著好溫暖”
空氣中安靜了一會,盯著閃爍的篝火,孫策喃喃的說“真羨慕你”
“羨慕俺做什么”
“羨慕你有個這么疼你的母親”
“孫兄弟的父母走了?”
“是我走得太遠(yuǎn),回不去了”
“那有什么,再遠(yuǎn)俺老典陪你回去,難道討逆將軍也不給你假?”
苦澀的一笑,傷感之情轉(zhuǎn)眼即逝“當(dāng)然不是,不說這個了,典大哥以后想怎么樣?”
“什么叫以后想怎么樣”
“就是打算將來做什么?”
說其這個話題,典韋暢想了一下,隨后憨笑起來“沒打算過,把孩子養(yǎng)大,給婆娘一個好說法,然后再指著小子給俺老典來個大胖孫子”
如此淳樸的理念,或許這就是典韋最初的想法,沒有想過要當(dāng)上一名被后世人所傳誦的忠貞之士,更沒有想過要為另一個人而死,沒有人不想安度一生,可生在此種亂世之下,典韋注定平凡不了。
夜冭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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