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綁架
我趕到醫(yī)院,在住院部樓下的花園路上遇到了母親,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怎么稱呼她,頓時尷尬到了無以復(fù)加的地步。
此時此刻,無數(shù)只烏鴉在我的腦海里撲騰而過,發(fā)出“啊啊啊”的聲音。
“愛麗絲,好久不見了!”母親微微一笑,率先打破了尷尬。她出身于書香門第,一言一行,一笑一顰,本就有一種很特別的氣質(zhì),再穿上一些頂級大師設(shè)計(jì)出來的服裝,氣質(zhì)便越發(fā)凸顯出來了。
我暗暗吞咽口水,還是有點(diǎn)不自在,便生硬地叫道:“媽?!?p> “愛麗絲,陪我走走,我們聊一聊吧!”
“好。”我默默地跟在后面,看著她的背影,記憶的閘門突然打開了,一件件往事如潮水般涌了出來。記得小時候,我挺喜歡她的,她一直沒有小孩,一見到我就母愛泛濫,聽說我是孤兒之后,對我更是關(guān)懷備至、寵愛有加。可是沒過幾年,她就開始疏遠(yuǎn)我,對我也越來越冷淡了。
我當(dāng)時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還以為自己犯下了什么不可原諒的錯誤呢。直到現(xiàn)在,我才明白,原來我就像是扎在她心里的一根刺,不致命,卻時時刺痛著她。其實(shí),她也挺可憐的,每天要面對丈夫喜歡的女人所生的孩子,還要看著那個孩子用“爸爸”兩個字來稱呼她的丈夫,可想而知,這對她是一種多么巨大的打擊!
我們坐在長椅上,沉默了一會兒,她才開口說道:“愛麗絲,上次你回洛杉磯待了三個月,寧愿待在別人家里,也不愿意回家向我傾訴,當(dāng)時我就自責(zé)不已,以前對你是不是太冷漠太無情了?現(xiàn)在你離婚了,心里應(yīng)該也有很多委屈,但是,你依然沒有對我說過只言片語,我覺得自己真的很失敗……”
“媽,您也知道,我一向是報喜不報憂的。這些事情,我之所以沒有告訴您,是因?yàn)槲也幌胱屇鷵?dān)心??!所以,您不要胡思亂想了,好不好?”
母親拍了拍我的手背,苦笑著說道:“行了,你爸還等著你呢,趕緊上去吧!”見她這么說,我便聽話地站起來,微微鞠了一躬,剛轉(zhuǎn)過身就聽到母親在我身后說道,“愛麗絲,中國有句古話,叫做‘冤冤相報何時了’,你千萬不要跟著你爸一條路走到黑??!”
我回頭看了母親一眼,見她正用關(guān)切的眼神看著我,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她身上散發(fā)的母性光輝。我感激地笑了笑,然后點(diǎn)了點(diǎn)頭,帶著滿滿的感動走進(jìn)住院部大樓。
父親依舊要靠輪椅行動,依舊說不出完整的句子,他用顫抖著的左手,指了指我,然后含糊不清地“嗯嗯啊啊”起來,聽得我很是難受,不是因?yàn)槁牪欢?,而是因?yàn)樾奶鄹赣H。那么驕傲的一個男人,突然變成這個樣子,心里該是多么的悲痛?。?p> 這時,格蕾絲開口說道:“先生叫你小心許飛揚(yáng),如果他能幫忙的話,你就盡量利用他;如果他不能幫忙的話,你就要隨時踢開他了。還有,劉宇軒那邊,也是如此。我們現(xiàn)在處于劣勢,能利用的一切關(guān)系,都要最大限度地利用起來?!?p> “爸……”在商言商,其他的都是歪門邪道,我本來是想這樣說的,但我知道,父親未必肯聽我這么說,“好,我知道了?!?p> 我和格蕾絲推著父親在樓下轉(zhuǎn)了幾圈,看著其他病人能走能動,他的眼里寫滿了羨慕和嫉妒,脾氣也突然變得暴躁起來,揮起顫抖的左手就用力拍打不能動彈的右手,然后一邊拍打著,一邊“唔唔”地流著口水。
格蕾絲立即安撫他:“沒事,沒事,只要我們配合治療,很快就會好起來的,我們還會像以前一樣,行動自如,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而我早就嚇壞了,在一旁目瞪口呆地看著。
在格蕾絲的安撫下,父親很快就鎮(zhèn)靜下來了,并呈現(xiàn)出疲乏之態(tài),于是,格蕾絲讓我先回家,她一個人推著父親回病房就可以了。
看著他們遠(yuǎn)去的背影,以及遠(yuǎn)遠(yuǎn)等待著他們的母親,我發(fā)現(xiàn)自己越來越搞不懂父親、母親和格蕾絲三者之間的關(guān)系了。
傍晚,我準(zhǔn)時來到S大的大禮堂前,在大榕樹下等了一會兒,沒有等到宇佳的同學(xué),卻等來了劉宇軒。他和我一樣,也穿了一身白色的休閑服,在昏暗的校園里顯得特別扎眼,我一眼就看到了他,而他的目光也很快鎖定在我身上,然后緩緩地朝我走來。
我和他大眼瞪小眼,互相看了十幾秒鐘,然后彼此心里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這一定是宇佳搞的鬼,她想用這種方法撮合我們,實(shí)在是太幼稚了!
我二話不說就要走,卻被他一把拉了回去,然后一下子沒站穩(wěn),就直接倒進(jìn)了他的懷里。這年頭,男人都喜歡這樣嗎?仗著自己力氣大,一言不合就把女人拉進(jìn)懷里,他們是不是覺得這樣很酷很MAN啊!
他扶我站好,然后放開我,拿出兩張門票,冷靜地說道:“佳佳讓我把門票拿給你,如果你因?yàn)槲也贿M(jìn)去觀看的話,我想,她會很失望的!”
“謝謝!”我從他手里取了一張門票,“我會進(jìn)去看的!”
“時間差不多了,我們一起進(jìn)去吧!”說完,他就不由分說地拉著我走進(jìn)大禮堂。
果然不出我所料,我們的座位也是挨在一起的。于是,我不停地安慰自己:“既來之,則安之,不管怎么樣,先把演出看完再說?!?p> 直到演出開始,我才知道宇佳和王浩然主演的話劇叫做《羅密歐與朱麗葉》,看著他們在臺上賣力演出,我卻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天做的夢。
當(dāng)掌聲響起來的時候,我才意識到自己神游太久了。這時,劉宇軒默默地遞給我一塊手帕,我先是感到莫名其妙,然后發(fā)覺脖子有什么東西滑過,一摸才知道是眼淚,原來我哭了,原來我早已淚流滿面。
“我們出去走走吧!”還沒等我反應(yīng)過來,他就拉著我起來,然后走出大禮堂。
我們沿著荷花池,默默地走了一會兒,微風(fēng)吹過,陣陣荷花香撲鼻而來。校園的夜晚真靜啊!靜得仿佛只有昆蟲和青蛙的聲音。
這時,我的心情變好了一點(diǎn),便先開口說道:“你要不要打個電話給宇佳???我們不打一聲招呼就走了,估計(jì)一會兒,她要到處找我們了!”
“好。”他立即拿出手機(jī),給宇佳打了一個電話,“喂,佳佳,是我,三哥。我和你三嫂……咳咳,我們在校園里隨便逛逛,你忙你的,不用管我們了。”
待他掛了電話,我便冷不丁地問道:“羅密歐與朱麗葉,他們兩家是世仇,可是,這個仇又是如何結(jié)下的呢?”
“誰知道呢?可兒,我們不要談?wù)撨@個話題了,不如聊聊彼此的近況吧!最近過得怎么樣?你現(xiàn)在這么忙,還會抽空畫畫嗎?對了,家里的畫室,我還給你留著呢,小玉和阿湘每天都會進(jìn)去打掃一遍……”
“你不覺得,你說你的,我說我的,這樣很尷尬嗎?”
我嘆了一口氣,不知道還能說些什么,便給宇佳發(fā)了一條短信,然后準(zhǔn)備回家。這一次,劉宇軒沒有拉住我的手,任由我離開了。
坐在出租車上,我強(qiáng)忍著的眼淚終于決堤而出,于是我捂著嘴巴,任淚水亂飛。與此同時,心里還有一個聲音不停地告訴我:醒醒吧!你們之間永無可能了!
以前傷心到了極點(diǎn),我就會像行尸走肉一樣,成天成夜睡不著覺;或者像神經(jīng)病一樣,亂吼亂跳,恨不得把全部力氣一下子花光。但是現(xiàn)在,我好像已經(jīng)“百毒不侵”了,再大的痛苦都能很快自我消化掉,然后再好好睡一覺,就什么事情都沒有了。
我坐電梯上樓,剛出電梯,就看到了許飛揚(yáng)。
顯然,他已經(jīng)等了很久了,一見到我就劈頭蓋臉地問道:“你去哪里了?為什么不接我的電話?”
“我在看話劇,不方便接電話?!蔽覜]心思跟他吵架,隨便解釋了一下,便一把推開他,打開房門走了進(jìn)去,反手關(guān)門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他抵著門,還想擠進(jìn)來。我的怒火一下子就上來了,然后使出了全部的力氣,非要關(guān)上門不可。
“在哪里看的?和誰一起看的?看的什么話劇?可兒,你回答我呀!我在為你、為陸氏集團(tuán)賣力工作,你卻跑出去和別人看話劇,你覺得你這樣做對嗎?”
他不依不饒的樣子,著實(shí)讓人討厭。
我無語至極,這算什么?道德綁架嗎?
“許飛揚(yáng),別推門了!你再推一下,信不信我揍死你!”趁他稍一松懈,我便使勁把門關(guān)上了,然后走進(jìn)臥室,“嘭”的一聲,把臥室門關(guān)上,任他在外面怎么敲門也不理睬。沒想到,他換了一種方式,開始用連環(huán)call來騷擾我了,于是我二話不說就把手機(jī)關(guān)了。
突然,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我身心俱疲,實(shí)在太累了,便洗洗睡了。一夜無眠,感覺太好了!
第二天,當(dāng)我還在睡夢中,睡得昏昏沉沉的時候,隱隱約約聽到了砸門的聲音。沒錯,不是敲門聲,而是砸門聲,而且這個聲音越來越清晰,越來越真實(shí)。
等我完全清醒,才意識到這不是夢,外面砸的正是我家的大門,難不成許飛揚(yáng)在外面站了一個晚上,然后砸了一個晚上的門?
“許飛揚(yáng),你這個瘋子!”我一邊罵著,一邊打開手機(jī),一看時間,已經(jīng)11點(diǎn)多鐘了,里面還有49個未接電話,11個來自許飛揚(yáng),23個來自王浩然,12個來自劉宇軒,還有3個,來自一個是陌生號碼。
這是什么情況?。吭趺赐蝗挥羞@么多人找我?。吭S飛揚(yáng)打電話找我,我可以理解;劉宇軒打電話找我,我也可以理解。但是,我實(shí)在想象不出,王浩然打這么多電話找我,能有什么事情呢?還有那個陌生電話,一連打了3個,是打錯了,還是有什么事情找我呢?
外面的砸門聲依舊很大、很密集。我來不及多想,便立即起床,經(jīng)過客廳的時候,抄起一根高爾夫球棒,然后躡手躡腳地走到門后,透過貓眼觀看外面的情形。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在外面砸門的人,竟然是劉宇軒和王浩然!
這個時候,我生氣了,非常生氣。大白天的砸我家大門,是在向我示威呢,還是在向我示威呢?我猛地打開門,讓他們砸了個空,還差點(diǎn)摔在地上,好在他們身手敏捷,互相拉扯著站穩(wěn)了。
王浩然突然抓住我的肩膀,大聲問道:“佳佳在哪里?你把佳佳怎么了?”
我頓時懵了,一向把我視為女神的他,怎么可以對我這么粗魯呢?我把他的雙手一一拿開,慍怒道:“什么跟什么啊?你到底在說什么???”
劉宇軒更是過分,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將我推在墻上,沖我嚷道:“快說!是不是你找人綁架了佳佳?是不是你向我們索要大筆贖金?”
我被他這個舉動激怒了,咬了咬牙,然后抬起腿,用膝蓋頂向他的褲襠,沒想到,他竟然毫無防備,被我膝蓋這么一頂,便立即放開我,接著捂著自己的襠部,緩緩地跪在地上。他的五官因?yàn)樘弁磾D在了一起,臉上瞬間大汗淋漓,但他咬著牙,硬是沒有喊過一句疼。
王浩然立即蹲在他面前問道:“宇軒哥哥,你沒事吧?要緊不要緊?。俊?p> “我沒事。”他扶著王浩然的手,勉強(qiáng)著站了起來,“愛麗絲,你是惱羞成怒了嗎?”
“你不要血口噴人!我什么時候找人綁架了佳佳?什么時候向你勒索大筆贖金???真是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我這輩子,從來沒有背過這么黑的鍋!”我噼里啪啦地說著,像機(jī)關(guān)槍掃射一樣。過了一會兒,我才平靜下來,然后意識到一個問題,“你說什么?佳佳被人綁架了?”
“你是真不知情?還是假裝不知情?”
“我不知道!不知道!我說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我們怒目相視,對峙著。最后,劉宇軒妥協(xié)道:“好,我暫且相信你。”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我迫不及待地問道,“你們?yōu)槭裁匆獞岩晌???p> “我和許宏圖都收到了綁匪的勒索信,”劉宇軒頓了頓,好像那個地方很疼,他長舒一口氣,繼續(xù)說道,“綁匪要求我們?nèi)靸?nèi)交贖金,否則,他們就要?dú)⑷藴缈诹??!?p> 原來,昨晚我離開之后,宇佳一直在責(zé)怪他,說他不應(yīng)該讓我一個人走,說我心里一定很難過,還說我需要有個人在身邊陪著,于是,她就自告奮勇,打車趕往我家。沒想到,她這一去就沒了音訊,電話也關(guān)機(jī)了,誰也找不到她。
剛開始的時候,王浩然還擔(dān)心宇佳坐上了黑車,幸好他拍下了司機(jī)的車牌號,然后順利地找到了司機(jī),得知宇佳確實(shí)在我家公寓樓下下車了,他便趕來敲我家門,打我手機(jī),一直沒有得到回應(yīng),便去找劉宇軒。沒想到,劉宇軒和許宏圖先后收到了勒索信。于是,劉宇軒帶著王浩然,火急火燎地趕到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