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院
一道嬌小的黑影飛身掠過圍墻,在不遠處守著的向二默默的摸了摸自己的大刀,其實在黑影有所行動之前,向二就已經(jīng)有所察覺,本想直接襲擊黑影,想起向大每天對他說的話:“任何時候都不能沖動,等等看?!庇谑?,向二將自己的重百斤的大刀輕輕舉起,打算看看此人有何企圖,誰料,黑影在花圃旁的一株玫瑰花樹下停住,一動不動,向二遲疑,手拿大刀,輕功一展,眨眼間就到了黑影的面前,手里握著的刀順勢放在黑影的肩膀,離致命點僅有一寸。
“玫紅姑娘,你怎么來了?!痹诳辞鍋砣撕?,向二收回兵器,吃驚的問。
“我來見主子,煩請向二哥幫忙稟告?!泵导t一身黑衣,清純的臉龐,在黑夜中閃過一絲妖冶,一旁的玫瑰花開的嬌艷熱烈,將玫紅白皙的臉襯得更加透明。
向二用手撓了撓頭頂?shù)男L,不問緣由便憨憨的笑著說:“好的,我這就去?!闭f完就急沖沖的轉身遠去。
飛速穿過花圃、庭院、一條鏤空荷葉木雕長廊,幾個碧瓦朱檐的小屋子,半盅茶的時間便來到正屋門前,門口的紫色蝴蝶蘭和翠綠色的羅漢松被內(nèi)力一振,激得不住搖擺。
房內(nèi)
“小姐,你一定要嘗嘗李師傅今天做的這個醋魚,真的很好吃,聽李師傅說這醬汁是用了八種對身體有益的食材熬制的……”一位臉圓圓的丫鬟正圍著飯桌布菜,手上的玉筷夾著一大塊魚肉,筷子下方,是一金一兩的翡翠魚,用一個白玉盤盛著,精致奢華,放在由整塊梨花木雕刻的八尺長六尺寬的飯桌上,飯桌上整齊的擺放了大概十幾道菜,無一不是來自天南地北的珍品。
“你先放下,我會嘗嘗的?!睍x華無奈的看著一談起食物就不罷休的惜金,帶著笑寵溺的說。
這時門外傳來了向二憨憨的聲音。
“大小姐,玫紅姑娘要見你,現(xiàn)在就在花圃哪里等著你?!?p> 晉華聽到向二的聲音,遲鈍了半刻,隨即仿佛早就料到一般嘆了口氣,將筷子遞給在一旁伺候的惜金,用清茶漱了口,用錦帕擦了擦手,對門外的向二說:“讓她來書房見我?!?p> “是的,大小姐,”說著人又不見了。
夜晚的風,帶著一股涼意,讓人不住的想要回到溫暖的地方,但對于無處可去的人,只是比白天要冷些而已。
書房
淡淡的松香,縈繞在房內(nèi),平心靜氣。
“殺死藍倩的人在哪里?!鼻寮兊哪槄s發(fā)出最冷漠的聲音,帶著一股子恨意。
“暗牢?!睍x華右手摩挲著自己左手的食指,注視著玫紅的美眸,平靜的說。
玫紅看著晉華清亮的眸子,攥緊了拳頭,帶著些狠毒的語氣質問晉華:“他為什么殺藍倩?你為什么沒有殺了這個兇手!”
空氣仿佛凝固在一起,此時,那些維系兩人關系的依靠與虛偽客套都消失不見。
“無意間撞見了兇手向外傳遞消息,兇手怕身份暴露,殺了藍倩。至于為什么還留著他,我在等他背后的主子?!睍x華平鋪直敘的講明緣由。
“他身份地位如此低賤,你又如何能通過他見背后的大人物?!泵导t帶著些狠意的質問。
“大魚有大魚的用處,小魚也有小魚的用處?!闭Z氣冰冷,不帶任何感情。
“趙晉華,你救過我們,我感激你,也聽從你的安排,但是,害死藍倩的兇手,我決不能讓他多活一日?!泵导t眼里透著血絲,語氣陰狠,全然沒有平日在外人面前的親昵。
“玫紅,你明知道這個兇手,潛伏于圣熙這么多年,卻無一人看出端倪,該是何等謹慎,可這樣的人,怎會因為一次小小意外,就冒著可能暴露自己身份的危險,鋌而走險殺害藍倩?!睍x華上前一步,輕輕拉起玫紅白皙修長的手,語氣里帶著些無奈與心疼,冷靜的分析。
有時玫紅真的恨死了趙晉華的理性,可是不得不承認她說的對。
玫紅眼里閃著淚光與恨意,感受著手上的溫度,想說出更加狠毒的話,可是她知道,自己做不到,眼前這個是救過自己姐妹倆以及藍倩下性命的人,是她應該一輩子報答的人,即便有時自己會為這個人低賤的身份而不屑。
“可是……藍倩……被他殺了,這樣的人,即便……再有用,也不該活著。”再出聲,已是斷斷續(xù)續(xù)的,帶著壓抑的哭腔。
晉華看著眼前這個清純淡雅的女子,整個人蹲下,雙手環(huán)抱雙腿,圈住自己的身子,痛苦又無助的模樣,這是自從四年前的那個雨夜后,晉華第一次覺得,原來心臟堅硬如玫紅,在極端感情下,也是會無助痛苦的。
“不會讓他久活的,我保證。”晉華蹲下身子,輕輕摟住玫紅,帶著溫暖的手。
一滴晶瑩的水珠,不知是從哪里滑落到了地上,與塵土融為一體,這雙溫暖的手,即使玫紅不想承認,但確實是這么些年支持她活下去的動力之一。
“什么時候……殺了那個人?!蓖纯嗟穆曇?,帶著一絲壓抑的妥協(xié)。
“一月之后,這個人我親自送到你手上。”
“好,等你一個月,只此一次?!泵导t掙脫擁抱自己的雙手,用力挺直自己的背,雙手緊貼著衣服,緊握著拳頭,好像只有這樣才能壓抑住自己的情緒。
冷漠的說完,不等晉華回答,便轉身推門而出,用著練了四年,仍然不太熟練的輕功,掠過幾間屋子、長廊、亭子、與守在花圃哪里的向二平靜道別,略顯笨拙的翻墻而出。
落地的瞬間,一連串的眼淚就不斷的從眼角劃過,滴進了塵土里、滴進了草叢里,滴進了街邊擺賣的紙燈上,滴進了黑暗里。
終于,累了,停在一棵看過無數(shù)次的碗口般大的杏花樹,看過多少次,不記得了,大概四年吧,粉嫩柔美的花瓣,隨著夜晚的涼風,旋轉起舞,一朵完整的粉嫩的不經(jīng)意闖入了玫紅的掌心,玫紅看著手心里可愛的還在顫抖的小花,突然間將手虛握成拳,放在心口,嚎啕大哭起來,較小的身子在黑暗中不停的顫抖,脆弱無比。
胭脂萬點,花繁姿嬌的杏花樹在寂靜的夜里發(fā)出“呼呼~”的聲音,仿佛也在心疼這個獨自哭泣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