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這群蠢豬,就算翻遍了亳州城也找不到我,想不到本姑娘就躲在你們腦袋頂上吧!”紅靈兒躲在房頂暗自得意,還真沒有比這里更安全的地方。
紅靈兒本來就不打算離開,忽然瞧見一個老仆叫嚷著沖進了房內,帶來了熱鬧,就更不愿意走了,興致盎然得扒著瓦縫繼續(xù)欣賞腳下大戲。
那被喚作老劉的家仆正嚎啕哭喪,被信天生一聲大喝嚇啞了哭聲,慌忙跪在信天生膝前,嗚咽地說道:“老爺,小的有事稟告!”
“你有什么事情要說,快講!”信天生有些不耐的說道。
“是……是!”老劉不敢拖延,仍跪在地上,抬起頭,說道:“小的看見了殺害少爺?shù)膬词?!?p> “什么!”信天生大驚,一把將老劉從地上拎起,吼道:“是誰,快講!”
一旁眾人也都齊齊震驚,隱隱覺得此事貌似不那么簡單,竟每一個人不再朝外走,都停下腳步聽那仆人講述。
老劉后脖領子被信天生吊著,整個人就似一只雞崽子般被拎在半空,脖子被衣領勒住,干咳兩聲說不出話來。
信天生知道出手猛了,急忙松手,喝道:“快講,若有半句假話,老夫廢了你!”
老劉早嚇得要死,脹紅的臉色稍稍褪去,連忙道:“小的不敢。小的一直跟在少爺身邊伺候,少爺請來了那個紅衣服女子一同吃酒,小的就在外邊把門。后來少爺嫌小的礙眼,就讓小的帶著其他院中的奴才,也去老爺席上討個賞錢,小的聽少爺?shù)脑捑腿埩_大伙兒去后廚吃兩杯喜酒,可走到后院時,看見一個大胡子壯漢在院子窗外走來走去,還總朝屋子里探望,小的不認識這人,于是就想上前問話,還沒等上前,那個大胡子卻從從后門推門而入,進了房間。小的怕少爺再有什么吩咐,就在門外又多等一會,沒等不到少爺傳喚,也沒聽見屋內有什么異響,以為那大胡子也是少爺?shù)呐笥眩麄內艘煌丫蒲詺g,小的也不敢打擾,就尋后廚去了。剛剛聽到奴才們議論才知道這邊出了事,這才急急忙忙奔來,想不到少爺竟然被殺死了,兇手定是那一男一女!”
“那人什么長相!”新天生瞇縫著雙眼,喝問道。
“小的不知他叫什么,但他有一大把跟釘子一般的胡子,穿著短衫,扎著寬背金腰帶,一臉兇相!”老劉斬釘截鐵說道。
“老兒你真看得是這般打扮?”信天生還未開口,忽然人群中傳來一聲質問,眾人齊齊看去,目光全都落在一白面書生身上,正是巢湖水寨二當家白浪書生周游。
其他人不知,可這些水寇一聽老劉描述就知他所說之人正是這會兒不見蹤影的三當家黑面鯧江天霸,這讓他們如何不驚,這殺人的帽子要是扣下來,天生鏢局定然不會善終,不說與水寨不共戴天也相差不厘。
“小的說的句句屬實!”老劉雖然害怕,可還是肯定回答,說完,向信天生一側靠了靠,想找老爺做主。
這一下,事實昭然若揭,所有人都知道那神秘男子所指是誰,江天霸消失不見本就惹人懷疑,如今還有人看到他出現(xiàn)在案發(fā)現(xiàn)場,拿著一身嫌疑恐怕難以洗清,只不過大家都在心底琢磨,這江天霸莫非腦子進水了,跑到人家家里殺主人,似乎缺少動機,這讓案情看起來又多了些枝節(jié)。
信天生這時朝水寨眾人冷冷一掃,開口問道:“不知咱家三當家現(xiàn)在何處?老夫有些事情想要當面問問?”
二當家尷尬走出人群,抱拳一拜,道:“總鏢頭冷靜,勿要受小人挑唆。我三弟雖然莽撞,卻也絕不會與少主有何沖突,更不可能將他殺害……”
“我問你他人在何處?”信天生根本不聽他解釋,高聲喝問道。
“我三弟剛剛去小解,可半天未歸,我們也不知他現(xiàn)在哪里!”二當家無奈回答道,所有不利如今全部朝向水寨,怕是空口白牙很難解釋得清楚。
“殺完人早就逃了吧!”一直站在信天生身后的大師兄忽然上前說道,他跟隨信天生多年,早以看出師父對這群水寇動了殺機,只是礙于顏面事實未實錘前不便出面質問,所以才代師父說出眾人心中早已認定的事實。
“我三弟與貴鏢局往日無怨今日無仇,沒有理由干那渾事……”白浪書生臉色難看,卻不得不硬著頭皮解釋,想法子說動對方,化解危機,可就算他足智多謀在水里都能夠翻出白浪,可在這指證面前卻也一籌莫展不好翻身。
“二弟退下!”忽然身后一人挺身而出,能夠打斷二當家的話只有水寨大哥混江龍倪坤了,只見他板著臉,臉色也鐵青青的,目色索莫,朝信天生道:“總鏢頭息怒,這件事情是不是我家老三做的,還不能蓋棺定論,此刻他不見蹤影,當務之急事要將他尋到,若真是他所為,我巢湖水寨絕不包庇,殺人償命,定會給總鏢頭一個交代!”
“殺人償命?說的輕巧,你們那水賊的命怎能與我二師弟的名相提并論!”大師兄反唇相譏,他自然不怕與這些水寇撕破臉皮,就連信天生聽了也并沒有出言喝止,只是冷冷看著倪坤等人。
倪坤面色難堪,想他混跡武林數(shù)年還沒有人敢如此折損自己面子,更何況是被一個晚輩當眾侮辱,心頭已有殺機,可看見信天生充滿殺機的眼神,也頗為忌憚,不愿在人家的地盤大動干戈,對自己這些兄弟著實不利,只好強咽這口氣,以后定要召回場子。
“尤兄說話要有分寸,不然說不定哪天在江湖上走動就會被人割了舌頭!”倪坤冷言出口,警告大師兄不要逼人太甚。然后微微回頭朝白浪書生道:“我們走!”
“不將人交出來,這就像走么,你當天生鏢局是你們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之地嗎?”大師兄伸臂一攔,態(tài)度強硬,猶如半個主人,語氣與他那干瘦的似是搖搖欲墜的身形不大相稱,“來人,給我守住大門!”
“放肆!”信天生怒斥一聲,卻沒有制止跑去堵門的弟子,也沒在訓斥大師兄,像是在宣告眾人這地方只有一人說的算。信天生冷眼掃過倪坤等人,道:“眾位水寨兄弟,恕老夫無禮,今日事情沒有查明之前,幾位還是留下的好?!?p> 倪坤怒火中燒,憤恨的瞪著信天生,這話再明白不過,分明已是將自己當成了幫兇。倪坤落草數(shù)年,干了一輩子強盜買賣,就算是天王老子的兒子也敢殺,更何況是一個鏢局少主,只是今日當著眾多武林名望之輩的面被羞辱,這奇恥大辱如何受得,冷哼一聲,也沒了好臉,說道:“信天生,飯局上你為我兄弟解圍,我水寨很呈你的情,可現(xiàn)在該說的我已經(jīng)都說了,我倪坤向來要走就走,還沒誰能夠將我留得下!”
白浪書生知道他這大哥的脾氣,一向蠻橫無情,他這番言語顯然是與信天生撕破了臉皮,任憑自己在后面怎樣拉扯他的衣角也無濟于事,本能的握緊了腰間的鐵骨扇,無奈暗道:“這下子不管老三有沒有嫌疑,也與天生鏢局勢同水火了!”
“師父,你看!”雙方劍拔弩張,眨眼就要火拼,忽然六師弟從房內奔到眾人面前,遞與信天生一把銀亮亮的兵器。
信天生接過手一瞧,怒哼一聲,將那東西往地上一扔,喝道:“你還有何話說!”
當啷一聲脆響,眾人抻頭看去,一把三尖鋼叉落在地上。倪坤與白浪書生臉色由青轉紫,極為難看,別人認不出來他們二人對這鋼叉再熟悉不過。
“這鋼叉不就是你們三當家的兵器嗎?”大師兄當面向眾人道出此兵器的由來,見倪坤冷眼瞧著并未否認,眾人也都心中了然,對這命案也都有了判斷。
“哼,定是你那水賊兄弟與紅靈兒有奸情,早就串通好,謀害了我?guī)煹艿男悦F(xiàn)在人證物證俱在,看你還如何狡辯!我?guī)煾府敵踹€未你們化解討債之為,孰不知那是你們與那妖女在大伙面前演得一出好戲,我瞧你們都是一伙的!”
大師兄此言一出,對方再無回旋余地,眾弟子也都自動將倪坤等人圍住。其他賓客眼看大戰(zhàn)一觸即發(fā),紛紛退到一旁,畢竟這是兩家恩怨,外人也不好插手。
“我混江龍一生殺人無數(shù),天王老子也敢殺,可想要嫁禍與我水寨,還要看看你們這群兔崽子有沒有這個本事!”
倪坤也是江湖成名人物,得意兵器乃一把金環(huán)偃月刀,只是今日赴宴未曾攜帶,只隨身帶了一把鳳嘴刀。此刻被人圍在中心,臨危不懼,抽出鳳嘴刀,死死盯住信天生,就要殺出重圍。那白浪書生也風里來雨里去干下不知多少殺人勾當,此刻也發(fā)了兇,露出鐵骨扇的鋼刃,只待對方上來,立刻就要見血。
屋內氣氛一下子凝固起來,似是隨時都要迸裂一般,雙方人馬眼神已經(jīng)開始激烈拼殺,只等信天生一聲令下,就要血洗當場。大師兄更是一馬當先滿臉悲憤,堵在倪坤身前,死死盯住對方兵器,就要與他拼個你死我活,打定主意要在師父面前表現(xiàn)的忠心耿耿,其實心中早在暗暗竊笑。
“一切盡在我掌控之中,混江龍啊混江龍,不是我狠毒,實在是你那兄弟倒霉,看見了不該看見的事情,我也只好把他當成替死鬼,今天你們也不要走了,一起去黃泉陪你那倒霉兄弟吧!”
忽然,屋外一陣喧嚷,許多女子的哭喊聲從窗戶傳進屋內打破了窒息的空氣。
“外面怎么了?”信天生自恃這幾個水寇逃脫不了,不愿再生枝節(jié),所以問道。
那六師弟急忙走到窗口,向外一望,大驚失色,回頭就要稟告,忽然想起不少外人在場,朝信天生忙使眼色,支支吾吾說道:“院子里……不知從哪里……”
信天生哪有耐心聽他說完,遠遠朝窗外一看,心雷乍響,一種不好的預感一下子如烏云般遮滿心頭,也顧不上這幾個水寇,連忙奔出了門外。
大師兄也是心中一聲悶雷響起,隨師傅奔了出去。
所有人都一愣,不知這師徒倆發(fā)生了什么,怎么全都跑出屋外,難道還有什么比誅殺仇人更要緊的事嗎?也紛紛走向屋外,只有幾個弟子沒得到師傅命令,仍圍著倪坤等人,在屋內僵持。
霎那間,信天生也出現(xiàn)在門前臺階上,親眼望見院中景象,腦海嗡的一聲,數(shù)到閃電在腦中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