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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銀之翼的騎士

36、改變命運的第一步

蒼銀之翼的騎士 森見泉 3099 2018-12-27 18:15:08

  “好了,你該給我一個交代了吧?”

  “你指什么?”

  “別裝傻了!當(dāng)然是全部啊,全部!雖然剛才聽得云里霧里的,但有些事回過頭看的話,就能發(fā)現(xiàn)不對。

  比如,我們離開暮冬堡的時候,之所以翻山越嶺、走荒野中的小路,不是因為你一個火球砸在了哈德森軍需官臉上嗎?

  本來你會一時沖動就很奇怪,更別說對方還是那頭蠢豬?,F(xiàn)在想來,你是故意的吧?”

  離開那隱藏于地下的小小密室,安拉貝爾和懷特回到地上時,夜已經(jīng)深了。

  大大的圓月高掛于空,不見群星。柔軟的夏風(fēng)吹過茵草,吹過純白色的氈幕,讓它們無聲地輕輕抖動,如同大地上蕩漾的波紋。

  安拉貝爾脫下兜帽,淡金色的馬尾辮在她腦后一跳一跳的,莫名地跟她這興師問罪的激昂語氣十分相稱。

  “那就從頭說起吧?!?p>  懷特放慢了腳步,如此說道。安拉貝爾撇了撇嘴,雙手背后,單腳后翹,腳尖時不時地輕戳兩下柔軟的草地。

  “之前,我跟你提過洛汗達爾的上層格局吧?關(guān)于近四百年來,三王家圍繞權(quán)利與王位繼承從未停止過的明爭暗斗?!?p>  “當(dāng)然記得。剛才那位希爾菲恩殿下就是白百合王家的長公主?可堂堂公主殿下又怎么會……”

  “羅蘭大帝的后裔中,白百合這一系向來子嗣艱難。十年前,先白百合大公和大公妃一同遇刺,整個家族的直系成員就只剩那年幼的姐弟倆。緊接著,白百合王家最忠實的盟友銀葉花家族內(nèi)亂。泰溫公爵弒父殺兄,奪過爵位,卻倒向了黑森王家。白百合王家?guī)缀跻货瓴徽?。?p>  “最后是霍內(nèi)瓦伯爵力挽狂瀾?”

  “是,但也不是。如今,霍內(nèi)瓦伯爵雖是白百合王家唯一的盟友,但暮冬堡畢竟孤懸于極北邊境的冰原凍土之中,又有魔潮時時威脅,對中樞的權(quán)利傾軋基本鞭長莫及。真正起到?jīng)Q定性作用的是教會?!?p>  “圣光教會!?”

  懷特點了點頭。

  “三百年前,正是教會一力斡旋,才使三王家齊聚圣山卡索斯重訂盟約,結(jié)束了綿延近百年的內(nèi)戰(zhàn)。這份盟約現(xiàn)在被稱為《圣白盟約》或《三王盟約》。

  作為三王并立的現(xiàn)體制最大的受益人和擁護者,教會自然不會坐視平衡崩潰,白百合王家就此傾頹。

  那位希爾菲恩公主自父母雙亡后,便接受教會的庇護,先是就職圣光牧師,隨后又轉(zhuǎn)職圣騎士。大部分民眾和虔誠信徒都更愿意稱呼她‘圣女大人’,而不是‘公主殿下’,也有一部分貴族背地里譏諷她是‘嫁給教會的公主’?!?p>  稍作停頓后,懷特繼續(xù)道。

  “回到這次事件吧。

  事件的起因大概是去年冬天,那位公主殿下的弟弟哈爾莫大公年滿十四歲,在成人禮上正式接過白百合大公的爵位,并依照《圣白法典》的記述,獲得了現(xiàn)王位的第一順序繼承權(quán)。

  黑森王家和獅心王家大概都不準(zhǔn)備跟教會撕破臉,也就沒對那位年幼的大公出手,卻盯上了此前一直支撐著搖搖欲墜的白百合王家,一路走來,在平民與年輕小貴族中威望與日俱增的希爾菲恩長公主。

  兩個月前,出于某種緣由,希爾菲恩長公主北上暮冬堡,秘密會見了霍內(nèi)瓦伯爵,又出于某種緣由泄漏了行蹤。

  于是,某些人故技重施——動手的大概是北境守護泰溫公爵,黑森王家應(yīng)該也有參與,或者至少是默許且樂見其成的。他們在希爾菲恩長公主的歸途上埋伏,一場見不得光的暗殺?!?p>  “兩個月前,那不就是……”

  “我們離開暮冬堡的時候。地點就在暮冬堡通往拉索米亞大草原的林間大路?!?p>  “所以你才用那種方式……可是,為什么要避開?你不是準(zhǔn)備幫助希爾菲恩殿下嗎?”

  “那時候,雙方明面上的戰(zhàn)力就有近兩百無一不是職業(yè)者的精銳傭兵、五十名白銀階的近衛(wèi)騎士、復(fù)數(shù)黃金階,最后甚至有傳奇者隕落當(dāng)場,以那條大路為中心,方圓數(shù)百里都化為亡靈肆虐的灰黑色死地。我們就算一頭撞上去,也連朵浪花都翻不起來?,F(xiàn)在就不同了……”

  現(xiàn)在有什么不同,安拉貝爾自然明白。盡管有點趁人之危的味道,但此時此刻,這點幼稚的糾結(jié)根本毫無意義。

  安拉貝爾眼睛眨也不眨地望向懷特,問出了她最想知道的一個問題。

  “如果沒有我們,希爾菲恩殿下會怎么樣?”

  “她會死在這里?!?p>  懷特一字一頓地答道。

  “那位公主殿下盡管年紀(jì)輕輕,卻是個難得的明白人。她死后,一切都如她所料。哈爾莫大公雖登上王位,卻是個傀儡一樣的擺設(shè)。三王并立的平衡徹底崩壞。黑森王家和獅心王家數(shù)次針鋒相對后直接鬧翻,一場幾乎將王國分裂為南北兩半的內(nèi)戰(zhàn)爆發(fā)了。

  這場大戰(zhàn)曠日持久,整個王國都為之疲弊。然后,毫無預(yù)兆的,天幕破碎,惡魔自虛空中降臨。

  人類猝不及防之下,大圣城索姆里斯坦一戰(zhàn)淪陷,精英盡墨,散發(fā)著硫磺氣味的火焰燃遍大地,蝙蝠一般漆黑色的翅翼遮蔽了天空。那些惡魔就像帶來毀滅與絕望的瘟疫一般,在洛汗達爾的腹心之地爆發(fā),又向四周傳播開去。

  頃刻之間,王國傾頹。不分貴賤,無論男女老幼,數(shù)之不盡的人類在逃亡中被那些受詛咒的存在一一追上,然后如取樂般肆意凌辱殺害。鮮血染紅了河流,荒野中遍布白骨與一層層腐爛發(fā)臭的脂肪。

  而在這場浩劫中,一直被孤立在極北之地的暮冬堡反倒因禍得福,成了大部分幸存者爭相投奔的最后壁壘。這之后,暮冬堡的力量不斷壯大,一名少女帶著她的追隨者自那里走出,為人類吹響了反擊的號角?!?p>  此前一直與懷特對視著的安拉貝爾不由得移開視線。

  不用他說她也知道,那名少女就是自己?;蛘哒f,未來的自己。可對此,她卻完全沒有實感。因為懷特敘述中的那個她實在太過偉大。那份責(zé)任——拯救這個王國,甚至每每讓她在夜深人靜時惶惑難安。

  懷特一聲輕嘆。

  “我想改變命運,改變一些注定會到來的結(jié)局。既然你不愿留在暮冬堡獨善其身,我們就該早做準(zhǔn)備。不僅要積蓄能掌握在手中的力量,也要為這個王國盡可能保留幾分元氣。

  救下希爾菲恩公主是我計劃中的第一步。如果一切順?biāo)欤覀冏匀豢梢岳^續(xù)幫助那位公主,幫她結(jié)束這三王并立的局面,將整個王國的力量統(tǒng)合到一起。

  即便不行,我們也要維持現(xiàn)有的平衡,絕不能讓內(nèi)戰(zhàn)爆發(fā),王國因之四分五裂。人類雖喜歡內(nèi)斗,但一旦面對無法抵抗的強敵,卻往往能聯(lián)合起來,一致對外。我們只要拖延到那時候,讓大多數(shù)清醒的人還能有再選擇一次的機會?!?p>  懷特看著安拉貝爾微微皺起的眉頭,看著她變幻莫名、糾結(jié)難明的神情,突然話鋒一轉(zhuǎn),指了指她的胸口道。

  “然而,這些也不過是基于理性,基于利益做出的冷冰冰的謀劃。比利益更重要的,卻是人心?!?p>  安拉貝爾沿著懷特的手指,看向被他指著的自己胸口。

  “現(xiàn)在,與其思考這件事背后多方勢力的種種角力,種種謀劃與利益上的訴求,還不如簡簡單單地捫心自問,問問自己是否愿意幫助那位希爾菲恩殿下。

  真正重要的是你的意志,你的選擇。命運從不該操于他人之手。我之前就說過,一切都該由你決定。”

  “我……”

  安拉貝爾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閉上雙眼。

  就如懷特所說,她確實理不清這錯綜復(fù)雜的局面,也分不出什么三王家,什么公爵、侯爵,分不出這些大大小小的貴族誰好誰壞,孰善孰惡。更不用說為這王國的未來籌謀布局,決定什么應(yīng)該留下,什么必須舍棄。

  她只是來自王國邊境的一名圣光信仰者,一名渴望承繼父業(yè),成為一位圣騎士的女孩。她的心中就只有簡簡單單的正義感,簡簡單單的欣賞與鄙薄,認(rèn)同與厭惡。

  對于那位泰溫公爵,無論是他弒父殺兄的狠毒,還是瓦爾琳與巴迪的死,都讓安拉貝爾耿耿于懷,心中滿是反感。

  對的就是對的,錯的就是錯的。

  無論有怎樣高尚的理由,暗殺這樣卑劣的行為都不過是不能出現(xiàn)在陽光下的陰謀,也不可能有什么正義可言。

  而希爾菲恩公主……

  安拉貝爾也不明白那位殿下究竟哪里吸引了她。但只要一合上眼,希爾菲恩公主那躺在病床上憔悴卻凜然的身姿,那熊熊燃燒如太陽般的雙眼,那一番稱得上推心置腹又?jǐn)S地有聲的言辭,便會一一浮現(xiàn)在眼前。

  恍惚間,安拉貝爾仿佛在那位公主身上看到了自己,看到了那個遇見懷特前,在莽莽冰原與黑森林間,在年復(fù)一年的魔潮中苦苦掙扎的自己。

  也許,那位公主殿下最吸引她,最能讓她產(chǎn)生認(rèn)同感的,就是雖出身高貴,卻在逆境中不屈不撓,以及那愿為他人舍身的覺悟。

  她不愧是一位圣騎士。

  “我想幫她?!?p>  安拉貝爾睜開雙眼,如此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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