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除夕
馮大帥果然說到做到。
我看著面前的一個大木箱發(fā)愣。
“孫公子,咱的任務(wù)算是完成了?!?p> 微笑著說話的人,是趙登禹連長。
我苦笑。
這都大年三十了,那位馮老哥就不會挑個別的時候么……
那天的最后,馮大帥提出用自己的車送我回去,但我很委婉的嘗試回絕了。
老實(shí)說,眼下事情都夠多的了,我可不敢再跟這位老哥拉上什么關(guān)系。
他也沒有多堅(jiān)持,只是笑笑說道:“那成!以后孫老弟你遇到啥事情,就報哥哥我的名頭!”
我倒是很想問,我是啥時候多了這么位可敬的“大哥”了?
最明顯的變化,就是孫先生和謝隊(duì)長在這之后對我的態(tài)度明顯地冷淡了下來。
我想,這也許是因?yàn)樗麄冎皼]想到我跟馮大帥也是“舊識”,需要重新“評估”我吧!
臨走前,孫先生把我那幅“天下為公”的刺繡轉(zhuǎn)贈給了馮大帥。
馮大帥是臉色凝重地把那副刺繡雙手接過的。
“我估計(jì)時日無多了……”孫先生緩緩說道,“以后的革命事業(yè),就有賴于諸君了……革命尚未成功,同志……同志們?nèi)皂毰Α?p> 這句話他是對著我們說的,更像是對著身邊的人說的。
馮大帥再次主動提出派人把我送回,我也不好意思再多留,于是告別孫先生他們?!乙仓溃@也許就是我最后一次見這位歷史上的著名人物了。
“趙連長,”我說道,“這都大年三十了,要不幾位留下喝幾杯?!?p> 趙連長笑笑,說道:“感謝孫公子的美意,在下還有軍務(wù)在身,就不叨擾了。”
確實(shí)吧,對真正的軍人來說,過年什么的和平時應(yīng)該沒什么兩樣;更何況這種時候,我相信趙連長更愿意回去軍營里跟“弟兄們”一起吧!
送走了趙連長以后,我看著空蕩蕩的店堂發(fā)呆。
這個大年三十,我把所有店里的伙計(jì)、繡工和幫傭都放回家去了;而瑤秋,我也勸她回了天津的家。不知道為何,我覺得自己需要靜靜。
不過看著眼前地上那個大箱子,我只??嘈Φ姆輧?。
不過這么一口裝著軍火的箱子就這么放這兒也不算事兒?。】磥碇荒茏约簞邮至?,悲催……
就在我做好充分心理準(zhǔn)備彎腰準(zhǔn)備把箱子抬起來的時候,忽然聽見有人說:
“少爺,咱來抬吧!”
驚訝中我抬頭一看,發(fā)現(xiàn)居然是祥子。
“祥子,你怎么回來了?”我一邊讓祥子把箱子放進(jìn)內(nèi)屋一邊問道。
“咱是‘一個人吃飽,全家人不餓’,想著大少這邊可能缺個使喚人呢就回來了?!?p> 祥子笑笑說道。
過節(jié)了,有個人在身邊總是好事。
我把事先叫人準(zhǔn)備好的食物都弄出來擺在桌面,甚至還有壺酒,招呼祥子過來坐下。
祥子一開始還有點(diǎn)兒不習(xí)慣,但最終還是坐下了。
我給咱們兩人都倒了杯酒。——我這里準(zhǔn)備的是日本的清酒。倒不是因?yàn)槭裁础俺缪竺耐狻保乔寰频亩葦?shù)相對較低,一時間也找不到其他合適的低度酒了,所以只好將就。自從上喝“斷片兒”弄出事情之后,我就對那些高度酒有了相當(dāng)?shù)慕湫摹?p> 我本來是準(zhǔn)備自斟自飲的。
自從來了這里之后,我似乎很少真正自己獨(dú)處過。而這次,在大年三十,不知為何我忽然想要一個人靜靜。
“祥子啊,”我給他斟了杯酒后問道,“今后你有啥打算不?”
祥子似乎一驚,連忙站起來說道:“大少,您這是什么話呢?我就跟定你了!”
額……他好像誤解了我的意思了啊……
我趕緊示意他坐下,說道:
“不,咱意思是看你也老大不小了……今后有啥打算沒?”
“這年頭,”祥子呼了口氣說道,“天下不太平,咱是過一天算一天是了?!?p> “天下啊……”我給自己倒了杯酒說道,“這往后的日子也許更艱難呢!”
“大少,”祥子打個激靈又站起來說道,“您是洪福齊天,絕對無往而不利!”
哦……對哦,要過年了,不能說不吉利的話是不……
“不是,”我思考著說法,“你看咱們國家這天下,恐怕還有一陣子亂的?!?p> 祥子唯唯諾諾,再不搭話。
不行了,再這樣“尬聊”下去我的尷尬癥又要犯了都……
“你家里還有人么?”我一邊夾了口菜一邊換了個話題問道。
“幾個遠(yuǎn)房的叔嬸都好多年沒消息了,”祥子喝了口酒若有所思地說道,“這兵荒馬亂的,能有口飯吃就算不得了啦!”
說到此處,他忽然眼神有點(diǎn)迷離起來。
“你沒想過要成個家么?”我小心翼翼地說道。
我想起那會第二次見他的時候提到他的“相好”的事情,那次他的反應(yīng)大到差點(diǎn)兒把我從黃包車上甩出去,所以不敢造次。
“成過……娘們死了……”也許是喝了幾口,他有點(diǎn)兒大舌頭起來。
我心下一驚,想起來了。
《駱駝祥子》我可是讀過的,雖然那都是年輕時候的閱讀,當(dāng)做一門消遣。
但我知道老舍先生寫的都有出處,我這會兒慢慢想起那個“劇情”來……
我的冷汗冒出來了……
記得老舍先生寫到,祥子結(jié)過婚,然后老婆難產(chǎn)死了;之后他有過那么一點(diǎn)兒希望,結(jié)果新的希望又破滅了。
不知道現(xiàn)在的他,是處在哪個階段?——老舍先生沒寫年份。
“你不是還有一‘相好’么?”我大著膽子問道。
雖然上次問這問題的時候他的反應(yīng)激烈得嚇人,但我覺得還是問一問比較好。
“咱好久沒見著了……也不敢見……”他自己斟起酒來。
呃……還好……似乎他的“支線劇情”還沒發(fā)展到最壞那一步……所以我是不是該出手了?
“為何不去找?”我舉起杯示意他跟我干了一口。
“沒臉去……”他干完一口之后又連續(xù)自己倒了幾杯酒。
記得……他第二次那“相好”好像是……
“她叫啥名字呢?”我緩緩問道。
“小……福……子……”他斷斷續(xù)續(xù)說出這個名字以后趴在桌上睡著了。
鐘樓番薯
這次的劇情,寫得斷斷續(xù)續(xù),主要還是因?yàn)槠谀┕ぷ鲗?shí)在太忙,沒有辦法靜下心去寫,而且還要查很多參考資料,希望各位讀者見諒?!耙粋€人吃飽,全家人不餓”可見到的最早記載是馮志的《敵后武工隊(duì)》。馮志本人當(dāng)年就是武工隊(duì)隊(duì)長,所以他寫的一切都是基于現(xiàn)實(shí)的,因此確定這種說法應(yīng)該在20世紀(jì)早年就流行,所以這里把這句話從祥子口里說出來。老舍《駱駝祥子》里寫的祥子的故事,此處終于也接上了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