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鄭忽終于帶領大軍抵達新鄭近城外,負責迎接鄭忽的依舊是祭仲。
熟悉的地方,熟悉的場景,熟悉的人,可鄭忽卻沒有了熟悉的心境!
領著泄駕、辛丑和鄧方與祭仲相互見了禮并作了介紹。
鄭忽笑道:“再次勞煩上大夫出城迎接,小子真是受之有愧,謹謝之!”
其他人也跟著鄭忽再次行禮道“謹謝之!”
祭仲回禮,“世子有大功于國,由我出城相迎本是應當,不敢當世子之謝!”
鄭忽聞言,不再多說,對祭仲道了聲請,祭仲亦回了聲請。
于是,在祭仲的引領下,鄭忽走到鄭莊公專門為他準備的車架前。
仿佛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鄭忽擦亮眼睛,仔細的瞅了又瞅,待確定之后,心中一陣驚訝。
能不驚訝嗎,眼前的這輛車是他老爹鄭莊公在出席兩國諸侯會盟或者是在國內舉行重大的禮儀、祭祀活動時的座駕。
鄭忽記得,他上次自齊伐戎歸來,他老爹也只是象征性的將他平常乘坐的車架派過來迎接自己。
這不僅是一種殊榮了,更是對他功勞和地位的肯定。
祭仲似乎看出了鄭忽的心中的驚訝,笑道:“世子無需驚訝,這確是君上為世子準備的,請先登車,勿要讓君上久候!”
鄭忽低聲應諾,之后,便不再遲疑,率先登車。
祭仲緊隨其后,正在疑惑御哪去了,只見祭仲執(zhí)起馬韁繩,親自為鄭忽駕車。
如果是方才是驚訝的話,那么現(xiàn)在鄭忽心中更多的是疑惑了!
按說他這次的拓土之功雖然不算小,但是也絕對大不到能讓一國正卿親自為他駕車。
“這不符合常理啊,難道自家那三個弟弟的勢力已經(jīng)被完全清洗,自己的地位已經(jīng)徹底穩(wěn)固,自家老爹想要提早定下這主從關系?”
鄭忽確實猜的是八九不離十,鄭莊公讓祭仲親自為他駕車的目的,就是想向所有的鄭國官吏和國人宣布,國君已經(jīng)沒有搖擺的念頭,世子就是這個國家未來的主人。
人臣對待國家繼承人的問題上或許還存在投機的念頭,但是國人卻并無此念。
在此時,一般而言,能讓國人普遍感到高興的事情有三件。
第一件就是所謂的有年,即糧食獲得大豐收,這可以讓國人稍微改善一下生活條件。
第二件則是國家對外戰(zhàn)爭取得勝利,這意味著自家參軍的子侄兄弟有很大的可能活著回來。
第三件自然就是國家有后,這代表著國家的社稷祭祀不會斷絕,國人的生活有了盼頭,即便是遇到再大的困難,他們也會想方設法的克服。
所以來說,國家有后這件事更類似于一根定海神針。
它能夠極大的穩(wěn)住國人的心。
就像當初共叔段之亂前期,公子呂對鄭莊公說的那樣。
“國不堪貳,君將若之何,若欲予之,臣請事之,若弗予,臣請誅之,無生民心!”
《韓非子》也有“威不貳錯,制不共門……一家二主,子無適從”之句。
一個國家不容許有兩個國君發(fā)號施令,同樣地,也不容許有兩個繼承人。
先前,鄭莊公在繼承人問題上的搖擺不定,的確讓很多國人感到不安。
不要以為國人對宮廷內闈中的事情毫不知情。
此時并不是后世封建社會,皇帝高高在上、俯視萬民的時代。
國君與國人之間雖然地位相差甚遠,但是距離卻是非常近。
其中的原因在于,當今身負天命的只有一個人,就是孔子《春秋》中所說的天王——周天子。
其他的諸侯國國君并沒有天命加身。
沒有天命的加持就意味著國君是人而非神,人與人之間的距離自然比人與神之間的距離要近。
這是毋庸置疑的。
加之國人祖輩也曾是統(tǒng)治階級的一員。
所以,他們對國君有敬畏,但卻談不上懼怕。
這也是宮廷內內闈中的消息能源源不斷的傳到民間的原因。
要知道,后來的九流十家中有一家叫小說家。
小說家哪來的這么多創(chuàng)作素材?
真以為是光靠各國春秋和憑空臆想?
天真!
……
祭仲駕車入城,先是在東郭轉了一圈,為的就是讓國人安心,這也是鄭莊公事先吩咐下來的。
果然,此舉引起了一片叫好之聲,人人拍手而贊!
不過,確實也發(fā)生了一些小的狀況,臨近歲首,東郭本就人流較大,鄭忽一行無疑為東郭增添了更大的交通壓力。
加之,儲君地位穩(wěn)固對國人來說是一件值得歡慶的事情,一傳十十傳百,前來觀望的人蜂擁而至。
于是,鄭忽終于見識到了西元前的堵車究竟是個什么樣子的。
車馬兩側的行人幾乎要逼到鄭忽近前,維持秩序的士卒不斷的向后退。
身體都已經(jīng)貼到了車轱轆上,鄭忽對此也是極為無奈,只能安心的等著前面的士卒清道。
祭仲倒是一副處變不驚的模樣,未見有絲毫的慌亂,也不在意周邊的環(huán)境,手執(zhí)著韁繩和鄭忽講起了最近發(fā)生在新鄭的大事。
當聽到甫假已死,鄭忽心頭有些驚疑,急忙打斷祭仲的話“上大夫可知是何原因?”
“君上言其里通外國,應是此次和蔡侯糾纏不清之故!”
鄭莊公自然沒有把甫假勾結公子突的事情告訴祭仲,不過,祭仲也能隱隱猜到一點。
要不然,為什么會這么巧,甫假早不里通外國,晚不里通外國,偏偏在清洗的時候里通外國。
鄭忽剛開始的想法也和祭仲差不多,但是他突然想起了送蔡侯歸國的一路上,蔡侯不對勁的舉動,這才有此一問。
“原來如此!”鄭忽忍不住說了一句。
“世子何意?”
鄭忽便將他送蔡侯歸國路上發(fā)生的事情對祭仲講了一遍。
反正又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
祭仲聞言亦是十分驚訝,“世子此言當真?”
鄭忽點點頭。
“這甫假確實是該死!”
祭仲面色平靜的道,誰也看不出他內心到底是在想什么。
“上大夫之言是也!”
鄭忽亦是附和一聲。
憶枕中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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