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抬頭望天,故作高深。
此時若是一個熟絡(luò)的人在此,定會上前給他一腳。
北方不敢。
“清哥,你別賣關(guān)子了,快說吧。”北方催促道。
清看了一眼北方,捏著嗓子用說書般的聲音:“那你且聽我慢慢道來。”
“我早上不是給你說要出去嗎?”
“嗯,是?!?p> “然后我不就拿傘出去了嗎?”
“嗯,是?!?p> “然后我走了一會不久有東西爆炸了嗎?”
“嗯,是?!?p> “那你猜猜為什么?!?p> “嗯……”北方還想說之前重復(fù)的話,突然意識到這件事有些蹊蹺,就拖了口長音。
猶豫再三,北方給出了一個驚為天人的回答:“不會是你把什么弄爆炸了吧?!”
清氣不打一處來,他想一巴掌打翻北方,這種玩笑能亂開嗎?那么大的事故是要去坐牢的。
“行了行了,你別說話了。我給你講?!鼻鍞[了擺手,他怕北方再口不擇言。
“我早上出門那會是為了去取錢,就給你回家的工資。
銀行嘛,你也知道,小區(qū)門口就有,我三五分鐘就過去了,然后碰到了一個老朋友,聊了十多分鐘。就很久不見啊,那種吧啦吧啦的……(以下省略兩千字)”清說道這,又喝了一口水。
他看了看北方那個便秘的表情,想死又死不掉的樣子。心底有些小激動。清想——我應(yīng)該不是變態(tài)吧?嗯,應(yīng)該不是。
“好了,我接下來給你講重點?!鼻逵挚戳吮狈?,此刻的北方眉頭舒展,如沐春風(fēng)。
“嗯,就我們兩個正在聊天的時候,聽見那聲爆炸聲,是小區(qū)里面。
我也是個正常人嘛,好奇心都有的,我和我那個朋友就也順著聲音跑過去了。
大概五分鐘我們才跟著人流過去,距離我們這里不遠。就右邊那條街的后面,再左拐。”清還走出門,用手指著天胡亂搖擺。
北方還在吧臺里面,他當(dāng)然不會跟出去,正常人誰站在自己家門口淋雨。
清回頭看了一眼無動于衷的北方,失去了興奮,走回屋里搬過一張高腳凳坐在了吧臺前。
“我原本以為是煤氣罐什么爆炸了。但是我想了想我們是用天然氣的,于是就pass了這個想法,我又想誰殺人放火,什么的反正挺多的。
最后到了,樓上的還著火了你知道吧,下雨天著火,多慘?
問了半天都沒人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終于等到物業(yè)的人來把火滅了,去問物業(yè)才知道。
最開始物業(yè)還不愿意說,然后我就對他們說‘這小區(qū)不是物業(yè)管理不合格吧?我要去告你們了?!谶@樣的威脅下,他們才告訴我原因。”清又喝了口水,閉口不言了。北方咬牙切齒的,怕是沒有吧臺阻攔,就要撲上來了。
“好了,好了,其實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那戶人家家里存了好多煙花爆竹,堆到一起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據(jù)說是供奉菩薩的香灰落在了上面點燃了一些,剛開始噼里啪啦的,你也知道我們小區(qū)隔音效果挺好的,也就沒那么響。還好鄰居和那家人都出門去了,沒造成人員傷亡。然后就一堆煙花一起爆了,震的樓都歪了。我*,我給你講你一會可以去看一下,那樓真歪了,哥可沒騙你?!?p> 清舉起杯子又喝了一口水,這一杯水算是被消滅了。
“那家人其實不如死了算了?!鼻鍑@了口氣。
“為什么啊,好死不如賴活著啊?!北狈胶颓宓挠^念有些沖突,其實按照常理來說,北方的這種觀念才是人應(yīng)該有的念頭。
“無盡的債務(wù)和無盡的責(zé)任?!鼻辶粝逻@一句話,搬起凳子離開了。
北方站在吧臺,看著窗外陰沉沉的天氣,他更想家了。
清重新打了杯熱水,坐在沙發(fā)上,透過窗戶看向窗外,不知道想些什么。
人總是復(fù)雜的,清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變成了這個樣子,什么都自動想到壞的方向,什么都認(rèn)為不再會變好了,什么都不在乎了。
有那么一些日子,清覺得自己已經(jīng)活的夠久了。
“哥,我明天就回家了?!鼻宀恢辣狈绞裁磿r候走到他身后的,更不知道他什么時候從吧臺里出來的。
“嗯,我知道了。”清無精打采的,他有點怕北方和他一樣。
“我很快會回來的?!?p> “行,不用去車站接你吧。”
“不用,這幾天就辛苦你了。”
“你說的什么話,本來就是我的書店?!?p> “對哦,也是?!?p> “路上小心?!?p> “好?!?p> 然后再次沉默了,清回過頭看向窗外,雨天里就算有行人路過也大多是行色匆匆。
人忙來忙去到底在忙什么?
下雨天和胡思亂想最配了。
“哥,你不是想聽我講我家鄉(xiāng)的事情嗎?”北方說完話并沒有離開,他一直站在沙發(fā)后面一動沒動。
清沒有回答北方,在思考人生的時間里,他是不屬于這個次元的。
大約過了三分鐘,北方?jīng)]得到任何回復(fù),準(zhǔn)備重新返回吧臺的時候,清醒了。
“你說吧,我聽著。”
清突然想起來什么似的:“對了,吧臺就不用去了,反正下雨天也沒人?!比握l都聽的出話語中的那股失落。
“哦,好。那我坐在這里?”北方指了指清對面的沙發(fā)。
“坐下吧,來了幾個月了,還是那么拘束。”
北方很少在上班的時候坐到顧客區(qū)。大多數(shù)時間都是在吧臺里站著,實在累了才會搬個高腳凳坐著休息一會。
清很多次都對他說,不用那樣,稍微自由點就行了,書店還沒到那種規(guī)矩森嚴(yán)的地步。
可是北方是個很規(guī)矩的人,清說是清說,他該怎么做就怎么做。
“我從哪里開始講?”北方拋出一個問題。
清的頭有點大,為什么講故事的人要問他怎么講!“你講故事我哪里知道?!?p> “我看起來很像一個會講故事的人嗎?”清指著自己的臉反問北方。
北方想了想昨天上午,又看了看門口的那把傘,打了個寒顫。
“那我就從過年說起吧?!?p> “為什么要說過年?大魚大肉?餃子湯圓?一說過年我就餓了?!北狈竭€沒說一句話,就被清暴力打斷了。
“因為,過年放煙花啊?!北狈接糜沂种噶酥搁T外,然后在半空中胡亂搖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