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跟著清到了屋門前,他看著棕色的門心中有點嘀咕,不知道和清住在一起是好還是壞。他的生活習(xí)慣會不會和清有很大差別,人越是靠近,暴露出的問題就會越多。他有點想念那間充滿異味的屋子了,在那里他根本就不用直面這種交流,只需要每個月把錢上交,然后就能每天睡在那里。
清看不到身后的北方面色發(fā)生變化,只顧著在兜里翻找鑰匙。鑰匙和手機(jī)都是奇怪的東西,明明就放在口袋,每次需要的時候都需要左翻右找。終于在褲子的左邊口袋找到了鑰匙,清面露笑容,將鑰匙插入鎖芯,輕輕向左,打開了屋門。屋里有股香氣,一個男孩子很少能精致的生活,清也是如此,不過提前收拾了許久,出門前又噴了空氣清新劑罷了。
北方跟著清進(jìn)到屋內(nèi),有些不知該怎么進(jìn)屋,地板很干凈,柜子很干凈,地面擺著拖鞋,但是只有一雙。
清脫下腳上的運動鞋,換上拖鞋,順手把北方的行李提到了沙發(fā)旁。順勢癱在了沙發(fā)上。北方站在門口不知所措,進(jìn)屋?地板那么干凈,自己的鞋底。。。不進(jìn)?站在門口好尷尬啊。
清并未注意到北方的處境。他這個屋子兩室一廳,平時也沒人來住。很久以前清是有女朋友的,異地,忘記什么原因了,兩個人分開了或者是選擇忘記了。一個人住在大房子里,就會覺得空,房子空,感覺空,心也空。
一分鐘有多長?看你處在什么位置了。上廁所的人和等著上廁所的人他們的一分鐘是不一樣長的。在沙發(fā)讓放空自己的清和在門口不知所措的北方他們的一分鐘也是不一樣長的。“那,那個,清哥?”有所求之人必要主動打破沉默?!斑€有拖鞋嗎?”
“???!我還以為你跟進(jìn)來了。”“沒有拖鞋了吧?你先進(jìn)來吧,一會下樓去超市買一雙就好了。”清總這樣,出了什么事情的第一時間先為自己的過錯進(jìn)行辯解,然后才去找解決方案。這大概是從學(xué)生時期留下來的陋習(xí)吧。
北方進(jìn)屋后也沒去坐著,就站在行李旁,把一只手放在行李箱上東瞅瞅西瞧瞧??蛷d就那么大,一臺電視,一張茶幾,一個書架,一桶純凈水。清見北方放不開,就指了指屋里的一個門:“那個是你屋,背光的,平常見不到太陽。將就的住下吧先。”
“哦,好?!北狈侥闷饋硇欣罹统逯傅拈T走去。清看著北方的背影,那一瞬間覺得他整個人都是黑色的,清不知道這樣讓一個人搬進(jìn)來是對是錯。他突然對北方喊道:“等一下!”
北方回頭之前,全身都被這聲嚇得抖了一下。楞了數(shù)秒才回過頭“啊,怎么了?”北方看著仍舊癱在沙發(fā)上的清,聲音有些顫抖。像是一個認(rèn)真聽講了一天的學(xué)生,放學(xué)后突然被班主任叫住。
“沒,你旁邊那個門是我的臥室,進(jìn)去的話要先經(jīng)過我同意,當(dāng)然我進(jìn)你臥室也會先問過你。但是如果有必要情況我會直接進(jìn)去的。”清很平淡的說出了他的要求。北方聽這這個要求其實也挺符合個人隱私的要求,便回答道:“奧,我知道了?!鼻逵行┗派瘢恢涝谙胧裁?,北方正看著他,雙眼緊緊的盯住。清不知道為什么突然大吼,但是被人盯著的感覺很不舒服,總得用其他的方式轉(zhuǎn)移北方的目光,于是清就把手指向了屋內(nèi)一扇很特別的門:“玻璃門是衛(wèi)生間,另一個房間是廚房?!鼻逵盅a了一句“晚上十點到第二天早晨五點半不能做飯,除非有特別情況。”
北方看外星人一樣看著清,關(guān)于宵夜,北方是毫無概念的。他的夜晚都是睡覺,從未有過失眠,熬夜。
男人總是豪爽的,五分鐘左右北方就整理完行李回到客廳?;蛟S真的沒什么好整理的吧。
北方看到仍癱在沙發(fā)上的清,不知道接下來該怎么做,雖然屋子里有書架,但是架子上并沒有書。按照清的意思就是——書店里面的是寄賣形式,不行了就退回去,拿回家了的,就得自己買下來了。
北方搞不懂,他也不想多說什么,每個人都有自己不同的生活方式吧。
“北方,上午的提議你覺得怎么樣?”
“?。慷纪玫?。”
“是嗎?”
“是,是……是嗎?”
“算了,下樓買一些日用品吧還是。”
“奧,行?!?p> 清住的社區(qū)很方便,像小超市什么的隨處可見。清帶著北方在超市轉(zhuǎn)了一圈也沒買什么東西就花了五十塊錢。說實話這筆錢對北方和清都是負(fù)擔(dān)。人到窮困潦倒時方知節(jié)省為生。
一雙拖鞋,一管牙膏,一支牙刷,一個杯子另加一袋洗衣粉。
清空手走在前面,北方在身后跟著,提著東西低著頭。要問清為什么不幫北方一把?因為大概或許,那些東西都是北方的私人物品吧。
五月中旬天已經(jīng)黑的很晚了,到了樓下準(zhǔn)備上樓時。清扭頭看了一眼北方:“你先回去吧,別亂跑我過一會回來,鑰匙給你。”說罷從上衣兜里掏出來一串鑰匙就遞給北方。北方突然有些慌亂,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好?可是那是別人的家啊,自己雖然住進(jìn)去了,但是自己一個人不合適吧?可是,清哥明顯是想一人去辦事,我又不能跟著他。
北方還在思想掙扎的時候,清又把遞鑰匙的手快速收回。北方剛要抬起的右手楞在了半空,洗衣粉像是一個啞鈴加著地球引力,硬拖著北方的右手向地面垂直。北方向大自然最平常的引力妥協(xié)了——果然,他還是不信任我嗎?不過也是吧,才剛搬進(jìn)屋里沒超過一個小時的人,怎么可能不做一些防范呢?
清呢?他縮回右手并沒有再次把鑰匙裝入兜里,一串鑰匙亂七八糟的,大大小小的都有。清的左手心平攤了這串鑰匙,右手食指撥弄了兩下平攤的鑰匙。然后大拇指順勢收縮,配合食指捏起了其中一把。北方認(rèn)識那把鑰匙,他也拿過,那是書店大門的鑰匙,前一段他也拿過,清上班很晚的那一段。
清把那把鑰匙取了下來,看了眼北方,發(fā)現(xiàn)北方兩只手都提著東西,雖然不多但是沒有絲毫要接鑰匙的意思。于是就把鑰匙放在了北方的上衣口袋,隨著重力作用和‘哐啷’聲鑰匙滑入了口袋內(nèi)。
清拿著鑰匙走了。北方恍惚了——我是否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明明就清哥就很相信我,我還以為……
清確實是去了書店,窗戶玻璃也好,吧臺也好,都很干凈,畢竟剛大掃除過。他坐在沙發(fā)上,抽起一本書,隨意翻閱但是他的心思卻到了別處——原來想象之中的書店和現(xiàn)實差這么多啊。我不是喜歡書店,我只是單純的喜歡在書店看書的感覺罷了。
人在抑郁不歡的時候總想發(fā)泄一下,比如破壞。但是清不敢,他不敢在現(xiàn)實生活中做出太過激的行為來,因為他知道不止一個人在盯著他。借錢給他的人在看著他,想讓他快點還錢,想要這個門面的人也多了去了,就等他扛不住了低價收購呢,最主要的是背后的父親可能把所有存款都拿出來了吧?雖然父親總是對他說:“不行了就別硬撐了,你老子我不差這點錢養(yǎng)老。”可是,父親越是這樣,他的壓力也就越大。清僅存的發(fā)泄方式也都是每天晚上數(shù)個小時的游戲時間進(jìn)行瘋狂殺戮了,從坐在電腦前開始,殺戮到深夜。
沒多久清就把書店的大門關(guān)上回家去了。北方開門的速度很快大概五秒?如果不是聽見屋里焦急的腳步聲,清就懷疑北方是不是一直站在門口,連屋子都沒進(jìn)。
清換上拖鞋就快步回到屋里,打開了電腦。十多秒后,他手法飛快,把鼠標(biāo)放在了一個命名游戲的文件夾,右鍵——刪除——確認(rèn)。然后電腦屏幕上顯示正在刪除的動畫。這一秒很長時間對清來說,這是一個決定,一個逼迫自己上絕路的決定。
做完這些,他整個人都攤在了椅子上,好像丟了魂一般。突然好似臨死前的回光返照一般。鼠標(biāo)隨著右手拖動,點開了回收站——清空回收站。
大掃除掃的不只是書店的灰塵,還有那些生活的瑣事,還有拖人后腿的東西。
清茶莫苦阿
我大概仍然沒決定好自己的出路,萬字只有幾個電腦評論,三個人點擊還應(yīng)該都是朋友,有一瞬間絕望了,絕望了很久。但是想想,若此生必是如此何不各掃塵埃,倘若這塵不迷我雙目,且不說世人為何,現(xiàn)問自己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