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第一天,懷言起了個早。
冬日細潤的陽光讓他心情無比愉悅,伸了個久久的懶腰用力過猛弄得眼冒金星。懷言笑笑,放下雙手活動了下脖子,騰地翻身落地穿好衣服。昨晚過于傷心,睡時也哭得累了,今早起來倒渾身輕松,暢快無比。
那天依舊如常,奶奶吃完午飯就出去了。懷言瞞著奶奶和小伙伴玩了一下午街機,趕在奶奶回家之前回到了家里。
晚上回想起過往的種種,甚至為自己感到累。不過如今倒是解脫了,懷言欣慰地睡了。
第二三日,四五日,心情逐漸平淡了下來,波瀾不驚,若無其事,反正短短半學期而已,怎么會真的動情了呢?懷言甚至認為自己就要放下荀語遲了。
第六日凌晨,懷言夢到了荀語遲:
夢里他正在森林里瘋狂地跑來跑去。荀語遲突然出現(xiàn)了,依舊穿著白裙,蹦蹦跳跳走到懷言面前,停住了腳。
“你在找什么?”語遲羞紅了臉,微笑著問。
“我在找你?!?p> “你是不是夢到了一個我?”語遲說著就提起裙邊,快步跑了起來。
“你別跑......語遲......語遲......你等等我......”
懷言沒敢多想就趕緊要跟上,然而突然就看不見路了,他努力想睜開眼睛,卻怎么也睜不開,他用手把眼睛撐開,結果撐開之后依舊什么也看不到。
懷言不知道荀語遲到哪里去了,開始沮喪起來,心里一陣一陣的酸楚令他哭得不成人樣。
在夢里他意識到這只是夢,醒了就好了,他猛地抽了幾下臉,又撿了一根棍子抽自己腿和手臂,卻絲毫沒有知覺,怎么也醒不過來。他又繼續(xù)哭起來,口里還是叫著荀語遲的名字。
懷言被自己的喊聲驚醒了,迷迷糊糊感覺到夢里的傷心還持續(xù)著,枕頭已經濕了。眼皮沉重,睜不開,他又繼續(xù)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他睡到奶奶叫他吃飯,大約十點,奶奶年紀大了,寒假里總是起來很晚。
他感覺腦袋昏昏沉沉的,十分脹痛?;叵肫鹱蛲淼膲羲恢雷约菏遣皇钦娴目蘖?。
他提醒自己別再想荀語遲。
冬天晚上很冷,所以晚上他早早就上床躺著了,又想起了那個夢。
那晚他失眠了,思念和悔恨折磨著他,他想起荀語遲的樣子又認定了一定是自己的錯,覺得自己做的太過分,覺得自己太幼稚,太敏感,太做作。他想道個歉他想復合,幾次拿起手機按下那個電話,始終沒勇氣撥出去。
第二天,清醒的他又不這樣想了。他突然有了一個全新的看法,他認為荀語遲根本不愛他,一開始在一起只一時沖動,所以并不是荀語遲本來就不會考慮他人的感受,也并不是不會說“我愛你”。在懷言看來,荀語遲所有一切對他的好,他都認為荀語遲只是因為覺得女朋友該那樣做而那樣做的,根本不是內心真情實感的自然表達。
所以,他拿過手機給荀語遲打了電話。荀語遲掛斷了。
懷言更是對自己的新看法深信不疑。于是發(fā)了短信:
“你愛過我嗎?”
荀語遲好久才回了句:
“沒有?!?p> 可笑的是,聽到這個答案懷言就把自己的新看法推翻了,荀語遲越是說沒有,越是冷漠無情,他越是認為荀語遲是裝出來的,是因為自己把她傷得太深,讓她無法原諒自己。
所以他也不可能原諒自己。那一下午他都在心里嘲笑自己,罵自己。他恨自己敏感,恨自己矯情,恨自己沖動,恨自己不能設身處地站在荀語遲的角度去考慮......這一切都是自找的。
晚上,他疲倦了,情緒終于稍微穩(wěn)定了下來,他坐在書桌前,左手扶著腦袋,右手翻開日記本,拿起筆:
“過去就讓它過去吧,過不去也遲早會過去的。
有些人注定要走,再深沉的羈絆也拉扯不回來。我應該有兩個優(yōu)點,灑脫和健忘。
第一次失戀讓我仿佛再一次體會了心碎的感覺,第一次心碎給了誰呢?
我回想起初見時,你就鑲在了我心里,所以第一次心碎留給我第一眼見到你,卻明知道留不住你。
那像一場夢,閉上眼我就跌進了黑暗的空洞里,伸手不見五指的空蕩讓我感到恐懼,我蜷縮著,蹲在地上,憑著意識里的方向感往同一個方向一直挪動著...挪動著...
卻始終也觸不到墻壁,如果除了地面,再有一面背上的依靠,我一定能增加一丁點安全感。
耳邊突然開始傳來清脆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直到停在了我面前,睜眼和閉眼沒有區(qū)別,我只是全身顫抖著,嘶吼著,只覺喉嚨發(fā)痛,絲毫聽不到自己的喊叫。
我被拉扯著到處碰撞,臉頰淌著一股暖流,嘴里全是鐵銹味,卻絲毫沒了痛覺。腳步聲好像累了,也不再拽我,開始遠了,越來越遠...我直到我聽不見了,另一邊卻又開始有更沉重的腳步聲靠攏過來...
這是我的世界,曾經也有四季更替,花香鳥語。
從凋零到荒蕪,一切化作塵土時,太陽也熄滅了。
唯一不變的是來往的腳步。
他們有的只是路過,有的來了就走了...
從未有人問過我:
‘你是誰,為什么在這里。’
假如被問起,我一定回答他說:
‘我在這里......
正是為了等你?!?
左其溫
最后這一段其實是高中寫的隨筆。 我記不起具體寫的什么,只記得黑暗里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