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非是折子戲
令子看著她那看似十分乖順的樣子,眉梢皺起,他倒是不知曉主子何時變了心思,開始可以容忍這梨園中有了女子了的。
只是,這女子看起乖順,可這內(nèi)里是什么樣子,他也只消一眼就是看了出來的。
雖是凡夫俗子,但也到底是曾經(jīng)在天機門待過,也是一直伺候在了顧煙波身邊這般久了,讀心術(shù)這等算的是下等的術(shù)法他也是會的。只不過一直都是不屑去用罷了。這姑娘,也是并不需要他用了讀心術(shù)的,這般拙劣的演技,他也是要瞎了眼的。
“姑娘,你也是聽得了主子適才說的話,這梨園也并不是什么清閑地方,你就負責(zé)了這每日的三餐就可。其余的時辰都是不許待在梨園中的,你可自行安排。你的住處,就是離了這梨園三里外的那方小院?!绷钭永渎曊f著,眸子微寒。
他一向不喜這般的女子,主子自然是帶了她進來,也自是有著自己的考量,也不需要他操些什么閑心。想來主子心善,一般的女子用來當(dāng)著棋子也是不忍的,而這自己送到棋盤上的棋子,豈是有著不用的道理。
溫炆被國師大人帶走入了梨園當(dāng)做侍婢的消息,不過兩個時辰就已經(jīng)滿宮盡知了。誰也都是知曉,國師大人這清冷的性子,怎的會輕易的要了奴婢的,不少的宮人都是在背后戳著溫炆的脊梁骨,說她是天生的狐媚子,就連著之前哪個公公稍微對著她好上一些這等雞毛蒜皮的小事,也是被冠上了不一樣的色彩了來。
得了消息,本是在安心彈著鳳求凰的君言卿,一調(diào)不著就是毀了整首曲子。
嫩黃色的宮裝,濺上了幾滴晶瑩的血珠。
國師適才還是在長孫貴妃的小院子,定是在這回梨園的宮道上見到了這名為溫炆的宮人,也不知是何緣故就是將她帶在了身邊。雖是心中有些不快,但是很快君言卿就是調(diào)整了自己的心情,不過是一個宮女罷了,一個小魚小蝦到底也是翻不起什么浪來。
這些戲文里,不也是有了那般多的看不出自己定位的宮人奴婢么,她們的結(jié)局可大都不是怎么好的。找不準了自己定位,到底也是要做了他人的墊腳石的。依著她對顧煙波的了解,一般的女子定是入不得他的眼中的,而這宮中的女子大多功于心計,也定是這般仙風(fēng)道骨的人所看不上的。更何況這竟是半神之軀的顧煙波了。
她想著,若自己是顧煙波這般自幼修行,又是得了半神之軀,半只腳踏入了仙界的人,又怎么會為了這些所謂的兒女私情放棄了自己這大好的未來呢。
是以,她定是要做到這世上的女子大都做不到的事情,才是可以換的顧煙波的一方眼神的。
宮中女子的心機她也是見過不少的。這皇妃的地位固然是好,可這皇帝也是長得實在有些難以下咽了些,更加上有著如此仙人之姿的顧煙波兩相對比了。這些宮人便是把不少的心思都是放到了梨園之中,雖是國師向來都不可娶妻,可若只是做上一個無名的妻子,也是要分外開心,做夢都要笑醒的,是以若是她沒有猜錯的話,這溫炆想來應(yīng)當(dāng)只是這顧煙波的一個擋箭牌罷了,一個用來擋著這些女子心思的棋子而已。
只是,君言卿也只是料到了其中之一。
蘭殿
四處都是開了蘭花,空谷幽蘭,可到了皇宮之中,就好似沒有那幽靜之意,就算是侍弄的再好,也不過空有形而無意了的。滄苼一襲赤色衣衫,腰間系了銀白色流蘇帶子,青絲被赤色玉冠半束起,夭夭的眉眼,一派邪肆妖魅之氣。擺弄著這些看似被宮人伺候的極好的蘭花。
素白指尖本是撫著這蘭花瓣子,下一刻就是生生的將這蘭花扯了下來。
“太過美好的東西,總是讓人想要破壞了的?!睖嫫佌f著,將蘭花握在了手心之中,握了拳,散開之后這蘭花就已然化為了灰燼,雖風(fēng)落到了四處不知名的地方。
“大人?!被ㄔ聫睦认伦吡私鼇砭涂吹椒谑㈤_的極好蘭花旁的滄苼笑的妖嬈的側(cè)臉,她心中一顫,連著聲音也是多了些許的顫意。已經(jīng)多少年,她不曾見到滄苼這般樣子了。大抵應(yīng)當(dāng)是自己失了父母的那日,親眼見到從未笑過的滄苼,扯了一抹妖嬈的笑,繼而,那整個大殿的人,都死了。死相極慘。至此她就知道,滄苼笑的越發(fā)妖嬈之時,就是他人走的越慘之刻。
“何事?”滄苼起身回眸就是見到捧了一束盛開梨花的花月,有些冷聲的說到。她看到花月清澈眸子里,有著淡淡恐懼的望著自己。她早已習(xí)慣了被所有人所恐懼,但,這些人里顯然并不包括花月以及,她那曾經(jīng)的好師兄。
她是真的將這花月看做了自己的親生妹妹的,誠然她的父母并不是什么所謂的好人,也死的極慘且多半是因的她??赡怯秩绾?,她看上的是花月這個人,而不是她的父母,她父母如何,又不關(guān)她滄苼的事。
這花月到底長得極像她的胞妹,性子也是極像,她一直覺得,這便是妹妹再次來到自己身邊的證明,她那般喜著依賴著自己的妹妹怎的會舍得撒手離了自己去了的呢。
想著,看著花月的眸子也是溫和了不少,眼神落到花月懷中抱著的梨花,微冷。
這丫頭,拿了什么不好,為何偏偏這個?
“這可是要送了給我的?”滄苼溫和的說道。一襲赤色衣衫也是隨了這溫和的眉眼變得更加鮮明起來。
“自然。大人你看這梨花可是開的好?是適才一個穿了藏青衣著的公子給了我的,說是大人定當(dāng)極為的喜歡。他還直接的說出了大人的名諱,是以花月覺得,此人應(yīng)當(dāng)是識得大人的,也就是收了他的梨花?!被ㄔ抡f著,眸子清澈。那人直接就是說出了大人的小字,定然也是對著大人極為重要的人物。自己還是愿得做上一次棋子傳了信的。
畢竟大人心中的痛苦她是再也清楚不過了。她知道大人心中一直有著一個人,那人,就是在君依。
雖應(yīng)當(dāng)不是那藏青衣著的公子,但大人心中之人,應(yīng)當(dāng)也是與他有些關(guān)系的。
大人曾經(jīng)說過,有些時辰,當(dāng)斷則斷??伤麉s是不愿去斷的,此刻就當(dāng)著自己幫了他。相見相恨,也總是要好過在心中那漸次滋生的好。
“好。那我就去會上一會。”滄苼勾了唇角,眉眼夭夭。話音未落,赤衣卻已然消失在廊頭。只是剩下那掉落的梨花,一片雪白,沾染上了灰燼。
花月將落在了地上的梨花撿拾了起來,可又是忽的長袖一揚,將這梨花扔出去極遠。漫天的梨花瓣子飛舞,像是入雪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