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如一夜春風來2
國師,君泠言如豆一般的眸子劃過依舊清冷在案幾處飲茶的顧煙波。仿佛他就是一座冰雕,世上沒有任何事可以讓他有著些許的情感流露。
的確,那傻子如今既然可以在他的飯食中下毒,就已然表明他的勢力不凡。那些朝堂上見風使舵的玩意兒們,定然也不會幫著他的,他現(xiàn)在唯一的籌碼就是這位誓死守衛(wèi)君依的國師大人了。
可君泠言卻是聽錯了,當初國師的宣誓,地區(qū)額餓是說了要誓死守衛(wèi)君依,可從未說過,要對著皇帝盡忠。只要君依不亂,保百世安康,就夠了。至于這之間的腥風血雨自然無人關注。
最多,也是史料上的幾筆不甚有人去看的墨水罷了。
世上的人,總是關心自己多上一些,對于那些帝王將相背地里的東西,他們也許會好奇,可最終也不會多加干涉,他們也干涉不起。不過是多了幾分的笑談罷了。
君泠言從未念過這一點。
他將一切都已經(jīng)算計好了,卻偏生忘記了,或者是根本沒有想到過那個被他親手推到懸崖底的小傻子,有一日也會從懸崖下爬出來,向他復仇。
這樣的人總是太過自負,最終卻只會害了自己罷了。
“國師大人,應當會幫著朕的吧。”君泠言站起都已經(jīng)有些不穩(wěn)了,可依舊僵著身子仿若有著君王之氣一般對著顧煙波頤指氣使著。
顧煙波只是低眸看著茶水中那些翻滾的茶葉,眼皮也未曾抬過。君泠言不過是落水狗罷了,打落水狗,他可沒有心思。之前不過是因的他和師尊的關系才是稍加忍讓,可如今他們半分關系都無,那就不要怪他無情了。
見著顧煙波仿若未曾聽到的樣子,空氣有著一瞬間的凝滯,可君泠言到底是君泠言,在宮中摸爬滾打這些年,臉皮倒是已經(jīng)和他的肥肉一般多了。
也并非覺得尷尬,只是有些艱難的從這床上起了身子,直著身子就是出了房閣。
出了房閣之后,他才是發(fā)覺,這根本就不是梨園中顧煙波的房閣,只不過是側室,見著這擺設也應當是一個侍從所住的地方。他滿是肥肉的手緊握成拳,他恨,恨著這些從來不把他放在心上的人,即使如今他已然是最為尊貴的身份。
可他如今不可亂。
那傻子的出現(xiàn)自然是擾亂了他不少的計劃,可這位子,他拼死也是要護著的。就算是沒有顧煙波的幫助,他不是還有顏落么?!
一個為父報仇已經(jīng)紅了眼的蠢笨女人,自以為自己是執(zhí)棋者,卻沒想到自己不過是別人棋盤上的一個棋子罷了。
君泠言面色不改的出了梨園,然后頂著這一身已經(jīng)有些臟污了的龍袍就是在宮道上走著。
一路上多少宮人,可他們卻不敢注目。見到君王如此模樣的他們,定然不會有著活著的下場,他們低著頭,只是看到染了污泥繡著金龍的靴子。冷汗涔涔。
君泠言出了梨園之后,胡沉沨就如煙塵一般忽然就是出現(xiàn)在了顧煙波身旁。并是毫不客氣的將著案幾上的茶水取了過來,給著自己沏上一杯。
見著翻滾的茶葉和涌上的霧氣,并將自己的玉骨扇子放到案幾處的胡沉沨直截了當?shù)拈_了口:“你倒是不怕那君王拿你開刀。他見著可就不是什么好相與的人?!?p> “的確不是?!鳖櫉煵O為惜字如金的冷聲說著。
“你這性子,倒是不知天機門怎的舍得讓你入了紅塵到君依了?!焙翛h飲了一口茶水極為的清澈,又是見著對面這依舊冰寒模樣的顧煙波調笑的說著。
的確,天機門最為優(yōu)秀的弟子入了君依是默認的規(guī)矩,不過與其說是規(guī)矩不如說這是一個契約。一個關于氣運的契約。
“你最近很閑?!鳖櫉煵ǖ诙翁岬搅诉@一句話,古井無波的眼神望著胡沉沨,讓胡沉沨有些打顫。
胡沉沨忽的就是有著一種極為不好的預感,繼而鼻尖就是多了一股若有若無的蘭花清香,他的神情極為怪異。有些顫抖的指著顧煙波并是說著:“你小子,你,我好不容易才是逃了出來,你無緣故的聯(lián)系那個瘋子干嘛。得了,你的法,我也不護了。愛怎樣就怎樣?!闭f著,胡沉沨就是遁走了。
只有那盛著茶水的杯子依舊帶著余溫。
胡沉沨適才消失,梨園中就是出現(xiàn)了一身藏青色衣著,腰間系著銀白色流蘇帶子,青絲用玉冠半束起,眉眼有些森寒的男子。那男子透過窗紗望了顧煙波一眼,而顧煙波嘴角微彎,低頭示意。
那男子也是微微笑著,然后如一陣煙火一般就是消失在了梨園中。
見著盛放的梨花雪,顧煙波若有所思,人都是有著自己的軟肋,胡沉沨亦如是。惡人自有惡人磨。
如此想著,顧煙波神色微頓,眸子也是漸次暗沉,蘊了風雪。那自己呢,自己的軟肋,又是什么?他的腦海中忽的就是浮現(xiàn)了那竹林中青衣女子的身影。眉梢更是皺的厲害。
繼而就是一陣的冷哼,軟肋,這種東西,他并不需要,也絕不會有。
極遠處云殿中的君言卿喝著泉兮適才為她親手煲的雞湯,打了一個結結實實的噴嚏。雞湯也是滾了半身。
“誒呀,主子,你怎的這般不小心。”儒雪正是在旁伺候著,忽的就是見到主子這樣,有些手足無措的為著她擦著身子。
君言卿有些頹然。
儒風的姐姐病了,是以她準了她的假。其實宮人是不許私自出宮的,更是在入宮的那一日就已然決定不可好自家的人在有些什么牽扯,可儒風也是她看做姐妹的人,是以就是悄悄的準了她的假。
然后,就是儒花,儒月,儒雪,貼身伺候著??山K究不是自己所上心的人,總是有些不得意。
“無事。”君言卿有些不悅的揮了揮手,并是說著:“換身衣服就是?!?p> 一旁的儒月趕忙是取了新的衣服,而儒花極為有眼力的去取了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