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濁世清歡

第五章 劍仙鳳雛(2)

濁世清歡 我吼興奮啊 4126 2018-02-25 21:00:00

  贊尼瑪連聲贊嘆:“厲害!厲害!”又道:“中原武林,果然英杰輩出!只是那新的順口溜里,小僧仍有幾處未明。請問,那三刀怎成了一刀?四劍呢,他們被除名了嗎?”

  那女孩笑道:“三刀變一刀,情況與兩槍類似。沈、向兩家均是武林世家,刀魁出現(xiàn)以前分庭抗禮,為天下刀法之尊。然而,既然出了刀魁這位怪才,兩家也只能排在其后了。如今沈家家主、天山派的沈正松中風在床,小輩們難以抗衡刀魁之威,還能跟他并稱么?向家更是奇特,許多年前,掌門人一家老小突然失蹤,沒了下落,其余子弟未得真?zhèn)?,連一流都稱不上,自然除名于外,這么一來,三刀也就剩下一刀了?!?p>  她年紀幼小,可見聞淵博,侃侃而談:“至于四劍嘛,那劍仙本就是四劍之首‘花君子’的獨生愛女。她雖仍是少女,劍術(shù)卻不含糊,‘花君子’與幾個義弟,又都疼惜她,甘愿舍名成就這女孩。所以他們傳出話來,告知天下,言此女已青出于藍,力壓四劍,他們四人退居其下,‘四劍’從此換成‘一劍’,老字號一個不留?!?p>  贊尼瑪恍然大悟,問道:“可為何又說,鳳雛飛出了山,前面這一拳一槍、一刀一劍就都不見了?”“鳳雛出山之前,拳神已消失多年,槍王在關(guān)外為官,都不在江湖上現(xiàn)身。鳳雛出山之后,刀魁竟也銷聲匿跡,加上俞家、沈家、向家和四劍的退出,倒像是鳳雛一亮相,其余高手紛紛避讓一般,故稱‘鳳雛飛出山,前者均不見’?!?p>  贊尼瑪?shù)溃骸芭?,不對呀……你不是說,那位劍仙是同鳳雛一起顯名的么?怎么她也不見了?”那女孩嘻嘻一笑,道:“劍仙的‘不見’有所不同。她與鳳雛自從俞家壽宴交手之后,郎情妾意,彼此愛慕,幾乎難解難分。眼瞧這劍仙遲早要嫁給鳳雛,以后成了鳳雛夫人,舍棄本來姓名,豈不也等于‘不見’了么?”

  贊尼瑪哈哈大笑,鼓掌道:“妙!妙!靈尊使解的風趣。只是聽靈尊使的話,似乎劍仙的武功有點名不副實?”那女孩笑而不語,神情似是默認。

  贊尼瑪奇道:“這就說不通了,雖然她的長輩甘愿為了她,退居其次??伤c鳳雛一戰(zhàn),靠的是自己的能耐,僅輸鳳雛半招,兩人算是旗鼓相當,又怎么能斷定她的武功不高呢?”

  “劍仙的武功自然很高,不過有沒有他們夸的那么高,小妹也不清楚。僅以常理度之,請大師想想,劍仙是個貌美如花的少女,她的父親、叔叔疼惜她,莫非武鳳雛就不疼惜她了?江湖上盛傳他倆已私定終身,鳳雛既然傾心于她,當著天下英雄的面,故意讓她幾分,成全了她,這有什么難辦?”

  贊尼瑪?shù)菚r會意,笑道:“有道理,有道理?!蹦桥⒅v得口渴,端起杯酒喝了,嘴角浮起一絲笑容,心想:“什么劍仙?只不過仗著臉蛋漂亮,有人疼愛,才在武林中這么威風。等過了幾年,我的名聲一定蓋過她!”

  那女孩見五哲交頭接耳,還在討論自己所述的幾位高手,不由格格嬌笑,說道:“諸位大師,武林中瞬息萬變,怎能空論高下?槍王而今不就死了么?四劍也死了一個!從今往后,未必再沒有舊人淘汰,也未必再沒有新人引領(lǐng)風騷!”

  五哲聽她說得豪邁,暗暗稱奇。那女孩又道:“只不知槍王之子是何等角色?既然你們與我?guī)煾缍紱]能獲取那些秘笈,東西肯定還得歸他。以后他一旦練成其上武功,即為三十七派之死敵,武林中怕又得掀起一場腥風血雨?!?p>  札巴干笑道:“那人現(xiàn)下跟靈尊使差不多年紀,若要練成那些絕學,沒有十年、二十年怎么行?屆時,靈尊使定已成了武林至尊,哪還有這人出頭的份?”他原本不擅阿諛,但得師兄提醒,心知要巴結(jié)那女孩,故而趁機吹捧。

  那女孩笑道:“小妹怎當?shù)闷鸫髱熯@番謬贊?”忽地一怔,忙道:“哦?跟我一般年紀?剛剛這酒樓里有個小鬼頭,年紀正跟我差不多大,一雙賊招子,偷瞄了我好幾回。若非相候諸位大師,小妹早出手教訓他了。

  五哲聽她喚別人作“小鬼頭”,又稱跟自己一般大,豈非自認也是“小鬼頭”了?眾僧不禁好笑,正想借飲酒掩去笑意,以免她嗔怪,卻見她眉頭微蹙,似在沉思,脫口問道:“靈尊使,你怎么了?”

  那女孩問道:“札巴大師,你說那救走槍王之子的是個乞丐?”札巴道:“對,是個乞丐?!蹦桥⒌溃骸拔仪颇切」眍^端著食物出門過一次,又有伙計說,什么好好的牛肉面給叫花子糟蹋了,莫不是……”

  札巴瞪大了眼,忙問:“師兄,方才進門之前,你們看見有乞丐沒?”三僧搖了搖頭,只桑陀說道:“好像是有個人蹲在墻角那兒,腳邊有個碗,興許便是靈尊使說的那乞丐?!?p>  那女孩黑漆漆的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忽然露出興奮之色,喚道:“阿黑!”她身后那黑衣從人連忙上前,低頭道:“小姐,有何吩咐?”那女孩道:“把籠子拿過來。”

  阿黑從桌邊提起一個鳥籠,遞給那女孩,鳥籠周圍以黑布裹實,密不透光。那女孩端著鳥籠,壓低聲音道:“如不出小妹所料,他們就是槍王之子和救他的高手。諸位大師,你們敢不敢隨我一起,就地將那乞丐捉了?”

  札巴嚇了一跳,忙擺手道:“不可!那人連你師兄都不是對手,憑我們幾個,哪敢去捋他的虎須?”那女孩冷笑道:“他有絕世武功,我卻有絕世法寶,只消他給我這法寶一啄,任是再厲害的高手,也得乖乖束手就擒?!?p>  五哲不料她如此大膽,連連勸她不可輕舉妄動。那女孩瞧幾人渾沒斗志,頗有些失望,暗想:“走一步算一步了?!北愕溃骸凹炔粍幽瞧蜇?,我們悄悄擄走槍王之子,那也是奇功一件,家?guī)煻ㄒ刂x諸位大師?!?p>  五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怦然心動。因羅多低聲道:“怎么行事?還請靈尊使指點。”那女孩道:“我們?nèi)ニ坷飺魰灹怂?,遮掩著帶出門去,那乞丐縮在墻角,應當看不到咱們?!?p>  五哲聽了,大喜點頭。那女孩說干就干,喚來一名伙計,問到了是哪一房,起身道:“諸位大師,咱們走?!庇址愿腊⒑冢骸澳闶卦谶@兒,我一叫你,你就放出它來?!卑⒑诘溃骸笆牵〗??!蓖撕笠徊剑尦隽说?。

  六人靠近了房門,互望一眼,待要推門而入。只聽里面忽地有人喊道:“恩公,恩公,救命,有人要抓我!”原來許清濁瞧見札巴,心里本有提防,一見對方門前現(xiàn)影,大駭之下,忙開窗朝外大喊。

  房門砰一聲被踢開,札巴當先闖進,叫道:“就是他!他是槍王的兒子!”但他聽許清濁呼救,心知那乞丐頃刻就到,不敢妄動,回過頭,顫聲道:“靈尊使,現(xiàn)、現(xiàn)下怎么辦?”

  那女孩雖驚不懼,喝道:“先抓了再說!”五哲無奈,因羅多跨步上前,手掌往許清濁頂上罩去。許清濁舉臂一格,卻被他抓住了手腕,拖出了幾尺,急道:“放開我!放開我!”

  贊尼瑪叫道:“師兄,搜搜他身邊有秘笈沒?”札巴道:“說的是!”正要伸手,忽聽問外有人大叫,伴著咚咚數(shù)響,又一陣噼里啪啦聲不絕,好像碗兒盤兒碎了一地。

  那女孩驚道:“不好,是阿黑在叫!”轉(zhuǎn)身開門,喝道:“阿黑,放隼!”話音未落,猛見一團黃光撲到臉上。桑陀急忙拉開那女孩,避到一旁,只見有個乞丐雙手握著笤帚,邁入了房內(nèi),進而反手一揮,朝眾人頭頂掃去。

  五哲只覺渾身要害都被籠罩,又都知這人厲害,全嚇得魂飛魄散,腳底發(fā)軟。正無計待死,笤帚絲已劃過眾人面頰,刷得臉上火辣辣的疼。雖然是有些疼,可并沒人丟了性命,都只在原地顫抖。

  那乞丐臉色一變,笤帚倒轉(zhuǎn),木柄直戳而出,朝因羅多頸項之間刺去。因羅多隱覺此招封住了自己去路,全然無法抵擋,用藏語大喊了一聲:“蓮花生大士!”他以為自己即將歸西,忙呼紅教教祖前來超度。

  贊尼瑪見大師兄動彈不得,心生援救之念,沖上去一把抱住他,正準備雙雙滾離,可還沒倒地,光頭上已中了一擊。贊尼瑪暗叫:“我死了!我死了!”不料頂上有些疼,自己卻并未昏迷。

  因羅多掙出他懷抱,大喝:“結(jié)大圓滿陣!”五僧齊聲發(fā)吼,左跳右避,每人雙手與左右之人緊握,站成了一個圓圈。那女孩惱道:“你們做什么?還有心思圍圈兒?”

  只見那乞丐又一笤帚桿揮去,札巴正當其擊,已嚇得臉色蒼白,但他身邊桑陀和贊尼瑪一個左拉,一個右扯。那女孩眼前一花,再看時,五僧站位已變,這一擊落在了空處。

  那乞丐面露疑色,笤帚往前連晃三下,喝道:“去!”五僧見他這三招精妙異常,絕難參透,盡皆駭然,十只手掌一松一合,已將那女孩護在圓圈之內(nèi),接著倒退出了房間。

  那乞丐拿帚柄一推一送,將房門帶上合攏,卻是一臉的愁眉不展。許清濁驚魂未定,忙問:“恩公,你趕走他們了嗎?”那乞丐搖了搖頭,道:“我想錯了,他們怕要起疑!待會兒他們?nèi)魬{這陣法硬闖,可就糟了?!?p>  原來那乞丐身無內(nèi)力,僅能以招式迎敵,當日劍招之妙,足令毒瘋子、香羅剎兩大高手恐懼而退。但西海五哲的武功眼力均不及那二人,受了驚嚇,既不知躲避,也不知以不動化解后著,硬生生地倒讓他擊中了。

  那乞丐打中了對方,心知對方回過神后,不難發(fā)現(xiàn)自己的攻擊之中,毫無內(nèi)力。一旦起疑,再行試探,自己則不是他們對手了。他要早料到這一點,只須在將要擊中前,故意留而不發(fā),那就能令對方難辨虛實,心生畏懼了。可他失去內(nèi)力以來,一共也沒跟人交過幾次手,縱然聰明,卻沒算到這一層。

  要知那陣法乃密宗絕學,是西海宗的看家本事,五哲結(jié)陣之后,雙手相連,以獨門身法運作,可以合五人之力,成一人之威。西海老祖教授此陣,是想徒弟們今后在中原辦事,如遇厲害人物,即可憑此一搏。

  那乞丐自忖內(nèi)力未失,只須三兩招試探,就能破去此陣,但如今之身,御敵都靠嚇唬人,若冒險去試探陣法,萬一為敵人內(nèi)力所傷,萬事休矣。無奈之下,唯有緊閉了門,呆在房中苦思對策。

  五哲護著那女孩退出門來,各人滿身大汗,光頭上汗珠滾滾。那女孩面上一半是害怕,另一半是興奮,回頭一瞟,見仆人阿黑已把鳥籠打開,喜上眉梢,纖指攝唇,吹了幾聲口哨。

  她一吹完,掙脫了五哲的保護,把臉貼在房門上,聚精會神聽著里面的動靜。札巴瞧她行事危險,就要把她拉回來,豈料她忽然喝道:“啄!”跟著房內(nèi)傳來一聲鳥鳴,又有一絲痛呼,同時又有一人驚叫。

  那女孩大喜,回首道:“大師,得手了!你們快進去抓了他倆!”五哲卻不敢動,那女孩催道:“快!快!他給我的隼兒啄了,內(nèi)力已遭腐蝕,不久便要毒發(fā)!”

  五哲驚疑不定,只聽到門里一聲呼哨,那女孩變色道:“不好!”推門而入,只見那乞丐抱住了許清濁,從窗戶滑了下去,留下一只黑隼獨自在房里盤旋。

  那女孩湊到窗戶邊張望,一匹大馬馱著那乞丐和許清濁,正往遠處奔馳。她氣得一跺腳,喚那黑隼停在肩頭,沖五哲喝道:“給他們逃了,諸位大師,咱們快追!”

  五哲定睛一瞧,她肩頭立著一只通體黑毛的游隼,眼珠血紅,喙上透亮,均想:“這就是祖師提到的那只神物了?原來她指揮這毒隼從窗外飛進,偷襲了那乞丐。我們卻畏手畏腳,沒能配合她的妙計?!毕氲竭@里,都十分羞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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