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盧照如此自信，那位老者心里反而有些沒底了，他的臉色陰沉下來，隨手拿起一本開始瀏覽起來。
S市地理？
那老者看向盧照，再看看這書，有些狐疑，現(xiàn)在的年輕人還能看進去這種書？
老者將手中的書放下，又拿起一本，S市X縣縣志？他的心中愈發(fā)疑惑，如果說是蔣老在這個書桌上他倒是有些相信，像這些書籍是一個年輕人能看進去的？
老者一本一本翻閱下去，內心早已翻江倒海，他的心中浮現(xiàn)這樣一個猜測：興許，這小伙子是在尋找什么東西。這么一想，老者原本因為看見盧照自信的臉而忐忑的內心此刻又是鼓噪起來，他負手而立，看著攤開的一眾書目，一個晦澀的名字映入他的眼簾。
《S市文字演變》，S市位臨黃河上游，是古老的文明孕育的溫床，而關于S市的文字，最早記錄的是大篆，既然盧照這么自信，那自然要給他出點難題。盡管他確信盧照是要找什么東西，因此才一次性拿下這么多書籍，一目百行，也只是為了盡快找到自己想要尋找的信息。但為了以防萬一，他還是決定從最難的文字出手。
眾人坐在座位上，乖的像個聽話的小學生，他們眼巴巴地盯著老者，屏住呼吸，看他要出什么題。
這老者對于他們而言也不是什么陌生的人，他是圖書館的副館長，博聞強識，是個很有文化的人。
“《S市文字演變》中提到大篆，而大篆也叫籒文，在《說文解字》當中保留有225個籒文，不知道盧……你能說出幾個？”老者提出問題，自己的臉也有些紅，從《S市文字演變》到《說文解字》無疑是屬于跨了區(qū)域的，這里邊沒有說文解字，不過看周圍看戲的群眾的眼神中的驚訝，他強忍著換一題的沖動，逼著自己盯著盧照。
盧照嘴唇蠕動著，看著老者，臉上出現(xiàn)詭異的笑容。
“筆墨伺候?！崩险呦氲揭潜R照說現(xiàn)代的楷體，豈不是被趁了便宜，他急忙說道：“寫下來最好，到時候大家也信服你，我不僅答應你力所能及的事情，而且還會親自道歉。”
盧照點點頭。
“硬筆還是毛筆？”
“毛筆吧，硬筆缺乏時代韻味?！?p> “怎么會？按道理來說倉頡造字便是硬筆書法的起始。”老者不服，辯駁道。
盧照，笑笑，接過毛筆，問道：“白薔，你會研磨嗎？”
白薔搖搖頭，盧照看向老者，老者點頭，盧照鞠了一躬，“麻煩老先生了，不過您先將心中的氣捋平，不然我寫出的字自帶煞氣，到時候您要是覺得哪個字不對，耍賴我可擔當不起。”
老者聽到盧照說話倒是沒有憤怒，寫毛筆字本就是磨礪心性的，一個人可以，兩個人也可以，不過兩個人的話強調君臣輔佐之道，不僅君上的精氣神要保持在頂峰，而且臣屬也要明白自己應該做什么。要是臣屬氣勢凜人，到時候自然會破壞字的氣韻。
他深呼吸幾個來回，對著室內的眾人鞠了個躬，說道：“還請大家先出去，不然大家心中對這人存在詰責，實際上會通過環(huán)境壓迫寫字的人，到時候發(fā)揮不好，他要是耍賴，蔣老可就等不到道歉了。”
這老者也是妙人呢，不僅給眾人尊重，還嘲諷了盧照一番，找回了一些場子。
大家聽完，樂呵一笑，都是讀書人，自然在禮數(shù)上要給予回應，大家紛紛退后，到老者點頭的地方駐足觀望。
老者研墨，盧照鋪紙，將筆放在一旁，閉目養(yǎng)神。
待老者磨好墨，盧照適時睜開眼，蘸墨，提筆，寫字，婉若游龍，翩若驚鴻，瀟灑美少年當如是也。
只一會，老者原本自信的心便不見了，盧照寫下的字越多，他內心越沉重，他暗想：難道是考到他熟悉的一塊了？只是，現(xiàn)在的年輕人怎么會對大篆這么感興趣？
當盧照寫出50字時，老者嘆了一口氣，當寫出一百字時，老者搖頭，寫出150字時，他已經沒了這等心態(tài)，反而有些慶賀，甚至心里還想著向館長舉薦盧照，這么好的一個人才，即年輕，又能安下心來學習古文化，是個好苗子。
當盧照寫出二百字時，他似笑非笑地看了老者一眼，停下筆，說：“你的心亂了，我的字也寫不成了，算平局如何？”
“呵呵呵，不，我輸了。”老者搖搖頭，“是我自大了，小瞧了天下的年輕人，沒想到現(xiàn)在這么年輕的人都這么專注于古籍的學習，你是不是讀過說文解字？”
“并沒有?！北R照搖搖頭。
“那……總歸有人教過你吧?！崩险唛_始疑惑，但是隨后點點頭。
“嗯?！?p> “是誰？哪位語言學家？我能不能見見他？”老者激動地說道。
“不好意思，他已經死了。”盧照說道，“如果沒事，別打擾我看書了。”
老者皺了皺眉，說道：“對不起。你有什么要求……”
“給我提供一間單獨的靜室，把這些書幫我搬過去，然后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準進去，不知道你能不能辦成?！北R照瞇著眼，有些不滿，這塵世間，還真是個人情社會，只是自己不太需要呢。
“當然可以?！北M管盧照人品有問題，但是才學沒得說，于是老者說道：“不過，我們以后能不能聊聊關于中國文字演變的東西？”
“可以，不過得等我有時間?！北R照點點頭。
老者臉上欣喜，腳下也如同清風吹過，幫著盧照搬書，留下錯愕的白薔和同樣錯愕的眾人看著熱鬧。
白薔注視著盧照寫下的字，再看看盧照的背影，心中愛慕更甚，與此同時內心猶如重錘撞擊一般，鉆心的疼痛讓她臉色愈發(fā)蒼白，她捂著胸口，坐在板凳上，額頭上冷汗直冒。
眾人湊上來，看著盧照的字，一個個贊嘆不已，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內行驚嘆，外行稱奇，一時間大家對盧照的氣不知不覺消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