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迦特自送走了伯爵后就再也沒有去過任何地方,他將自己鎖在書房里,雖然手里捧著書,但是那一頁五個小時了都沒有翻過去。
他血紅色的眼眸里流動著金色的光,醉人的光線在眼底溢動著,仿佛他正沉醉在某處記憶里連流忘返。
片刻,他感到有些疲憊,將書合上后,坐起身來,拉開了桌子最隱蔽的一處抽屜。
那里面非常空曠,只有一枚精美無比的黑寶石戒指,它躺在冰冷的木柜里,像是一具被塞進棺材里的死尸,毫無生氣,卻美麗異常。
那是世界上絕無僅有的珍品,無論是被開采于世界之巔的高貴出身,還是那背后藏著的多情癡迷。
羅迦特兩指尖摩挲著白銀鏤空雕刻的戒環(huán),再將其放在暖黃色的燈光下,于是,從那黑寶石里透出了一小縷令人心碎的琉璃色,就像是一條金色的魚在深海中游動。
他時而覺得心里像是進了蜂蜜那樣幸福,時而又覺得心房處像是被蟲子咬了一口那般刺痛無比。
如果回憶的咖啡終究苦悲痛苦澀,那么他也會像甘之若飴。
人間美味千千萬萬,他只對一種味道癡迷。
“陛下?!币晃簧倌隉o聲地出現(xiàn)在房間里的角落里,他緩緩將黑色斗篷的大帽子摘下,垂著頭時,一頭濃密柔軟的黑發(fā)在背光處像墨一般。
羅迦特依舊對著光轉動著那枚黑色戒指,仿佛那里面有大千世界,怎么都看不厭,品不完。
少年靜靜看著羅迦特盯著那戒指,沉默等待著。
羅迦特出神了好久,那眼里仿佛流動著某種液體,并非是淚水,而是一種別樣的復雜情愫。只是那樣的東西,靈動如水,又寂寞如水,無形地流淌在他的的心底。
“您又在想她?!币膊恢蓝嗑?,他才說了這么一句。
少年站在光與影的交叉處,暴露在光線下的皮膚白皙如雪,有些稚氣的樣貌與他陰沉的言談形成了極大地反差。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淡淡地,但又很肯定。
“呵”羅迦特眼帶笑意地瞥了一眼站在陰影處的少年,解開翹著的腿,轉正了椅子,低垂眼簾,仿佛一聲無奈地嘆息,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陛下,忘掉她才是您最好的選擇?!鄙倌暾Z氣那樣的冷漠,似乎很是無情,但是卻十分客觀正確。
“好了,影,這是我自己的事情,現(xiàn)在該來談談你的任務了。”羅迦特將戒指放進抽屜里,然后順手一推,剛剛呼吸道新鮮空氣的戒指又回到了它的墳墓。
報告完任務,影頓了頓,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出了口。
“陛下,恕我冒昧,燕若小姐跟她一點也不像,她做不了那個人的替身。”
他認識燕若理所當然,因為前段時間羅迦特派去監(jiān)視燕若的人正是這個少年。
“也就你敢這么跟我說話了。我真好奇你就不怕我殺了你嗎?”羅迦特說著讓人畏懼的話,但是卻眼底含笑。
“我當然知道陛下要是想殺我,大可抬抬手就行了,但是自從為陛下做事開始,我就已經(jīng)不怕死了。以前不怕,現(xiàn)在也不怕?!庇耙蛔忠痪涞卣f著,不快不慢,從容不迫“我自小跟隨陛下,做著陛下的影子殺手,只會做對陛下有利的事,說對殿下有利的話?!彼f完后頓了頓,那暗紅色的眼眸里閃著似有似無的光。只是這光彩很是陰森。
“只要是陛下想要到達的高處,影愿是您腳下的白骨?!边@是影的忠誠,他覺得自己的使命便是助羅迦特一展霸業(yè),他甚至可以沒有自我,但是絕對不會失去忠誠。
本來羅迦特只是玩笑似地嚇唬嚇唬他,沒想到他說出這樣一番肺腑之言,倒讓羅迦特一時間啞然。
片刻后,只聽他用一種欣慰的語氣說道“你的忠心是我的福氣,影,謝謝你?!?p> 此時,天已經(jīng)蒙蒙亮,萬物處于一種即將蘇醒的狀態(tài)。在黎明的水霧中,一道黑影消失在了天際,像飛過天邊的一只渡鴉,離去后不留一絲痕跡。
影和費爾南說過同樣的話,他們尚且看得清,羅迦特怎么會看不清?
安靜的時光總是會讓人回想起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這時他的耳邊回響起費爾南前幾天的話語。
“王兄,抱著燕小姐的時候,想的是她,吻著燕小姐的時候,還是想成是她,您把燕若完完全全當成她的替代品,我真疑惑,您有一天會不會真的將她們看成是一個人,我怕有一天,您……會忘掉她?!?p> 費爾南說這句話的時候,表情無盡的哀傷。
那時,羅迦特記得自己非常愧疚,不知道是對燕若還是對那個人。
費爾南與影的觀點有些相同,卻也不完全相同。他們都反對把燕若作為她的替代品,但是影希望羅迦特不要執(zhí)迷留戀過去,兩個一起忘掉;而費爾南是希望羅迦特的心的心里只能有那個人。雖然兩人憋在心中的真實有些自私,但這背后卻有著各自都無法讓步的原因。
費爾南雖然當面不會說,但是內(nèi)心卻依舊為當年的事情還對羅迦特留有怨念,他是不愿羅迦特忘掉她的,她本就含恨而終,若是被深愛的人遺忘,那豈不是更加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