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嗜夢者
夜幕悄然降臨，院子里擺起宴席。
明晃晃的燭光和幽涼的月光下，觥籌交錯，高分貝的猜拳聲此起彼伏，和外面田野時有時無的犬吠聲相互交織。
有些人熱鬧，有些人就安靜。
李魄軍沒再出去，這讓羅余懷疑他是否尚在猶豫要不要賣他，還是另有原因。
早早進(jìn)事先安置好的廂房內(nèi)休息，掐掉燭火，躺上床，月光透過窗，給窗邊的事物蒙上一層淡藍(lán)的薄紗。
他靜靜等待著現(xiàn)世的黎明。
這一天，或者說是這一夜，似乎過得相當(dāng)漫長。
從信箋開始，奔波至黃泥村，與伍胥惡戰(zhàn)，完成營救宜兒的任務(wù)，逃亡，瞬息萬變的圍堵與反殺，爾后又出現(xiàn)主線任務(wù)三的主要人物。
按照這節(jié)奏，如他所料不差，明日，李魄軍鐵定會賣他。羅余想過約他到無人之處暗殺的法子，但是方才和李魄軍假意接觸的時候，發(fā)現(xiàn)他對自己保持著相當(dāng)程度的警覺。
行不通！
這一度讓羅余懷疑是不是葉曦的跟蹤被李魄軍察覺了，所以他才在叛軍駐軍處的外面徘徊不前？
不過，想到葉曦恐怖的身法和武功，看起來平平無奇的李魄軍應(yīng)該沒有識破的機(jī)會。
這里面有什么玄機(jī)還……僅是李魄軍的疑心使然。
他盯著頂上散著暗淡熒光的帷帳，出神。
不知不覺……
防腐木鋪成的屋頂，蒙了層白霧的玻璃窗，家徒四壁的屋子。
羅余睜開眼，有那么一瞬間，分不清是現(xiàn)世還是黑夢，直到他的鼻毛被冬季冰冷的空氣凍得有些……發(fā)癢。
阿嚏，阿嚏。
連打了兩個噴嚏，他揉搓了幾下鼻子，掀開被子，一雙腿顫栗地從被子李挪出，腳底板一觸碰到冰涼的地面，立馬弓了起來。
穿好衣服，摸到擱置在保險柜子上的，自爺爺繼承的老式銀色卡東歐腕表，戴好。
轉(zhuǎn)動了數(shù)十年的秒針像是一只被蒙上眼，不知疲倦的驢，推著時間的齒輪前進(jìn)。
柜面上還有一本從圖書館借來的推理小說，“燃燒的法庭”，楓葉做的書簽夾在中間的位置。
雖然他的腦子偶爾會短路一下，但大部分還是清晰且頗具邏輯能力的，這就得益于經(jīng)常看推理小說。
說起來，這習(xí)慣還是爺爺帶給他的，還不準(zhǔn)他看電子版的書籍，說是會失去讀書的味道。
保險柜里還躺著他老人家的骨灰盒，和一本上了密碼的筆記本。
羅余不確定能不能找到那個女人，燕應(yīng)該不是她的姓吧，這樣找起來豈不是更難……
可無論如何，也要完成爺爺?shù)膰谕小?p> 他攥緊了自己的拳頭，它沒有沙包那么大，但包含了他的決心。
至于那本表皮脫落的舊式數(shù)字密碼筆記本，八位數(shù)字，爺爺沒告訴他密碼。
小時候因為頑皮，試過n次，沒試出來。
撬似乎也能撬開，可他顯然不會這么做。
或許，哪天它會在他“芝麻開門”的咒語下自動打開。
推開門，一成不變的畫面，遠(yuǎn)處投放垃圾的車輛傳來“轟隆”的傾倒聲。
寒假過去半個月有余，羅余突然有些懷念上學(xué)的日子。
“下學(xué)期要努力一下。”
定了一個沒有具體限度的目標(biāo)后，他刷起牙都變得起勁了好多。
話說，那顆牙齒和黑夢有什么關(guān)系？
手上的動作微微凝滯，它真的只能是c級身份？
聽說有極少部分的c級身份能升級成b級身份，幻徒是否在其列？
可是，他清晰記得這身份沒有可升級的標(biāo)簽欄。
“對了，也不知道他倆怎么樣了，昨天開始，群里就一直沒動靜，難道出了什么事？”
胡亂沖洗掉下巴嘴唇旁邊的牙膏沫，羅余掏出兜里溫?zé)岬纳秸瘷C(jī)，一摸出來，屏幕表面就蒙上了一層霜，他拿衣袖擦了擦。
“醒沒？一天沒動靜，不對勁啊！”
等了會還是沒動靜，照理說，柴煥應(yīng)該比他起得還早。
“是不是有事瞞著我？”他又發(fā)了條信息。
“……”柴煥無奈地發(fā)完省略號，手撐著下巴，另一只手往嘴里送了一勺麥片，自言自語，“這事還是讓陳胖子說吧?！?p> 昨夜黑夢，陳晨因為郵件的挑釁，又接受了別人的挑戰(zhàn)，焊工的身份被宣殺了。
“柴美人，你回省略號，幾個意思？”
“陳胖子被宣殺，我一會要幫我外公，等他醒來和你細(xì)說?！?p> “是賤萌兄弟？”
“不是他們，是幾個青橋公所的人。”
“青橋公所？好吧，具體情況，我問問陳胖子。”
“你劇情任務(wù)到哪了？結(jié)束沒？”柴煥關(guān)切道。
咬著昨晚買來的黃油面包，羅余盤腿坐在門外的椅子上，“沒，才到節(jié)點三，和我的劇情比起來，現(xiàn)實的生活簡直就是一汪清水?！?p> “小心，別成為‘嗜夢者’?！?p> “‘嗜夢者’？”
“顧名思義，沉浸在黑夢世界里的人，僅靠營養(yǎng)液維持身體所需，一天的時間基本都在黑夢度過。”
“人，怎么可能一直保持睡眠狀態(tài)？”
“看看你，成天活在過去，有什么新鮮的事物都不知道，前一陣子，有家公司出了款入夢儀，可以讓人一直保持睡眠狀態(tài)?！?p> 活在過去？好像是有點，他沒有依托的人，僅僅考慮怎么賺錢養(yǎng)活自己。
可靠黑夢賺了筆小錢后呢？
往小了想，換手機(jī)，買電腦；往大了想，車子，房子。
羅余沒有想過有錢后的日子，這在以前是天方夜譚。
但當(dāng)他認(rèn)真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發(fā)現(xiàn)……
如果還是一個人過，這些東西的意義似乎也不是很大。
哎，生活有時真得很無趣。
照這么下去，他可能真會入手一套入夢儀，在另一個世界暢快地過更精彩的生活。
羅余搖搖頭，不行，得趁早拋掉這個念頭。
恍惚間，腦海里飄過林蔓莎，葉曦的倩影。
可惜是在黑夢里。
現(xiàn)實的話，蔣夢？八字還沒一撇，而且，見過林蔓莎和葉曦的容顏后，現(xiàn)實里能見到的女人都像是過往的浮云般普普通通。
還是兄弟實在，老實說，半個月沒見著柴煥和陳晨真人，羅余的心里怪癢癢的，他最喜歡看他們兩人斗嘴。
面對面的話，陳晨不是柴煥的對手，可要是在虛擬世界里，勝負(fù)就難說了。
“柴美人，和我，還有陳胖子報考同一所大學(xué)吧！”心之所念，他發(fā)了條信息。
“恕我直言，麻子，你到我的成績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實在不行，就一個城市唄，比如h市，聚聚方便點?！?p> h市有好幾個大學(xué)城，最主要的是，爺爺似乎提過不少次，城市的某個地方。他想那里佷可能會有燕槿這個女人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