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人可嘆
她就是知曉國師大人定是可護(hù)的她安全的,國師大人,眼前仿若又是出現(xiàn)了那一片微微清寒的月白色衣角。她瞧過許多的人穿過月白的錦衣,卻是無一人可穿的出國師大人這般的風(fēng)骨來。
這是她所見到的第一個驚才絕艷的男子,亦是最后一個。
國師就是她的光,她在這個灰暗的塵世里,唯一的光亮。哪怕他從未正眼瞧過她一眼,對著她算計(jì)更是多上幾分。
她是一個追光者,如同夸父逐日一般,瘋魔了,便是忘記了一切,不惜一切都是要追逐著光。
最起碼,她還是有著一個可以去追逐的人,再也不是獨(dú)自一人了。
從幼時(shí)起,她就是知曉,自己不過是一個天煞孤星罷了。一位游方的道士曾經(jīng)批過,說她的命格便是天煞孤星,命便是上天亦是不可輕易收了去的。
這樣,流言蜚語在滅門之后,如野草一樣的瘋長著。
沒有一個人,愿意在漆黑且是寒冷的夜里給她一塊冰冷的饅頭,她什么都沒有,只是有著滿身的寒意和厄運(yùn)。
直到有一日,一個瞧著慈眉善目的肥胖女人給了她一個饅頭,那是她自從滅門之后第一次所握著的溫暖,溫軟的,甚至叫她不敢去吃。
蓬頭垢面,瞧著癡傻。
這或許就是當(dāng)時(shí)這位老婦人救她回去的理由了吧。
以為自己終于脫離了苦海,卻是不曾發(fā)覺這是才出虎口,又入狼窩。
開始,他們一家人待她極好,尤其是那個看著文文弱弱的小姑娘,瞧著她,就好像自己的親生姐姐一般。她開始?xì)g心,可在長夜中她所念得最多的便是那個道士給了她的批命。
一生孤寂,克親克友。
這是這命數(shù),又是可以信了幾分的,尤其是這游方的道士,言語中多了幾分的瘋癲,為著的不過就是錢財(cái)二字了。
她沒有料到,就是在一個極為風(fēng)和日麗的清晨,她吞咽下老婦人做的米粥之后,就是眼前覺得一片漆黑,再度睜開了眼就是已經(jīng)在了入宮的牛車上,而這瞧著臟亂的牛車上滿滿的擠著十?dāng)?shù)個姑娘。
她們或是冷靜或是含淚,而更多的就是眼神死寂的瞧著前方那個越發(fā)近了的宮宇。
在見到皇宮門的那一霎那之間,她就已然明白了,那里是有著不明白的。不過是做了別人的傀儡罷了,而那一家人,怕是也不會有著愧疚之意吧,畢竟她就是一個瀕死之人了,到哪里都是一樣。這世道,沒有人是單單為你好,所不求回報(bào)的,銀貨兩訖,哪里是那般容易的呢。
不論她是在哪,最終不過都是入了亂葬崗,落得野狗蠶食的地步罷了。她這樣的人,是不配有著名諱,亦是不配有著墓碑的。從灰塵中來,亦是從灰塵中去而已。
入了宮,走在有些凄冷的宮道上,她低著頭,玩弄著自己胸前所系著的牌子,這牌子上寫著她們的序號,要是憑著這序號才可分配到各宮去的。
她覺得,她們這些人大抵就是畜生的樣子吧。排著序號,一個個等著不可自己做主的人生。
馬上就是要輪的到她了,可身后不知是從何處來的力,她險(xiǎn)些就是跌倒在了路上,而這路上的青石子,雖是不會要了她的命,可這張臉,到底也是要不得了。
宮里的算計(jì),從你踏入這皇城的第一步起,大抵就是開始了吧。
忽的,她就是覺得到了有著一陣風(fēng),暖暖的,似是之前冬日里,母親在暖爐下一點(diǎn)點(diǎn)的為著她扇著暖風(fēng),母親,她已經(jīng)有多久,不曾見到母親了,哪怕是在夢里,亦是沒有了。
“國師大人?!彼犚娚砗蟮娜她R刷刷的跪下,成了一排,就像是幼時(shí)所吃的糖葫蘆一般,川成串,而她們的聲音亦是如抹了蜜水一般極為的黏膩。
等她睜開眼之時(shí),好似瞧著有一道月白色的長綾,繡著精細(xì)的團(tuán)紋,正是環(huán)著她的腰身。
她回眸,國師半張臉帶著銀白面具,更是襯的他冷峻非常,而他狹長的眼睛冷然的瞧著她。她歪著頭,瞧著國師,好似看見了一道從天而落的光般。若是世上真真有著神祇的話,可配的上這二字的怕是只有國師了吧。
君依的國師大人,君依,甚至是整個依月大陸都是無人不知曉的。
卻不曾知曉,國師竟是如此的風(fēng)姿。
卓然冷峻如仙,神色冰冷如刻。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一眼,便是萬年沉淪。
溫炆的面色有些發(fā)白,夾雜著雨滴的風(fēng)吹來而過,有些冷寒。她雙手將身子抱著的更為緊了。咬著牙,不叫自己的痛哭之聲出了來,她是怎的才招惹上那個魔鬼的。若是她一直都是知足的,知足一直在著國師大人的身邊,不做著這些亂七八糟的夢去,是否也是可以得了國師大人的青眼了的。
不過,她緩緩的笑了笑,帶著幾分的涼薄意。
說了這再多的話,可也無可回了之前,亦是無法阻隔了如今國師大人對著她的厭惡。
她明明知曉國師大人最為厭惡的就是她這般算計(jì)的人,不,或者國師大人的心中,從未有過風(fēng)花雪月吧。
那般卓然風(fēng)骨之人,心下應(yīng)當(dāng)就是這蒼生二字了吧。哪里是可以容得下她溫炆呢,哪怕她只是這眾生中的一個,滄海一粟,還是叫人去記得的么。
雨水傾瀉而下,她瞧著,受著那冰冷的洗禮卻是未曾言語一分。
“你?!焙龅模瑴貫陕牭綇纳戏絺鱽淼那謇渎曇?,抬眸瞧著,雨水打在她的眼上,有些痛,她瞇了眼睛,有些,瞧不真切。
只是感覺一陣櫻草色的衣角色在眼前恍惚著,而那衣角繡著紋路,瞧著就是上品,曾經(jīng)她亦是穿著過的。
只是,一切都變得太快,滄海桑田,人間地獄,有時(shí)不過是一個時(shí)辰的事情罷了。
“想要顧煙波?”那聲音有些女氣,她感覺自己的下巴被扇子抬起,她瞇著眼,不曾言語。能夠叫著國師大人顧煙波的人,好似世上沒有幾人。連著皇上也是要恭敬的說上一句國師大人的。
“有趣,不過,就你也配?!”那女聲有些耳熟,帶著幾分的尖銳,似是一把刀劍,要生生的刮了她的心仿似才作罷。而這音也似是在何處聽過,卻混著這雨聲,聽不真切。
“這般的人,定是會被這多人所愛慕的,不過可惜了,你們愛慕著的卻是一個沒有心了的人?!本郧湔f著,嘴角微微勾起,眸子泛著冷寒。
有的人,不過是有著一個魅惑眾生的皮子罷了,心底里卻是誰都不曾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