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懷言總是會因?yàn)榕紶栠@樣的事情而陷入苦痛里，如何也想不通。或者說，他不是想不通，他只是自欺欺人罷了。

　　終日思考一個不會有結(jié)果的問題自然是徒勞。但懷言又不敢去問，他知道若是問了語遲，語遲定會認(rèn)為自己不信任她，更甚者許會因此分手。

　　懷言就是一個這樣主觀的人，凡事在他眼里是是是非是善是惡都取決于他自己了。

　　他會經(jīng)常裝作不理語遲的樣子，他認(rèn)為語遲要是在乎他，會主動找他的。而語遲也沒讓他失望，總是會有意無意找他，和以往一樣，和在一起之前一樣。

　　十二月底，語遲曾送給懷言一個心型的小物件，外面用指甲油漆著，亮晶晶的，散發(fā)著一種清香的氣息。語遲給它起了個好聽的名字——沐心。

　　懷言喜悅了好幾日，隨身帶著怕丟了，放枕頭下怕磨損了漆，就找個布條包著放枕邊，床單角稍稍壓住，只在想起時和睡前打開貪婪地嗅上一嗅，然后沉醉在那芬芳里，仿佛正摟著語遲一般。但由于怕奶奶發(fā)現(xiàn)端倪，早上出門又裝進(jìn)筆袋里。

　　語遲和她同桌關(guān)系日漸好起來，時不時上課都在講話，懷言就在前面，聽得真切，雖都是瑣碎，卻著實(shí)讓懷言心中不悅。

　　懷言思來想去，他從來沒有聽到過出自荀語遲口中的“我愛你”。這一直是他的心結(jié)。

　　你荀語遲根本從未承認(rèn)我這個男朋友，能說是因?yàn)楹ε卤焕蠋熂议L知道？那你上課都和同桌說話，怎么就不怕老師認(rèn)為你倆關(guān)系不尋常呢？就連我約你吃飯你都能爽約是吧？除了你不敢早戀我還能怎樣欺騙自己呢？不重要，不愛，我難道真感覺不出來？……

　　雖是好像想得清楚明白，卻無論如何說服不了自己。他太愛荀語遲了，且不說她還那么美。

　　懷言后來不知道在哪看來的一句話，大意是說試探一個人是否真的在乎你，最好的方法就是讓他吃醋。

　　懷言又在心里和語遲賭氣了。巧在坐在懷言旁邊隔著過道的女生陸任佳喜歡語遲的同桌路仁毅，而懷言和路仁毅算得上有點(diǎn)交情。

　　于是懷言開始作死了。

　　一日上午，懷言先寫紙條給陸任佳，陸任佳回了懷言，紙條飛來飛去就是一上午，有時懷言甚至故意加大動作幅度，或者干脆叫上一聲：“任佳!”

　　但是實(shí)際上呢懷言只是扮演一個媒婆的丑角，在這中間為陸任佳出謀劃策。所以陸任佳并不知道自己被懷言利用。

　　更有一次懷言吃完午飯之后回到教室見陸任佳在哭，特意看了荀語遲正在教室，便坐在陸任佳旁邊開始安慰她。

　　陸任佳又一次被路仁毅拒絕了，很是激動，懷言小聲安慰時，陸任佳居然越是來勁，大聲地哭著一邊抹眼淚一邊說：

　　“我為什么要愛得這么卑微!他拒絕我兩次...我一個女生就不要面子了嗎...他為什么那么狠心啊...我總在他身后隨著他的影子...就算是塊石頭也被捂熱了吧......”

　　懷言本就沒有懷著真心去安慰她，她這樣一鬧懷言有些手足無措。隨口安慰了幾句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荀語遲早就看出來懷言有些疏遠(yuǎn)她了，如今又做了這么過分的事情，她終于忍不住爆發(fā)了。

　　懷言坐回來，她卻沒吭聲，直到下午美術(shù)課老師放電影的時候，她給懷言寫了紙條：

　　“你什么意思？你和那女生傳紙條，關(guān)系那么親密你考慮過我的感受嗎？”

　　懷言電影看得正入神。語遲戳他后背的時候他有些不爽。

　　“沒事，反正別人也不知道我和你是男女朋友關(guān)系，呵呵?！?p>　　懷言在紙上寫下“呵呵”二字時，甚至恨得咬牙切齒，差些劃穿了紙。

　　“我都還沒說什么你就這么生氣，我要是說狠一點(diǎn)，你是不是要拿刀子捅我？”

　　懷言看出來荀語遲語含譏諷，他有些控制不住情緒，把沐心從筆袋里拿出來，頭也不回地放在了語遲桌上。

　　懷言從掏出沐心到把它放到語遲桌上的過程是邊做邊后悔，一陣心痛如絞?？伤€是狠心把沐心還給了語遲。

　　語遲心涼透了，她把沐心攥在手里，眼淚奪眶而出。

　　晚自習(xí)的時候，懷言問語遲要不要一起回家，他想和她聊聊。

　　語遲說今晚她爸媽出差不在家，她就在學(xué)校住。

　　懷言沒有多想。他只覺得好累。他知道他和語遲快要結(jié)束了，去年十一月到如今一月，僅僅三月而已，在懷言看來是從剛在一起之后執(zhí)迷不悟的一個月里走進(jìn)了持續(xù)兩個月的自欺欺人。這段時間給他的沒有愛情的甜蜜，只是累。而荀語遲對她總是十分冷淡，至少在懷言看來是冷淡。

　　從第二天開始，他們開始冷戰(zhàn)了。

　　十幾天以后，臨近寒假。

　　放假的那天，集中結(jié)束后，語遲托朋友給了懷言一封信。那朋友反復(fù)囑咐懷言，一定要回家了再看。

　　懷言大致都猜到了，他并不急著看。走出教室的時候，他回頭看了荀語遲一眼，她正面無表情地收拾著課桌。

　　直到晚上懷言才打開信，看到頭兩句就沒看了：

　　我仔細(xì)想過了，我們真的不合適.......

　　懷言眼眶模糊了，憤怒涌上心頭，咬著牙把兩頁紙撕成了碎片，扔進(jìn)了垃圾桶。

　　懷言心情低落，心里一陣陣的不甘和心酸。

　　他就那樣看著臺燈的燈管呆呆坐著......只覺得渾身乏力。

　　過了幾分鐘他又狠狠地往桌沿打了兩拳，手上的痛覺讓他心里好受了些......

　　他感覺累了，倒在床上又一股悲傷襲來，腦海里不斷閃現(xiàn)出荀語遲可愛的容顏，他站起來，頭往墻上不斷磕著，磕著......

　　他又坐回了桌前，對著鏡子傻笑了一會，清了清嗓子，自言自語說：“至于嗎？至于嗎？你原來是個多么開朗的小伙子。”

　　他突然想要是耽誤得太晚，奶奶會問他怎么還不睡的。

　　于是他關(guān)了燈，在黑暗里走來走去，摸索著，那團(tuán)黑暗好像隨時就要爆發(fā)出一陣光亮，接著荀語遲一定會逆著光朝著他走過來...

　　他徹底累了，不知道自己怎么睡過去的......

　　第二天他就聽語遲朋友說那晚語遲哭得很傷心，說要是懷言沒把沐心還給她，也許他們還有可能。

　　而懷言呢，他再也不想要這種可能了。

　　他只站在自己的角度想得明白，他要的只是一份承認(rèn)。如果荀語遲不能承認(rèn)他，就是不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