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溫?zé)幔L(fēng)平樹靜。鐘離瑾與賈石頭回到山洞前,鐘離瑾在一旁以木枝為劍,練習(xí)當(dāng)初爹爹教的劍法。賈石頭在一旁烤著狼肉,抬頭望去,見不遠處的鐘離瑾劍法奇妙,宛若驚鴻。衣衫雖為破舊,依然翩然若仙。賈石頭看得入神,忘了手中正烤著狼肉,心道:她不屬于幽狼谷,總有一天會離去的。她在苦練武功,就是想早日出谷。如果它一直留在幽狼谷該有多好,每天早上醒來都能見到她,每天和她一起打獵練武,每天聽她喊自己石頭師兄,就已經(jīng)足夠了。
賈石頭知道,如果她不是被師傅擄來,她將會有另一種人生。如果她不是被狼群所阻,她早已離開了幽狼谷。賈石頭心中盼著她能晚一天出谷,這樣就可以和她多待一天,或者是那一天永遠不要到來。鐘離瑾練劍累了,走到賈石頭面前,拿了一塊烤肉放在嘴里,說道:“石頭師兄,你烤的肉越來越好吃了?!?p> 賈石頭撓撓頭,憨笑道:“真的嗎?等一下,我給師傅送去一些?!?p> 鐘離瑾道:“師兄,你在這多烤些肉,我去給師父送去。”
鐘離瑾將幾塊烤肉放在一大片樹葉上,送到了山洞前的石頭上。忽然,聽到山洞里司徒空的聲音,說道:“是瑾兒嗎?”
鐘離瑾被嚇了一跳,急忙應(yīng)道:“是我,師父。今日我打死了一匹狼,特來孝敬給師父?!?p> 司徒空道:“送進來吧!”
鐘離瑾心中一怔,尋思道:自己在幽狼谷已然六年,卻從未和石頭師兄踏進過師父所居的山洞。鐘離瑾心中茫然無措,不知師傅是何用意。她將心提到了嗓子眼上,還是一步一步的走進山洞。鐘離瑾見山洞里光線昏暗,越往里走越是陰森。鐘離瑾心中撲通撲通直跳,只是小聲地喊道:“師父,師父。”
忽然聽到身后有人道:“為師在這里?!辩婋x瑾轉(zhuǎn)過身去,見不遠處有一張石床,床上盤膝坐著一人,頭發(fā)凌亂,衣衫破舊,正是毒手瘋怪司徒空。
鐘離瑾急忙雙手將狼肉舉向前,道:“師父,這是石頭師兄為你烤的狼肉。”
司徒空輕道:“放下吧?!?p> 鐘離瑾見師父臉色蒼白,說話有氣無力,似乎是受了內(nèi)傷。鐘離瑾急忙將狼肉放下,轉(zhuǎn)身離開。忽覺得背后有一人抓住她的手,鐘離瑾回頭望時,見正是師父司徒空。鐘離瑾嚇得“啊”的一聲大驚失色,急忙向外跑去。司徒空見鐘離瑾容色絕俗,身姿曼妙,一把將鐘離瑾抓住,推倒在石床之上。鐘離瑾連忙急呼:“師父,不要,不要......”司徒空一步一步向鐘離瑾走去,他的身體擋住了從洞外射來的光線,讓整個山洞顯得陰森詭異。鐘離瑾身體不住地向后退縮,直到碰到冰冷的石壁。
司徒空身體慢慢向前移動,只聽他突然“啊”的一聲,口中緩緩?fù)鲁鲺r血,胸前探出一把尖刀。司徒空轉(zhuǎn)過身去,見賈石頭正站在身后,手上沾滿鮮血,不住地往后退。只聽賈石頭口中喃喃地說道:“不要傷害師妹,不要傷害師妹!”
司徒空大怒,右掌高高舉起,罵道:“你這個畜生!我活劈了你!”
鐘離瑾知道師父武功了得,這一掌下去,定會要了石頭師兄的性命。鐘離瑾急忙從石床上躍起,一掌向司徒空的后背的尖刀推去。司徒空受了一掌,站立不穩(wěn)向前跌倒,壓在了賈石頭身上,身上的尖刀又入身體寸許。賈石頭將司徒空推開,見他雙目緊閉,似是已死。鐘離瑾、賈石頭二人向后退去,坐在石床之上,驚魂未定,大喘粗氣。
這時,躺在地上的司徒空突然雙眼一睜,凌空躍起向二人抓去,二人一個左閃,一個右躲,讓司徒空撲了個空。鐘離瑾急忙從司徒空后背拔出尖刀,向司徒空的后頸砍去,連忙砍了十幾刀。司徒空鮮血直流,抽搐了幾下,伏在了石床上一動不動。鐘離瑾還是害怕萬分,又向司徒空的后背連刺十幾刀,這才住手。鐘離瑾手握尖刀縮在一旁,靜觀司徒空的身體。若他再有異動,自己若不能挺刀自保,那便撒腿就跑。
過了一個時辰,司徒空還是一動不動。鐘離瑾與賈石頭對視一眼,心道:這次師父是真的死了。又過良久,賈石頭起身抱起司徒空的尸身向山洞外走去,鐘離瑾問道:“你要干嘛?”
賈石頭答道:“他是師父,他現(xiàn)在死了,我要將他埋了。”說完之后,賈石頭將司徒空的尸身抱到山洞外面,他撿起一塊堅石在地上挖坑。鐘離瑾一直手握尖刀跟在他不遠處,默不作聲。見賈石頭將坑挖好,再又將司徒空的尸身放進去,匆匆埋了。鐘離瑾在一旁靜靜的看著他所做的一切,心道:師父是壞人,師兄也不是什么好人。正是因為他們師徒倆,自己才會被擄至此,一困就是六年?,F(xiàn)在師父已死,漫天群狼也攔不住我,明天我就下山尋我爹爹和娘親。
賈石頭道:“師妹?!?p> 鐘離瑾立刻挺刀護住自己的身體,道:“你要干嘛?不要過來!”
賈石頭急道:“師妹,你不要誤會,我是不會傷害你的!”
鐘離瑾道:“呸,師父是大惡人,你是小惡人。是你們害得我在這破山谷一呆就是六年,現(xiàn)在師父被我殺了,我還要殺了你?!辩婋x瑾說完一刀向賈石頭刺去,正中賈石頭的胸口。賈石頭站立不穩(wěn),緩緩倒下。鐘離瑾又一腳踢出,將賈石頭踢翻在地。
鐘離瑾欲挺刀再刺賈石頭之時,見他左肩鮮血直流。原來,在山洞里鐘離瑾一掌向司徒空的后背的尖刀推去,司徒空跌倒壓在賈石頭身上,尖刀透過司徒空的身體刺入了賈石頭的左肩。剛才鐘離瑾又刺了他胸口一刀,一時之間鐘離瑾對他又是憤恨,又是感激。
鐘離瑾的刀懸在半空,卻刺不下去,鐘離瑾轉(zhuǎn)身走到山洞口,又回過身道:“現(xiàn)在這個山洞是我的,你不許踏進來半步。明天我就下山,以后不會再回幽狼谷了!”鐘離瑾轉(zhuǎn)身走進山洞,留下賈石頭一人躺在地上。夜幕已至,月明風(fēng)息,寂籟千里。
日出東方,山洞微亮。鐘離瑾走出山洞之時,回頭向石床望了一眼,心道:這是昨天噩夢的地方,昨晚竟然在這睡了一宿。鐘離瑾眉頭輕皺,見石床下野草堆中似有什么東西。鐘離瑾走到石床旁,蹲下將野草扒開,見是兩本沾滿灰塵的書。一本書上寫著《毒經(jīng)》二字,一本書上寫著《心經(jīng)》二字。鐘離瑾將《心經(jīng)》胡亂翻了幾頁,心道:這是師父的武功秘籍,其中幾招師父確實教過。與書中所載的招式相比,自己學(xué)的只是皮毛。鐘離瑾又將《毒經(jīng)》翻了幾頁,見書中用毒解毒手法相當(dāng)奇特,鐘離瑾輕聲道:“《心經(jīng)》可以助我武功大進,不可不學(xué)。至于《毒經(jīng)》所載之豐,日后行走江湖必能用上?!?p> 鐘離瑾將《心經(jīng)》打開,一招一式開始練習(xí)。直到下午,鐘離瑾才覺得腹中饑餓,這才走出山洞。鐘離瑾見不遠處的賈石頭倚石壁而睡,肩上和胸口所受之傷,也已簡單包扎過了。鐘離瑾又見身邊的一塊石頭之上放著幾塊烤熟的狼肉,心知定是石頭師兄所為。鐘離瑾將狼肉吃了,又回到山洞里繼續(xù)練功。鐘離瑾說第二日就會下山,卻因意外得到兩本武功秘籍,而遲遲沒有下山。賈石頭雖然疑惑她為何沒有下山,卻又不敢多問,心中只盼著她能在幽狼谷里多呆一天算一天。
三個月后,鐘離瑾已有小成,她將《心經(jīng)》所載武功銘記在心,將書丟給了賈石頭。這三個月內(nèi),賈石頭每日都給鐘離瑾送來食物,狼肉吃完了他就去打獵,打不到獵物,他就去摘些野果送來。鐘離瑾日日在山洞里練武,只有饑餓之時才會出洞。這三個月內(nèi),師兄妹二人從未說過半句話。又過三個月,鐘離瑾將《毒經(jīng)》背得滾瓜爛熟,書中所載毒物毒蟲,她大多沒有見過,只得將其記于腦中,以便日后之用。鐘離瑾心知單憑自己苦練武功再難有大進,她想即刻下山,回到關(guān)中,回到鐘離世家,尋找爹爹、娘親,還有哥哥。
鐘離瑾將《毒經(jīng)》藏在衣袖,心道:《心經(jīng)》留給石頭師兄即可,《毒經(jīng)》是萬萬不能留給他的。他天性善良,學(xué)了《毒經(jīng)》,將會成為第二個師父怎好。鐘離瑾走到賈石頭面前,道:“我家遭遇突變,我爹娘和哥哥生死不明,我要下山去尋他們。今日,我們師兄妹二人就此別過,這六年多來多謝你的照顧。”
賈石頭道:“你......何時回來?”半年以來,師兄妹二人從未說過一句話,賈石頭已是口齒不清了。
鐘離瑾答道:“幽狼谷是我受難之地,我此生都不會再回來了。”
賈石頭“哦”了一聲,無限失落皆在神情之間。
鐘離瑾與賈石頭別過,獨自出谷。面對滿山狼嚎,鐘離瑾施展輕功穿梭于山林之中,直到山腰方才停下。鐘離瑾停在山腰之間,見山脈起伏連綿千里,不禁嘆道:“江湖之大,何處才是我容身之所?爹爹你在哪里?娘親你在哪里?哥哥你在哪里?”良久之后,鐘離瑾才走下山去。
鐘離瑾在江湖上行了三個多月,一路上向人打聽關(guān)中怎么走。一日,鐘離瑾走到一個空曠無人之處,見有一座小小的土地廟,鐘離瑾見土地廟旁有一顆小樹苗,小樹苗上刻了奇形圖案,覺得似曾相似,卻又一時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細看之下,鐘離瑾才恍然道:“原來這是鐘離的‘鐘’字,是以草書寫成,我才一時不識。鐘離瑾想到爹爹曾告訴過哥哥和自己,一旦走失找不到家,就在所經(jīng)之處刻上一個鐘離的“鐘”字?!扮姟弊值谝还P畫就是所指方向。鐘離瑾知道這個暗號,卻不知是爹爹刻的,還是哥哥刻的。當(dāng)然她更希望是哥哥刻的,那樣至少知道哥哥他還活著。鐘離瑾在小樹苗上也刻了一個“鐘”字,字體歪歪斜斜,猶如八九歲的孩童所寫。鐘離瑾按照暗號所指方向?qū)とィ辛藘蓚€月有余,離目標(biāo)越來越近。一日,她在一處老房墻角處尋到鐘離世家的暗號,看字跡似是兩三天之內(nèi)所寫,鐘離瑾按照暗號所指方向繼續(xù)尋去。這段時間鐘離瑾身上沒有銀兩,她從不去客棧酒樓,而是以打獵為食,或以采摘野果果腹。她的衣衫破舊,極像乞兒,卻從來不干乞兒所干之事。她生性倔強,就算幾天沒吃飯,也從來不讓別人施舍。鐘離瑾走到平曠荒野之處,見荒野之間有一株老樹,她在老樹上看到一個“鐘”字,這個“鐘”字寫法相當(dāng)奇特,第一筆畫并不指向東南西北,而是指向地下。鐘離瑾想到:暗號所指地下,難道是讓我在這樹下等他?
天近黃昏,鐘離瑾又累又餓,倚樹而睡。月明星稀,荒野寂靜。這時,不遠處走來一人,腳步輕盈,輕功極佳。鐘離瑾在睡夢之中,忽覺面前站著一人,她急忙出掌攻向?qū)Ψ?。來人見招拆招,游刃有余。見苦?zhàn)對方不下,鐘離瑾情急之中使出一招鐘離長拳。鐘離長拳是鐘離世家的成名絕技,鐘離瑾并沒有學(xué)過,她只是見鐘離彥昭使過,心急之下,竟可以打出七八成之像。對方見鐘離瑾一招長拳打出,并未傷到自己,那人身體卻微微晃動,驚道:“你是瑾兒嗎?”
這一問如晴天霹靂,非同小可。鐘離瑾放下攻勢,見對方身形極其熟悉,細看之下不由驚道:“張行叔叔?!?p> 原來來人正是張行,他在江湖中尋找鐘離兄妹,六七年來從未間斷過。兩個月前,他在自己留下暗號的地方看到有人同樣留下此樣暗號,他猜測此人不是鐘離瑾,就一定是鐘離望。他將人引到荒野之地,若是敵人也可早些發(fā)現(xiàn)。張行見來人正是鐘離瑾,又驚又喜,問道:“瑾兒,這些年你到哪里去了?”
鐘離瑾答道:“當(dāng)時我被怪人擄去,帶到一個山谷之中。山谷四周都是連綿群山,山上有狼群出沒。我被困在山谷,一呆就是七年?!?p> 張行聽過,神色黯然,輕道:“瑾兒,你受苦了。這些年你是怎么度過的?”
鐘離瑾答道:“我在山谷之中,拜那個怪人為師。希望早日學(xué)成武功,早日出谷?!?p> 張行驚道:“你拜了毒手瘋怪為師?”
鐘離瑾問道:“張叔也知道師父?”
張行答道:“當(dāng)日你被怪人擄去,我追趕不上。便一直在江湖上打聽怪人的下落,最后才得知他就是江湖上惡名昭彰的毒手瘋怪司徒空。他在江湖上消失甚久,原來躲在了山谷之中。前兩年還聽說他在江湖上出現(xiàn)過一兩次,我趕到之時,已經(jīng)他無影無蹤了。最后卻一點消息也沒有了,他像是在人間消失了一樣?!?p> 鐘離瑾道:“師父確實在人間消失了,他已經(jīng)死了?!?p> 張行又是一驚,問道:“他是怎么死的?”
鐘離瑾只說是自己師兄妹二人誤殺,卻只字未提司徒空欲侮辱自己一事。張行嘆道:“司徒空惡有惡報,該有此一報。沒想到他最后竟死在自己徒弟手中,恐怕他自己也沒想到吧?!?p> 張行與鐘離瑾七年未見,此時鐘離瑾已長得亭亭玉立,神情之間與其母上官依云頗為相似。不同的是上官依云多了幾分嬌柔,鐘離瑾多了幾分英氣。
張行從腰間取下一袋干糧,問道:“瑾兒,你餓了嗎?吃些干糧。”
鐘離瑾接過干糧,未發(fā)一言。張行脫下外衫,鐘離瑾見過神色緊張,不由得向后退了半步。張行將外衫平鋪在樹下,道:“瑾兒,你先在此將就休息一晚,叔叔為你守夜。明日一早,我?guī)愕郊兄献鰩准律?,之后我們就回關(guān)中?!?p> 鐘離瑾問道:“我爹我娘,還有哥哥,他們是否平安?”
張行答道:“明日我就帶你去見他們,今晚早些睡吧?!?p> 七年未見,鐘離瑾不知張行是好是壞,她一夜都保持高度警覺,未敢真正睡去。張行一直為鐘離瑾守夜,直至天亮才小睡一會。天色大亮,張行帶鐘離瑾來到集市,他們走進一家裁縫店,女掌柜上下打量鐘離瑾,搖頭嘆道:“可惜,可惜。如此的美人坯子,竟沒一套好衣裳,真是可惜?!?p> 張行道:“店家,為我家小姐選幾件衣裳。”說完,張行將一錠十兩的銀子放在柜臺,女掌柜見了銀子,眉毛都快跳了起來,喜道:“好勒,保證讓二位客官滿意?!?p> 女掌柜挑了一件粉色衣衫,拉著鐘離瑾進了內(nèi)室。當(dāng)鐘離瑾推開內(nèi)室門走出來之時,店內(nèi)男女都屏住了呼吸,睜大了眼睛看著鐘離瑾。只覺她一身土氣盡皆褪去,一張絕美臉龐讓山河為之失色,日月為之顛倒。女掌柜在旁直呼:“世間竟有這般天仙似的人兒?!?p> 張行道:“店家再包三件?!辩婋x瑾與張行走出店門,街上男女盡皆相望,誰都沒想到剛進入店里的鄉(xiāng)下姑娘,竟長得如此之美。鐘離瑾低下頭來,與張行快速穿過人群。
鐘離瑾隨張行回到關(guān)中,走到離鐘離世家不遠處的山坡。鐘離瑾見滿山都是墳?zāi)?,久久不能說話。張行走到一座墳前,墳前立著一塊石碑,碑上一字未寫。張行道:“當(dāng)年那場血戰(zhàn),莊主戰(zhàn)死,夫人不知所蹤,少爺下落不明。眼前這座墳?zāi)咕褪乔f主之墓,墓碑上的字等著你們兄妹來寫?!?p> 鐘離瑾聽過之后,腦袋嗡嗡直響,面如死水,心中有千句萬句要問,口中卻是說不出一句。鐘離瑾望著張行,期待他說爹爹還活著,眼前這座墳?zāi)共皇堑?。許久之后,鐘離瑾逐漸失望,因為這一切都是真的。
張行道:“鐘離世家除了你我主仆二人尚在人間,還有夫人、少爺以及斷手的鐘離冬下落不明,其他的一百二十七口都在這里?!?p> 鐘離瑾在爹爹的墳前磕了三十多個響頭,轉(zhuǎn)而起身從包裹里取出長劍,在石碑上刻下“先父鐘離彥昭之墓”,鐘離瑾欲在石碑下方刻“不肖女鐘離瑾立”之時。張行急忙道:“不可在碑上刻你的名字,以免讓仇人知道你還活著。他們?nèi)糁滥闵性谌碎g,一定會對你不利?!?p> 鐘離瑾問道:“張叔,到底是怎么回事?爹爹武功高強,怎么會......”說到此處,鐘離瑾再也說不下去了。
張行答道:“鐘離世家祖?zhèn)饔幸话亚毶?,傳說扇中藏有武功秘籍和前朝寶藏的藏寶圖。不知這個消息為何會傳入江湖,武林三害糾集一幫武林?jǐn)☆惽皝韸Z扇。莊主提前得到消息,請三位結(jié)義兄弟前來相助,沒想到慕容龍圖、端木棋良、宇文寒肅三個狗賊竟然和西門流風(fēng)勾結(jié),聯(lián)手謀害了莊主,血洗了鐘離世家?!?p> 鐘離瑾呆呆的看著鐘離彥昭的墳?zāi)梗谎圆话l(fā)。當(dāng)微風(fēng)吹亂了她的長發(fā),更添幾分悲涼。
“當(dāng)年你被毒手瘋怪擄去之后,我在附近尋了你三日三夜。我想你若有機會逃脫,一定會回家。我就先回到了鐘離山莊,我回到山莊之時,見山莊上下沒有一個活口,尸體滿地,鮮血未干。我用了七日七夜將鐘離山莊一百二十七口全都葬在此處。這滿山墳?zāi)?,就是慕容龍圖、端木棋良、宇文寒肅、西門流風(fēng)的罪證?!睆埿械馈?p> 鐘離瑾緊咬牙道:“慕容龍圖、端木棋良、宇文寒肅、西門流風(fēng),我早晚會殺了他們,為爹爹和族人報仇!”
張行道:“莊主生前將乾坤扇交給了我,我現(xiàn)在將它交給你。從今以后,你就是乾坤扇的主人了?!?p> 張行說完,從袖中取出乾坤扇交給了鐘離瑾。鐘離瑾接過乾坤扇,道:“爹爹和族人因此扇而亡,所有禍根皆是出自于它,如此罪惡之扇,不要也罷?!辩婋x瑾說完,將乾坤扇擲在鐘離彥昭墓前,右手卻在一直發(fā)抖。
張行急忙將乾坤扇撿起,躬身遞到鐘離瑾面前,道:“莊主為護此扇而亡,族人為此扇而遭屠戮。此扇不光關(guān)系到鐘離世家的安危,還關(guān)系到天下百姓的命運。請小姐收好此扇,好好保管。若此扇落到賊人手中,恐會引起天下大亂?!?p> 鐘離瑾目視張行,見他的態(tài)度堅決不可逆轉(zhuǎn)。鐘離瑾停頓良久之后,才接過乾坤扇,張行道:“從今天開始,我就教你鐘離世家的武功,助你早日復(fù)仇。這滿山遍野的冤魂,能否為他們討回公道,全系在你一人身上?!?p> 鐘離瑾知道:如今哥哥下落不明,自己成了鐘離世家的唯一傳人。這份責(zé)任將由自己來背負(fù)。鐘離瑾道:“既然乾坤扇中藏有武功秘笈,我們何不取出來練習(xí)。江湖上很多人都想得到乾坤扇,扇中的武功一定非常厲害?!?p> 張行答道:“我也曾想打開乾坤扇,取出藏在扇中的武功秘籍。但是乾坤扇的秘密只有莊主一人知道。莊主去世之后,世上恐怕再也沒有人能夠打開乾坤扇了。”張行說到此處,略一停頓,又道:“我在鐘離世家的密室,尋到鐘離世家祖?zhèn)鞯脑苿顽婋x世家的武功秘籍。武功秘籍記錄著鐘離世家的劍法、掌法、拳法、輕功、內(nèi)功,這些你都要學(xué)。還有我的千葉銀針,你也要學(xué)。只有你早日練成絕世武功,才能為莊主和族人報仇?!?p> 鐘離瑾輕輕跪在鐘離彥昭的墓前,道:“爹爹,我一定練成絕世武功,為你和族人報仇,還要尋回娘和哥哥?!辩婋x瑾在鐘離彥昭墓前又磕了三個響頭,扭頭對張行道:“我們住在鐘離山莊,等娘和哥哥回來可好?”
張行答道:“不行,如果我們住在鐘離山莊,容易引起仇人的注意,你會有生命危險。他們當(dāng)年沒有得到乾坤扇,一定會從你身上尋找線索。我在鐘離山莊留下暗號,若夫人和少爺回來了,一定會通過暗號找到我們?!?p> 鐘離瑾輕道:“張叔,我們不住在鐘離山莊,我們?nèi)ツ???p> 張行道:“我在洛陽城外買了一處大宅,你我主仆二人就到那里居住。如果夫人和少爺看到暗號,一定會到洛陽來找我們。小姐,從今天起,你必須隱姓埋名,不能以真姓名示人,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鐘離瑾道:“張叔,就依你之意?!?p> 張行道:“小姐,你雖是女兒之身,但武學(xué)天賦超于常人。當(dāng)年少爺從馬上跳下,就是為了讓你能夠逃生。少爺心里明白,能夠為鐘離世家報仇的只有你,他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你的身上?!?p> 鐘離瑾知道家族命運將由自己承擔(dān),自己必須好好活著,還要勤練武功,早日為爹爹和族人報仇。
日近黃昏,倦鳥投林。張行在墓前演練了一遍鐘離劍法,鐘離瑾在旁練習(xí)。直至目不能視物之時,張行才點上火把,二人趁著夜色回到鐘離山莊。
一別七年,鐘離瑾走進家門,只覺的一草一木都非常熟悉,一桌一椅都非常親切。離家之時,鐘離瑾只有九歲,如今仿若隔世。鐘離瑾走到爹爹娘親的房間,想到爹爹變成了一座孤墳,娘親生死未卜下落不明,不禁悲從中來。鐘離瑾站在爹爹的墓前,鐘離瑾心中只有憤恨和報仇。如今回到家中,徹底擊碎了她表面堅強的心。
鐘離瑾站在走廊,望著院中。月色皎潔,冷風(fēng)凄凄。自己與哥哥在庭院中追逐打鬧的場景如在眼前。鐘離瑾心道:哥哥,哥哥你在哪里?你還會回來嗎?
張行走到鐘離瑾身邊,鐘離瑾輕道:“張叔,我想在家中為爹爹和族人擺上靈位,遙祭一二。此次移居洛陽,不知何年何月再回故里。日后大仇得報,必再風(fēng)光大祭。”
張行答道:“是,小姐,今晚就刻靈位,鐘離世家一百二十七口,不忘一人?!?p> 月光如水,滿院皆輝。微風(fēng)乍起,輕拂院中雜草。鐘離瑾與張行刻了一夜的靈位,直至天明方才入睡。前路茫然,步步維艱。鐘離瑾只能憑一人一劍,獨戰(zhàn)蒼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