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李長夜打死不肯松口放她出宮,可在其他事上又表現(xiàn)得對她千依百順。
一聽說她的辦法只告訴他一個人,便二話不說遣退了崔離、辛別以及殿內(nèi)所有內(nèi)侍宮女,彎起雙眸,再次招呼她:“遲遲過來!”
鐘遲遲沒有動,朝他微微一笑,道:“我能認出那名刺客!”
“哦?”他應了一聲,懶懶地靠回軟榻上,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我從一開始,就是追著他進了大明宮——”她垂眸一笑,“一年多前,他殺了我最重要的人!”
“同樣的手段,死無全尸!”
李長夜沉默了一會兒,含笑問道:“多重要的人?”
她沒有回答。
“陛下的百騎長追不上他,是因為此人極善隱遁,從身手看,應該不是中原人——”她抬眸看他,“原以為天大地大,要窮極一生去找這個人,不想上天如此眷顧!”
她唇畔含笑,眼底卻暗潮洶涌。
“還望陛下能夠成全,教我手刃此賊!”
她的語氣雖然沒有很激動,可杏眸微瞇,殺意已是十分明顯。
李長夜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笑著問道:“朕成全你,有什么好處?”
鐘遲遲神色復雜地看了他一眼,反問道:“陛下想要什么好處?”
他笑了一聲,招呼道:“遲遲,過來!”
鐘遲遲暗罵了一聲色胚,沉斂著眉眼,緩緩朝他走去。
剛到了他身前一步遠處,便被他伸手拉進了懷里,帶著薄繭的指腹輕蹭著臉頰,他輕聲笑道:“遲遲還是不太了解朕,朕一向不愛成全別人……”
鐘遲遲嘆了一聲,拉下他的手,道:“陛下不肯成全,我只能自己成全自己了!”
李長夜挑了挑眉,訝異道:“這個重要的人,比李長暮和喬漁還重要?”
“這世上,再沒有人比他更重要!”鐘遲遲毫不猶豫地回答。
他仍舊是噙著笑意,桃花眸微微彎起,看著溫柔可親。
鐘遲遲微微一笑,抵住他的前額,柔聲道:“無論陛下是否成全,刺客我是一定要親自追查的,我向陛下保證,絕不會趁機逃離長安,陛下也盡管繼續(xù)圍著江陵王府,只是,倘若陛下傷了他們,我也是一定會替他們報仇的!”
他的眸光猶如烈火澆油般陡然一盛,隨后又漸漸冷卻,唇角勾起微涼的弧度,道:“朕會讓崔離帶著你——”
他動作溫柔地理了理她的衣衫,抬眸一笑,柔聲道:“遲遲可別讓朕失望了……”
……
說了讓崔離帶著她,結(jié)果辛別也跟來了,雙目炯炯地盯著她不放,反而崔離目不斜視地和她保持了一段距離。
這女侍衛(wèi)防賊似的眼神看著怪有趣的,鐘遲遲笑道:“你們都被派來監(jiān)視我了,誰來保護你們陛下呢?”
辛別冷冷道:“鐘娘子不在,陛下不需要那么多保護!”
“哎呀!”鐘遲遲捂住了臉,嬌聲笑道,“辛娘子這樣夸贊,真叫人不好意思!”
辛別抽了抽嘴角,道:“請叫我辛侍衛(wèi)!”
鐘遲遲嘻嘻一笑,道:“既然我不在你家陛下身邊,辛娘子怎么還這樣緊張呢?我們倆武功差這么多,你不是白緊張嗎?要緊張也是崔將軍緊張???”
辛別:“請叫我辛侍衛(wèi)!”
鐘遲遲恍然大悟:“我知道了!辛娘子一定是在緊張崔將軍吧!”
辛別瞪了她一眼:“請叫我辛侍衛(wèi)!”
鐘遲遲沒接收到這一瞪,她已經(jīng)轉(zhuǎn)頭去招呼崔離了:“崔將軍怎么離得這么遠?這個距離很容易被我逃走??!”
崔離正同群賢坊門口的守衛(wèi)說著話,聞聲抬頭,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鐘遲遲笑道:“崔將軍可不太稱職啊,得學學辛娘子才是!”
辛別這回顧不上糾正她了,皺眉道:“崔將軍行事輪不到你置喙!”
鐘遲遲嘖嘖了幾聲,盯著辛別直笑,辛別被她笑得漲紅了臉,說不出話來。
說話時,崔離走到了跟前,看了辛別一眼,溫聲道:“執(zhí)行任務時不要多話,小心被敵人話語蠱惑。”
辛別低聲應是,垂下目光,不再看鐘遲遲。
崔離將目光轉(zhuǎn)向她時,剛一對上,便避了開去,低頭側(cè)身,朝她做了個相讓的手勢。
鐘遲遲卻沒有順著他的意思進去,而是抬頭看了看群賢坊的坊門,問道:“這里面住了多少戶?”
“共八百三十二戶!”崔離答道,惹得鐘遲遲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原以為他會去問坊門的守衛(wèi),沒想到這種問題也能答得出來。
“那醴泉坊共多少戶?”鐘遲遲又問。
“一千七百二十八戶!”
鐘遲遲笑道:“總共兩千五百多戶,崔將軍不會是要一家一戶地去敲門吧?”
崔離道:“辛別已經(jīng)帶人搜查過群賢坊了,鐘娘子若是覺得沒必要,可以從醴泉坊開始?!?p> 鐘遲遲搖頭笑道:“刺客善隱匿,辛娘子這水平,眼皮底下都未必能發(fā)現(xiàn)!”
辛別剛一抬頭,便被崔離一個眼神壓了回去。
“那就只能勞煩鐘娘子挨家挨戶敲門了!”崔離淡淡道。
鐘遲遲嘆了一聲,道:“我身子弱,哪里走訪得了兩千多戶呢!”
崔離看了她一眼,面不改色道:“今日查不完還有明日、后日,鐘娘子想怎么查,崔某都奉陪到底!”
鐘遲遲笑了起來,嬌嬌地睨著他,道:“崔將軍這么想日日陪伴我,你家陛下知道嗎?”
辛別猛然抬頭,一臉怒色,正要說話。
崔離抬起手按在了她的肩上,神色平靜地看著鐘遲遲,淡淡問道:“鐘娘子想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