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洛站在樹枝上,隱匿在重重樹葉的陰影之下,雙目透過葉縫,借著朦朧月光,看向那洶涌的獸群激起的煙塵。
盡管月光不算明亮,但那陣沖天而起的塵煙卻依舊顯眼,如同一片烏云遮蓋了這整片天空。
吼——嘶——吁——唳——
或高昂、或低沉、或兇煞,無數(shù)獸吼響徹九霄,那輪滿月似乎都微不可察地震了震。
云岫山獸潮,此刻——降臨!
李洛四下望去,四周皆是獸群卷起的濃煙,而他,似乎被這蜂擁的獸群圈在了正中,入耳皆是獸吼聲。
隨著這獸吼,有關(guān)云岫獸潮的傳聞悉數(shù)涌入李洛腦海里。
他雖然自西昆侖來,但平日也經(jīng)常翻翻藏書閣中的書籍,又曾在云岫山居住過小半年,對這獸潮也算有些了解。
據(jù)那隨意谷中的破爛藏書記載,云岫山獸潮起于一千年前,那時正逢刈云宗內(nèi)一眾長老卸任,因此對這獸潮也就留下寥寥幾筆。
雖然沒有過多贅述,但此時也夠李洛稍稍了解獸潮虛實(shí)。
“云岫獸潮少則四五年多則十來年,必定會爆發(fā)一次,爆發(fā)之時多為午夜時分,走獸成群、鳥獸蔽天?!?p> “獸潮來得快去得卻極慢,在這獸潮肆虐的時間里,足夠給云岫山四周的村莊造成堪稱末日的傷害!”
李洛仔細(xì)回憶著那本幾乎被蟲蛀掉半部的藏書上關(guān)于云岫獸潮的零星記載。
此時,獸潮已經(jīng)完全形成,縱然以李洛的修為也不敢在此處久滯,就算是氣海期的高手陷入這鋪天蓋地的獸群之中,也必死無疑。
“我去,這么多妖獸,這我可遭不住,你們慢慢玩,小爺我,就先走了!”李洛低罵一聲,轉(zhuǎn)身就要往獸潮相反的方向逃跑,但這一轉(zhuǎn)身,眼角卻瞥到了一個地方,獸潮正涌向的地方。
“不好!那小子有危險!”
李洛驚出一身冷汗,差點(diǎn)掉下樹來,卻是他看到邱云山所處的山洞就在獸潮的前進(jìn)路線上。
“那小子被我敲出一身重傷,要是此時被獸潮堵住,必死無疑!”
“不行,我得回去救他!”
李洛決心已定,縱身躍入密林陰影之中,朝著來時的道路飛奔而去,看他的速度比來時更快三分。
也不知道是不是李洛身上所敷藥膏的效果,又或是深厚的煉氣訣修為,令他在獸群的眼皮底下穿梭卻未激起野獸的注意
唳——
李洛疾行的身形之上,一頭翼展蔽月的兇禽飛掠而過,他稍抬頭一望,一對猩紅鳥瞳映進(jìn)他的腦海,兇暴的氣勢差點(diǎn)讓他癱軟倒地。
“化……化……化形!”李洛齒根輕顫,舌頭打結(jié),一句話哆哆嗦嗦也沒能說個完整,就吐出兩個字。
那飛掠而過的赫然是一頭化形期的鳥妖,也難怪李洛有如此失態(tài),這種量級的對手,秒他也就一瞬間的事情。
李洛非常確定,剛剛的那一瞥,已經(jīng)使得那頭鳥妖發(fā)現(xiàn)了他,不過還好,鳥妖似乎對他并無興趣,也是不幸中的萬幸。
“走運(yùn)!走運(yùn)!”李洛拍拍前胸,安撫幾乎要躍出口中的心臟,暗道一聲僥幸,不敢多做停留,繼續(xù)趕路。
這邊李洛逃過一劫,而另一邊的邱云山就沒那么好的運(yùn)氣了。
山洞之中,邱云山尚驚愕于李洛的鬼魅身法時,洞外就已傳來嘯天的獸吼,這獸吼驚醒了愣神的邱云山。
“云岫獸潮!”
經(jīng)歷過數(shù)次獸潮的邱云山,一聽到這熟悉的獸吼就已認(rèn)出,霎那間無數(shù)血腥記憶從記憶深處浮現(xiàn)。
遮天蔽日的獸群傾巢而來,尸橫遍野,血流漂杵,大火將尸體燒得滋滋作響,漂浮在空氣中的焦尸臭味經(jīng)久不散,仿佛是人的冤魂在向來者訴說他們的不幸。
要是逃得及時,那這村子還能留下大部分人;要是逃得不及時,能剩下幾個都已經(jīng)算是僥幸。
這還只是幸運(yùn)的村子,要是不幸遇上妖獸來襲,呵呵,整座小村夷為平地,百里之內(nèi)不存生息。
而邱云山的雙親就是死在這樣的災(zāi)禍之中,比起很多尸骨無存的無名氏來,他們的遭遇好得多了,起碼搶下了兩條胳膊作為遺骸。
有過這種經(jīng)歷的邱云山,深知云岫獸潮的恐怖,特別是對他這種凡人而言更是滅頂之災(zāi),他哪里還敢在這里呆著。
取來清水將火堆撲滅,這火堆平時還有驅(qū)逐野獸的功效,但如今獸潮已成,火堆無異于是黑夜中的明燈,足夠引來無數(shù)野獸。
邱云山狠澆了幾盆清水,總算將冒著青煙的灰燼澆得冰涼,這是為了防止蛇類這種能感知周圍溫度的野獸追來。
熄完火堆,邱云山借著微弱月光拾起早就收拾好的包裹,躡手躡腳地往洞外走。
在他收拾的時間里,獸潮已經(jīng)推進(jìn)了不短的距離,雙腳都能感覺到地面?zhèn)鱽淼奈⑽⒄痤潯?p> “這次的規(guī)模好大?。 ?p> 邱云山通過地面震顫的幅度大概估算出了獸潮的規(guī)模。
“不行,這個時候我得趕緊回村通知大伙兒!”
邱云山將自己隱匿在樹林的陰影中,用盡全身氣力往山下跑,此時獸潮還離他有些距離,要是保持這個距離回到大涼村,那還來得及通知大涼村民逃跑。
不過,邱云山畢竟被李洛打成重傷,全身氣力十不存一,能撐著他跑出三里開外已是艱難,哪還有前進(jìn)的能力。
“難道我又要眼睜睜的看著村子被野獸肆虐成一片火海嗎?我不要,我不要?。 ?p> 邱云山癱倒在地,雙手死命地抓著面前的沙石,尖銳的石頭化開他的皮膚,卻置若罔聞,任憑鮮血流了一地。
“老天爺,您若開眼,就請聽聽我的訴求吧,我邱云山此生無他念,但求能有護(hù)得一方平安之力,老天爺,您就開開眼吧!”
呼——
一陣疾風(fēng)刮過,帶起的沙石糊了邱云山一臉,但,這卻不是上天開眼,天降奇緣,而是——妖獸殺至!
俗語有云:龍行從云,虎行從風(fēng)。
這來的赫然是一頭吊睛白額花斑猛虎。
“吼——”
猛虎一張大嘴,一股腥臭氣息撲面而至,熏得邱云山差點(diǎn)岔了氣。
猛虎見邱云山虛弱倒地,虎眸掠過一絲嘲諷之色,一只虎爪從天而降拍向邱云山的頭顱,帶起烈烈風(fēng)聲。
“我終究還是得死在這里了嗎?大伙兒對不住了,我,盡力了……”
全身并無一絲氣力的邱云山倒在地上,好似已經(jīng)認(rèn)命。
“不!我不能死!我不能死在這!大伙兒還在等著我呢!”
隨著無數(shù)大涼村民的音容笑貌在腦中掠過,邱云山不知從哪生出了一絲氣力,舉起右拳揮向虎爪。
但,這不過是以卵擊石罷了,煉骨期的他怎么會是通脈期猛虎的對手。
虎爪拍開拳頭直取邱云山空門。
眼看邱云山就要斃命在虎爪之下,一道疾光掠過,一注鮮血沖天而起,隨之飛起的還有一只雄勁虎爪。
一聲輕笑從旁傳來。
“我說,你小子也跪得太快了點(diǎn)吧!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