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隔世
“蘇氏已經(jīng)瘋了！你明不明白！”白無常少有的發(fā)脾氣，怎么瀟氏暮雨執(zhí)拗的一根筋呢，觸了天條可就魂飛魄散了。
“這也叫報仇？”瀟暮雨覺得無比可笑，“是不是連你們冥界都徇私枉法慣了？”
“瀟氏暮雨！本君告訴你，本君在人界看到你，就全當(dāng)睜只眼閉只眼，不要得寸進尺！”白無常也不傻，自是知道這件事跟側(cè)妃娘娘脫不了干系，“還有，冥王妃的攝魂珠可在你手里？如果是，就趕緊隨本君回去請罪，一切還來得及?！?p> “是不是安然出事了？告訴我！是不是安然出事了？”用力拉扯著白無常的衣袖，瀟暮雨急如火燒。
“冥王妃的攝魂珠被人偷了，最后查到側(cè)妃娘娘的嫌疑最大。”一連串的事情加起來，罪過可不輕啊！
“她現(xiàn)在怎么樣了？到底怎么樣了？”都是自己害了安然。
“暫且收押，不過沒有性命之憂，殿下還是不忍心的。”
“那柳念訫豈會善罷甘休！”她一定會趁著這個機會殺了安然的。
“所以你還不回去么？”白無常一成不變的臉上終于有了細(xì)微波動，他不愿她是個自私自利不負(fù)責(zé)任的女子。
“回去，我一定會回去的，等殺了那幾個人后就會回去負(fù)荊請罪，再給我一點點時間，真的一點點時間就夠了?！彼龝M快解決他們，然后回到冥界，千刀萬剮也認(rèn)了。
“本君不妨告訴你，那幾個道士已經(jīng)被冥王殿下革除道籍打入修羅地獄，至于……你肉身的這件事……還是算了，你的陽壽確實盡了。”
“什么叫算了！我命該絕的時候，自當(dāng)沒有任何怨言，可我是被他們害死的，你知道里面的滋味么，一點一點的讓你難受，一點一點的讓你絕望……”那種痛苦她永遠(yuǎn)都忘不了。
“瀟氏暮雨……就當(dāng)本君從未在人間見過你，不過最后還是想提醒你一句，善惡到頭終有報！”
“謝謝……”
……
又是一個雷雨交加的夜晚，某處豪華別墅突然斷電！
“是你嗎？是你來了嗎？”一串零亂的腳步聲徘徊在裝修十分精美的房間里。
“你知道是我？”瀟暮雨出現(xiàn)在女孩面前，對著的卻是十分熟悉的容顏。
轟隆隆的雷聲猶如天鼓，震的人驚心動魄，借著閃電，女孩眼里的驚恐躍然于臉“我知道你是來索命的，我也知道我罪無可恕，是我對不起你，我不該占用你的肉身?！?p> “別急，這筆賬我們慢慢算，算完你的，再算你家人的！”瀟暮雨笑得極為陰森，灰白的臉顯得愈發(fā)猙獰，在仇恨面前她才沒有所謂的良心可言。
“奶奶死了！上個月過逝的，是被一根鋼筋穿心而死……”女孩看上去十分傷心，縱然奶奶千錯萬錯，可還是她的奶奶，血濃于水。
“穿心？呵呵……活該！這是報應(yīng)！”老天早該拋開她的心看看，到底是黑的還是紫的，如此喪盡天良的東西，活該會得到這樣的下場！“那么你呢？你想怎么個死法？”
女孩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我知道自己死不足惜，醒來后也是萬般自責(zé)，沒有一日不是在愧疚當(dāng)中，但可否請你放了我爸爸，他現(xiàn)在得了重癥，只怕命不久矣。”如果能提前知道奶奶的意圖，說什么她也會拼命阻止。
“難道就這么算了？”瀟暮雨嘲笑著女孩的無知，“你爸爸需要人照顧，那我爸媽呢，我爸媽誰來照顧！”
“都是我們的錯，我知道這個錯已經(jīng)造成了無法彌補的遺憾，我愿意承擔(dān)所有罪責(zé)，只要你能消氣，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爆F(xiàn)在債主上門，她終于可以解脫了，再不必昧著良心過日子。
“想死容易，我成全你！”可真當(dāng)出手的時候，居然退縮了。
與此同時，一道閃電劃過，瀟暮雨的視線不經(jīng)意落在女孩身后的相框上……
安然！她看到了安然的臉！
心抑制不住的顫抖，“告訴我她是誰？照片里的人是誰！”像有什么東西一層一層被揭開了。
“她是我姐姐，已經(jīng)失蹤好幾年了……”
有時世界真的很小，韓安然和韓清然是一對相差兩歲的同胞姐妹，韓安然是瀟暮雨的好朋友，而韓清然卻是她半個兇手。
“你叫……”
“韓清然。”
果然，她隱約記得，安然好像有個妹妹叫清然的……應(yīng)該不會有錯，真是可笑至極。
“某些地方你真的很像你姐姐?！倍际且粯拥木髲姡粯拥纳屏?。
“你見過我姐姐？”韓清然吃驚歸吃驚，仍是跪在地上沒有起身。
安然，你是在考驗我嗎……瀟暮雨沒有繼續(xù)回答韓清然的問題，借著閃電又看了一眼照片，原來穿現(xiàn)代裝的安然這么美。
“我現(xiàn)在改變主意了，要你活著贖罪，替你奶奶替你爸爸來贖罪！”就算殺了韓清然又怎樣，自己也不可能復(fù)活了，因為魂魄只要離體七天便回歸無望。在友情與復(fù)仇之間，她終究選擇了前者……
“聽好了，以后你不只是韓家的女兒，更是瀟家的女兒，我要你從此好好侍奉我爸媽……”
瀟暮雨像說書一樣，講著自己的過往，甚至別人不知道的小秘密她都一字不漏的說給韓清然聽，包括她的性情，她的愛好，她的特長……全盤托出。
“可是暮雨姐，我是真的想把身體還給你。”
“沒用了，即便你的魂魄出來了，我的魂魄也進不去了?！边@就是命。
“可是……”
“不要可是了，好好活著來贖罪，替我照顧好爸媽。”瀟暮雨心里僅剩的一點不甘也隨之煙消云散。
“等等暮雨姐，我姐姐……”韓清然始終保持著跪地姿勢，如今能得到身體主人的原諒她已別無所求。
“她很好，不久就會回來?！睘t暮雨緩舒一口氣，最終消失在黑暗盡頭。
“放心吧暮雨姐，你說的我都記住了……”
……
回到冥界，確切的說是被冥王施法召回的，這次算是闖了滔天大禍。
“你可知罪？”洛衾焓一襲黑衣坐在公堂上，冷峻的神色傲視萬物，其一旁站著面無表情的黑白無常以及氣急敗壞的閻羅王。
“知罪?！睘t暮雨身著囚服，手腳帶著鐐銬，如今冥王說什么就是什么，她不愿辯駁，也無從反駁。
“本王罰你可有怨言？”洛衾焓很少有親自審理案件的時候，此番就是因為瀟氏暮雨比較特殊，不僅和安然熟絡(luò)，與阿夜之間也……
“沒有?！?p> “好！從即刻起，瀟氏暮雨不得轉(zhuǎn)世輪回，先上刀山，再過火海，若無恙則永遠(yuǎn)駐守于忘川河畔！”如今能留她一命算是莫大的顏面了。
這就是自己的結(jié)局……發(fā)絲掩蓋下的容顏淚流滿面……
“殿下已是對你法外開恩了。”白無常在經(jīng)過瀟暮雨身旁時駐足停留片刻，“好好守著忘川河，好好種著彼岸花，有空多去幫幫孟婆，一點一點積累善緣吧！”
“側(cè)妃娘娘怎么樣了？”眼下只希望安然平安無事的才好。
“放心吧，殿下多少是在意娘娘的，不會多加為難，你且自行保重吧！”眼下的結(jié)局也許就是最好的結(jié)局，瀟氏暮雨再見了……
“謝謝你……”她永遠(yuǎn)都會記得，一個不算朋友的朋友白無常。
……
百年后
時間一晃而過，瀟暮雨已在忘川河畔守了百年的時光……
在這一百年里，沒有人來看她，沒有人記得她，她就是孤獨的存在，每天重復(fù)著昨天的事，守著忘川河，等待跳入河中的魂魄，然后再用他們的精血來澆灌彼岸花。
曾經(jīng)她以為忘川河與人界的河流一樣，奔騰的全是滾滾青水，直到駐守于河畔才知道，里面流淌的全是腥腥血水，鮮紅鮮紅的，所以才會灌溉出那么妖冶邪魅的彼岸花。
世人常說的都是有憑有據(jù)有根源，彼岸花開，花開彼岸，花葉千年不相見……忘川河，奈何橋，孟婆湯，一個不少，都是真實的存在。
連冥界都過了一百年，人界自是一樣，最痛苦的就是眼睜睜地看著親友的魂魄從橋上走過，然后飲下一碗孟婆湯忘卻前塵舊事，進入下個輪回……
冥王果然是殘酷的，用這樣的方式折磨她，是的，他成功擊垮了她的心理防線，將她的心傷的千瘡百孔。
只是所有的親友中，她唯獨沒見到佳佳，為什么沒有佳佳……
撲通一聲！又一只魂魄跳入河中，打斷瀟暮雨的思緒，每日總會有那么十幾只跳入忘川河，大多都是不愿忘記舊事的，等在河中受盡了煎熬，才允許帶著記憶重新投胎，且身上還會留有形形色色的印記，以便下一世的找尋……所以，如果見到身上有印記的人切莫嘲笑，那是前世的烙痕，每段記憶都有個故事，只有珍視前塵往事的人才有勇氣跳入焚身噬骨的忘川河。
起初瀟暮雨的心情無法平復(fù)，而今是看開一切的淡然，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選擇，不論哪種選擇都是一次脫胎換骨的歷程。
“瀟氏暮雨，好久不見！”
回眸，眼眶微濕，時隔百年的稱呼，熟悉又陌生……
“好久不見。”
白無常還是以前的白無常，對誰都謹(jǐn)慎到小心翼翼。
“你多上點心，冥界最近大量需要彼岸花?！钡钕略景巡钍陆唤o了黑無常，是他硬頂過來的，就是有點私心，想看看這個女人到底過得怎么樣了。
“嗯。”其實白無常不說她也知道，彼岸花花香四溢，艷麗奪目，除了冥王的妻妾們用來點綴臥房外，再就是制作沙華凝露，平時都是她采摘好，等專門的鬼差過來收走的，這彼岸花可謂是冥界的香餑餑。
“不問我原因么？”百年不見，瀟氏暮雨的性情轉(zhuǎn)變不少，他還真有點不習(xí)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