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清晨初升時(shí)分,那絲絲縷縷撒落下來的淡淡金色光芒,此時(shí)此刻的太陽,方才如同那真正的九天金烏,光芒璀璨耀眼,萬丈奪目,靜靜高懸于那蒼穹天際之上,冷眼俯瞰茫茫眾生,普照紅塵人間……
北來的寒風(fēng)徑直呼嘯而過,
于那天陵皇城之內(nèi)……
在一處精致華美,清貴恢宏的殿宇房間內(nèi),于那漸漸氤氳彌漫開的淺淡龍涎香氣里,只見一抹墨色身影,忽地便悄無聲息地驀然出現(xiàn)在房間之內(nèi)……
而后,便見那盤龍楠木靠椅之上,墨發(fā)垂曳,一襲玄衣,上以金線細(xì)密暗繡吞云碧空騰龍,正以手撐倚著,淺淺微闔眼簾的俊逸華貴男子,忽地薄唇微珉,緩緩開口道:“何事?”
于其身后,便只見那一抹墨色身影,已然是屈膝跪地,俯首斂眸道:“稟陛下,西側(cè)棲梧宮有異動……”
“棲梧宮,蘇慕……”那清貴華逸男子聞言,不禁一面緩緩開口道,一面漸漸睜開其微闔眼簾……
隨即,便見那一雙如夜墨眸之中,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般,隱有暗怒驀然顯現(xiàn),而后,便見他忽地拂袖起身,背手隱怒道:“朕是否說過,棲梧宮的事,不必來稟朕!此番,你這是已然忘卻,還是根本不曾把朕的話放在心上?”
聞此,那一墨色身影不禁即刻俯首跪地,以額抵地,急道:“屬下該死,請陛下息怒。”
……
而待到良久后,才終是聞見頭頂之上,緩緩傳來一句——
“罷,退下吧……”
……
當(dāng)然,此般情景,我卻自是不知,此時(shí)此刻的我,正端坐在那棲梧宮正殿內(nèi)的雕花圈椅之上,抬手輕拿起置于圓桌正中的紫砂茶壺,給自己與那隨之進(jìn)殿的挽月,各自斟了一盞清香茗茶。
而眼見于此,那挽月不禁急急起身,忙道:“小姐,這萬萬不可,您是主子,怎能親自給奴婢斟茶呢?”
“好了,先行坐下罷……”說著,我不由得抬手輕拉過那挽月,使之靜坐于我面前,而后微微摩挲著手中的紫砂茶盞,默然地垂下眼眸,繼續(xù)輕聲開口道:
“挽月,現(xiàn)如今,父將,兄長,驚云都已然不在了,這世間,我便唯有你一個(gè)親人罷了,你又何需與我拘這虛禮?!?p> “小姐……”那挽月聞言,不禁立即便眼眶一紅,隨即,忍不住地低眸垂起淚來。
“因而,挽月,從今往后,蘇慕便絕不能再是以前的蘇慕了。要想護(hù)住你,護(hù)住自己,護(hù)住所有的自己所在乎之人,首先要做的,便是要使得自身強(qiáng)大起來……”
“而此番,自己在經(jīng)歷一番生死過后,許是上天終是垂憫,于醒來之后,我發(fā)現(xiàn)自身的筋脈竟似是有所變化,不再于先前那般脆弱不堪,而是忽然變得強(qiáng)韌起來……也由此,面對這般情形,自己便已然就此開始修習(xí)武藝?!?p> 我一面稍稍摩挲著手中的紫砂茶壺,垂眸輕聲說著,一面又于心中,可謂有些歉然地想道——
想來便如這般欺瞞于挽月,自己的確是頗為歉疚。但有些事,卻也著實(shí)是不能說與她知曉,便譬如,我實(shí)則根本不是蘇慕,以及那由此衍生而出的一系列后續(xù)事件,此后,都需得繼續(xù)隱瞞下去。
“不過,挽月,”我驀地微微抬眼,認(rèn)真正色望向她,而后繼續(xù)開口道,“不過,說來我這習(xí)武之事,日后,你還需得替我好好隱瞞……”
“小姐,這,是為何?”
“這原因嘛,則是——其一,你家小姐可謂修行時(shí)日甚短,武藝尚不高超,因而實(shí)在是無需與他人多言。而除此之外,這更重要的一點(diǎn)原因便是……”我不禁話語一頓,而后驀地唇角淺淺一勾,緩緩輕聲道,“便是,要知道,在最終的殊死對決之前,永遠(yuǎn),都不要讓對方知道你的底牌……”
聞此,挽月不由得認(rèn)真凝眼望向我,許久后,便微微垂下眼眸,溫聲應(yīng)道“是,挽月聽小姐的?!?p> ……
隨即,在終是順利地通過了挽月這一關(guān)后,
我不禁于心中默默地輕舒了一口氣,而后,忽地微微抬起眼,望向窗外那已然是漸漸高懸于天際的太陽,隨即在似有所思般,靜默良久后,終是輕聲開口呢喃道:“說來,自己這午時(shí)之前,還尚有事情需完成……”
“挽月,這殿中,可有斧頭?”
……
待到一炷香的工夫彈指過后,
便只見我已然是一手持斧,靜然立于那棲梧宮東側(cè)的一片小樹林前……
“小姐,您這是?”
“很明顯,”我不禁抬手揚(yáng)了楊手中的鋒利刀斧,道“砍樹,設(shè)梅花樁,練功……”
而聞我此言,那身側(cè)挽月不由得立即便匆匆上前幾步,伸臂攔至我身前,開口道:“小姐,若是如此的話,那便讓奴婢來吧……要知道,您是金枝玉葉,如珠如玉的簪纓閨秀,像這般之事,怎能親自動手?”
“好了,”我不由得抿唇輕笑,隨即故意上上下下打量了挽月好幾眼后,方才開口打趣道:“你看,你這一弱質(zhì)纖纖,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可能輕易提得起來這把斧子?更何況,你瞧瞧自己這纖細(xì)羸弱的小手腕,可別到時(shí)候一拿斧子,就把手腕給扭了……”
“小姐……”那挽月聞言,不禁有些許急了,忙出聲喚道。
“所以說,還是讓你家小姐我來吧,現(xiàn)如今,我可不是什么金枝玉葉,如珠如玉。要知道,你家小姐如今可皮糙肉厚著呢!因而,可不必?fù)?dān)憂……”
說著,我便已然繞過挽月,抬步走入小樹林之中……
……
隨即,
我不禁有些吃力地仰起頭,微微瞇了瞇眼,望向眼前的這棵高聳入云,有著筆直光滑樹干的高大樹木,而后,忽地高舉起手中的鋒利刀斧,準(zhǔn)備著就此砍下這棵大樹來……
然而,手中的鋒銳刀斧還未曾觸及樹干,大抵還相隔著寸許距離之時(shí),我卻是忽然間,便戛然頓住了手中動作。
這是……
我不由得有些許怔愣,
方才,那感覺是……
靜默良久后,
我忽地將手中鋒銳刀斧往地上一擲,而后驀地抬起手,帶著些微的顫抖,緩緩地?fù)嵘涎矍斑@光滑筆直的樹干。
然而,就在自己指尖觸及上去的那一瞬間,一陣極為微妙奇異的感覺,卻忽地驟然朝自己洶涌席卷而來……
仿佛就于這一瞬間,自己便能夠就此萬般清楚地感覺到這棵樹的自然呼吸與韻律,感覺到它體內(nèi)一切的運(yùn)作與狀態(tài)……
感覺到它在沐浴著溫暖明媚的日光,感受著凜冽肆虐的寒風(fēng),源源不斷地汲取著水分與養(yǎng)料,感覺到它延伸在土壤里的根,裸露在風(fēng)中的枝椏,鋪散展開的葉,感覺到它體內(nèi)的勃勃生機(jī)與氣息,感覺到與之有關(guān)的一切的一切……
而這些,此時(shí)此刻,竟然全都事無巨細(xì),清晰無比地一一展現(xiàn)在我眼前,就仿佛,我能就此觸碰到——這棵樹內(nèi)在的,靈魂……
靈魂,沒錯(cuò),就是靈魂……
這一刻,就仿佛這棵樹和人一樣,也有著自己的靈魂所在。
而我,也就在指尖堪堪觸及它樹干的一剎那,便忽地就此感覺到了它的內(nèi)在靈魂,甚至,更有一種自己能與之溝通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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