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苼番外3
“人就應(yīng)該是這樣的么？”顧煙波忽然冷聲的開了口。我抬眸看著他，清冷的眉眼多了一分的疑惑不解。一襲月白衣著，隨著風(fēng)獵獵作響，像是很快就要隨風(fēng)而去，羽化登仙。
“不惜用了自己千年的命途，去救一個根本就不能成活的人？”顧煙波說著，眉目清冷。
他不懂，他真的不懂。從未見過有人會這般為了別人著想，是別人都是如此，還是這只是一個意外呢。
“只是個別的?！蔽也恢罏楹我绱苏f，下意識的就不想讓這樣出塵的人再度入了凡塵。更何況當(dāng)時的我，也并不知曉到底他們這般是為了什么，等到我明白的時候，早已淚流滿面。
后來我們就一路游歷，在這游歷的途中我們見過了太多的世俗悲哀，或是生離或是死別。也見過了凡塵中許多的風(fēng)景，流水潺潺，豐都雪景。在游歷之中，我們也越發(fā)的了解對方。
我覺得，這已然是我人生中最為歡快的時光。那時，我們都只有彼此。
我可以放肆的笑，可以恣意的哭?？梢宰鲋胰魏蜗胍プ龅氖虑?。而不遠處，顧煙波總會溫軟的看著我，我覺得，在他的眼中我看到了我的整個世界。
我以為，時間就會這樣遠去，這樣終結(jié)。
可我沒有想到，事與愿違竟是來的如此之快。
我與顧煙波竟是回到了我的出生之地。顧煙波問我，你是否要歸家去看看。我有些局促，不知曉是否是回去。雖是不想歸家，可心中卻總是有些想要回的矛盾之感。
或是感到了我的矛盾，顧煙波笑了，那笑何等的風(fēng)光霽月，那也是我第一次見到他笑，原來，他笑起來是這般的好看。這般的讓人歡喜。
鬼使神差的我們就到了府門前，見著那滾金的王府大字，心中竟是有了幾分的悸動。
我扣了門，卻發(fā)現(xiàn)門是掩著的，我仿佛嗅到了一陣極為濃烈的血腥味。
開始不顧一切的將門推開，入目就是妖冶的紅，血腥味兒讓人倒胃。見著樣子，這場屠殺是不久之前的。我心底像是入了冰洞，極為的深寒。我想到了我的母親之前對著她有著多般的淡漠，如今就是有著多少的想要見到。
我開始覺得我錯了，想來世上不會再與一人比她要更加愛我，疼我了。人啊，總是要失去之后才是懂得珍惜二字是如去寫的。
入了正門我就是見到了嘴角染了鮮血的母親，我奔過去，將她摟在懷里，她見到我，眼中泛著神采。她說：“天機門?！敝皇沁@短短的三個字，我卻覺得人生都已崩塌。
恨意，從未如此的恨。可我也是萬分的矛盾，一方是父母而另一方則是我視為第二家的天機門。
顧煙波見到這情景，眸子也瞬間呆滯了一分。
當(dāng)聽到這天機門三字時，有著一瞬間的怔忪，我覺得，他肯定知曉些什么。不然并不會一直催著我讓我回家看看。
“顧煙波，你是不是知曉些什么？”我并沒有看他，我覺得現(xiàn)在滿目淚痕的我一定很丑，我不想讓他看到我所不好看的一面。
“天機門，有規(guī)矩。排名前位的人，是不需要有家人牽絆的。所有弟子，迄今為止，不過也是只有一個例外?！彼渎曊f著，不知是否是錯覺，我仿佛聽到了幾絲悲涼之感。怪不得啊，怪不得他一直讓我歸家?？稍缰侨绱?，我寧愿不歸家。
寧愿不。
顧煙波的事兒，我也知曉幾分的。聽聞他是被一個高人帶到天機門外的，他的全家在一夜之間被仇家滅了滿門，入了天機門，憑著自己的天賦異稟，進入了長老門下，做著嫡傳弟子的再弟子。
修仙，修的是仙道可為何是要染上這么多人的血呢。他們又是何等的無辜，他們又是做錯了什么。
“牽絆，之前大長老帶我走的時辰，也問過我，是否將父母親人看在眼中，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蔽矣行┱?，仿佛突然明白了當(dāng)時大長老的一語雙關(guān)。
世人都道天機門是世上最好的修仙門派更是將自己的孩子入天機門為榮，可若是他們知曉這之后是自己鮮血的代價，有是否是要讓孩子再入天機門呢。
“節(jié)哀?！鳖櫉煵ㄗ哌M，將我摟進懷里，他的懷中是我意料之外的溫暖。他，也有著同我一樣的經(jīng)歷，何況那時他還僅僅幾歲，他自己一人又是如何熬過來的，漫長歲月。我開始理解他了，我們似乎是同病相憐了，而且從一開始就是。
“你也不要想著去報仇，機會渺茫的事情，你還是不要去做了。過幾日便是歸天機門的日子了。若是我知曉如今的事端，也定不會讓你歸家。我會護著你的。”顧煙波說著，聲音是從未有過的溫潤。
我靠在他的懷里，一種涌來的暖流讓我措手不及，我覺得眼眶有些濕潤，可硬是生生的逼了回去。我之后再也不會落淚了，我在心里悄生的告訴自己，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之后的幾日，我和顧煙波將這府門中的尸首都掩埋好，給父母立了碑。然后就是踏上了歸途。最后一眼回眸，我望了府門。在夕陽余暉的映照下泛著昏黃的光。這里面曾經(jīng)有著一字一句勸著我吃飯的母親，有著日日督促我習(xí)武的父親?？桑@些現(xiàn)在都不在了。
長老曾經(jīng)和我說過，世上我所在意的一切包括他，都是牽絆。有些牽絆他會親自幫我除去，而有一些則是要靠我自己。當(dāng)時我懵懂無知，只是以為他叫我潛心向道，卻是不知這句話背后是染了鮮血的濕意。
父母，真的就是牽絆么？曾經(jīng)，我的確以為是，可知道失去之后，才明白那一句，樹欲靜而風(fēng)不止，子欲養(yǎng)而親不待的話，背后是多少的血淚和輾轉(zhuǎn)難眠的夜晚。
再入天機門見著巍峨一層層的階梯，高聳入云的殿宇，只是遍體生涼。
顧煙波握住了我的手，一陣暖意，讓我有了安全之感，讓我知曉原來啊，在這世上，我從來都不是孤身一人。我覺得，我們像是兩只刺猬，彼此擁抱著，取暖。卻不在愿意相信任何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