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蓋蘇文的盤算是好的,無論如何,只要再‘堅守’三個月,待天氣變寒冷,三韓的局勢就不可能再糟糕也。
孫策也清楚,在這個深受西伯利亞寒流影響的地方,冬季出兵就意味著找不自在,因此他給趙市洙他們的任務(wù)很簡單。
“國主,我們的糧食被甘文國的人劫了”
“跟我說什么?!打回來??!這些頑強的蟲子,本王遲早要收拾他們”
“…可是,他們并沒有搬走,而是…燒了”
燒了?樸赫元序一臉不可置信,這可是糧食,不是柴火,他甘文國什么時候這么富態(tài)了,糧食都不要。
“你確定是甘文國做的?”
“確定,我看到了趙永順”
押運糧草的是樸赫元序的小舅子,對于這個一直秉承無過便是功的人,他還是有一定的可信度。
要是平日里甘文國敢劫他的糧食,那肯定是二話不說,直接率軍打過去。
但此刻,卻給了他一個順坡下驢的機(jī)會,他正好借題發(fā)揮,離開熊津這個讓人頭疼的地方。
于是,樸赫元序私下里找來肖古王,談及撤退的事,他也不想再和淵蓋蘇文逼逼叨,反正去意已定,多說無益。
“趙市洙敢劫你的糧草,還燒了?這…會不會是甘文國、骨伐國、依西古國他們想在你背后拖后腿?”
“很難說,目前我還沒有收到其它兩國的消息,只不過若真如肖古王你的說法,我就更有必要撤軍,要是引起其它已經(jīng)臣服的勢力重新抗?fàn)?,到時候別說擊退漢軍,恐怕自保都成問題”
肖古王心里暗暗悱惻著,其實他也不愿意再繼續(xù)在這里耗著,馬韓內(nèi)部還有不少反對他的聲音,要是在這里損失太多,回去之后他這百濟(jì)王的位置根本坐不穩(wěn)。
“當(dāng)初就不該聽淵蓋蘇文的提議”
留下這句話,肖古王從營帳中離去,他沒有對樸赫元序的打算給出見解,算是默認(rèn)了后者的行為。
槍打出頭鳥,刀砍地頭蛇,肖古王也是個人精,這種事還是讓樸赫元序打頭陣,要是淵蓋蘇文和公孫度真計較起來,也算有高個兒的頂著。
兩天后,駐扎在城東的三萬多新羅軍(有一萬多的傷員),突然撤離。
幾乎是前后腳的事,在新羅拔營的那一刻,淵蓋蘇文也就得到了新羅糧草被劫一事。
突如其來的變故引起了聯(lián)軍的軒然大波,沃沮和烏丸也先后遞來請辭信,作為附庸,他們的損失是最大的,尤其是烏丸,響當(dāng)當(dāng)?shù)臑跬梃F騎硬被當(dāng)做步兵用來攻城。
淵蓋蘇文請來公孫度,認(rèn)為事到如今再去攻城已經(jīng)不可取,為今之計要么各回各家,筑城積糧,要么最后再搏一把,成了或許就能把戰(zhàn)事延至年后,以待中原諸侯出手相助,若敗了,則很有可能被孫策緊咬不放,只能留下大部人馬突圍。
公孫度聞言頹然不少,他突然想起之前管寧的話,如果不是遼東王這個夢,或許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和孫策坐在馬韓王城內(nèi),飲酒作樂了。
“有什么區(qū)別?”
區(qū)別就是如果現(xiàn)在也跟著撤退,不僅能保存有生力量,還可以讓百濟(jì)和新羅在前拖延時間,他們趁此擴(kuò)建城墻,針對孫策一系列的攻城手段,提前做好防備,當(dāng)然那個時候,三韓半島也肯定已經(jīng)易主。
另一個選擇是再做最后一搏,那么不僅能讓百濟(jì)和新羅幸存下來,指不定年后還能借助中原諸侯的力量,逼走孫策,只是失敗的后果很嚴(yán)重。
“打吧,孫策絕非僅憑你我之力能抗衡”
淵蓋蘇文默默的點頭,實則他把這個話題拋出來,就是準(zhǔn)備再和孫策斗一次智,無論有沒有公孫度,他都要這么做。
“主公,那新羅果然退了,看來那三個秦人后裔已經(jīng)照計劃行事”
孫策笑了笑沒有言語,心里想的卻是,到底還是同宗的要靠譜一些,樸赫元序和肖古王,從姓氏上就已經(jīng)走了哈韓路線,怎么比得上趙、崔、姜,他也是真糊涂。
樸赫元序一路上漫不經(jīng)心的走著,他其實根本不擔(dān)心甘文那三個冥頑不靈的國家,能做出什么驚天動地的大事,因此并沒有催促手下疾行。
但是,有一點他在路上才想明白,莫非這三個家伙和孫策搭上線了?否則他們怎么敢冒如此大不韙?
要真是和孫策有所聯(lián)系,那這一次回去,豈不就是……
'梆'
兀的,從山崖上突然響起醒木聲,而后落木、落石、火球如出籠猛獸一般呼嘯而下。
“…自投羅網(wǎng)”
將在腹中沒說完的話念出來,樸赫元序萬念俱灰,在這種地形下,能安全通過的幾率小之又小,何況他根本就沒想到會有敵軍埋伏在自己的歸途之中。
如果沒記錯的話,熊津城根本就沒有漢軍外出,那這里的人馬是?
“本尊乃新羅國主,山上是何人,可敢出來答話?”
山上的年輕將領(lǐng)看了看旁邊的文士,一旁正有人在其耳邊附語,隨即后者點點頭,青年將軍才走到峭壁邊上“本將軍乃是依西古國王子,姜伊川”
伊西古?!樸赫元序暗自咬緊了牙,發(fā)誓一定要活著出去,然后把依西古國的所有人,殺干殆盡。
“沖出去!快,不要做停留,眼睛看著前方,沖出去!”
新羅軍走的是一條狹長的山澗,并排也不過只能走五輛馬車,卻能完全容納下他們這三萬多人。
此澗沒有具體的學(xué)名,只在獵戶口中有個俗名,叫'照不到',意思是這里一天十二個時辰都不會有光,白天沒太陽,被涯上繁茂的密林遮擋,晚上就更不用說,黑漆麻烏一片。
樸赫元序想要沖出這個山澗,理論上是可行的。可山丘上的文士,沒那么簡單。
“法先生,新羅軍要沖出去了”
法正微微一笑“不著急,王子殿下,你知道人在什么時候會發(fā)出絕望的吶喊嗎?”
“小王不知”
“就是在從天堂墮入地獄的那瞬間”
谷口已近在咫尺,樸赫元序已經(jīng)迫不及待的想沖出去,看看太陽的奪人光芒,忽的耳邊卻響起一陣嘯聲,他還只以為是其它什么響動,甚至有可能是漢軍的又一種新武器。
無論如何這些都不重要了,因為出口就在眼前,眼前飛逝而過的景物都模糊起來,樸赫元序的焦距全在那沒多大的出口之上。
奇怪,出口上怎么有那么多板車?
“可惡!大成,治寧,去把那些板車移開!”
“是,父親大人”
站在山上的法正從密林縫隙間,依稀看見新羅軍已經(jīng)抵達(dá)出口,隨即命跟班小廝射出響箭,才轉(zhuǎn)頭慈眉善目的看著姜伊川“王子殿下聽吧,絕望的吶喊聲即將到來”
伴隨著響箭的信號,從谷口外的兩邊各出現(xiàn)一個拿著火把的人,看了一眼打算搬動里里外外七八層板車的新羅人,嘲諷的笑了笑,隨后輕蔑的朝早就寖滿黑油,裝滿了引燃之物的車上一扔。
'轟'大火瞬間滔天而起,連火苗都竄了三人多高。
“不…不!??!”
此時此刻,山澗里充斥著樸赫元序歇斯底里的咆哮聲,不甘,不可置信的含義,任誰都聽得出來。
“王子殿下,我主有令,新羅人背信棄義,為解心頭之恨,一,個,不,留”
姜伊川吞了口唾沫,三萬多人,眼都不眨一下,說殺就殺,他這一輩子可能都沒下令殺過這么多人。
再看向法正那人畜無害的笑臉,姜伊川突然有了一個警覺,以后萬不能得罪此人。
“把所有的東西全部扔下去!”
'照不到'的大火引起了淵蓋蘇文的注意,此刻他并沒有幸災(zāi)樂禍,反而是一臉愁容,他希望樸赫元序能安全回到新羅,至少在將來還能替他們拖延一下時間。
而孫策自然也看到了那片大火,佇立在熊津城墻上,手里拿著一份密卷,目光雖然看著滾滾濃煙,心思卻飄到了中原。
其后站著郭嘉、劉曄、賈詡。
再后面是凌操、方悅、王猛、甘寧、黃忠等諸將。
“主公……”
適時的,老賈詡出聲提示,才把孫策的思緒拉回來。
“嗯”
緊了緊手中的密卷,孫策將面罩拉下,淡淡的說了句“出城”
夜冭魅
感謝不櫛子,天云流,天地在我心,陳嘉樂,佳一佳,丁丁大盜的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