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皇死了。
那天下午茶,教皇的紅茶照例由身旁的女醫(yī)師試毒之后才遞給他,他喝下之后,沒過幾秒便倒下而死。當(dāng)時一片混亂,那杯紅茶也灑了一地毯。
沒錯,那位女醫(yī)師是每天去取阿爾萊婭血液的人員之一,同時也是為教皇試毒的,而她,早已中了阿爾萊婭的誘惑之血。
讓那個女醫(yī)師拿了毒藥下進(jìn)教皇的茶中,于阿爾萊婭而言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情,即使她那時依舊被關(guān)在房間里。
安洛加特立刻趕回了教皇莊園,推門而入的安洛加特一眼便看見倒在地上蓋了白布的教皇的尸體,還有站在一旁睜大了眼睛面如死灰的法拉貝爾。
安洛加特趕緊將法拉貝爾抱在懷里,讓她不要看教皇的尸體。安洛加特跪倒在教皇面前,身子微微顫抖,所有人都跟著他跪下去。
“這一切還是發(fā)生了?!卑猜寮犹仡澏吨f。只有他懷里的音離聽見了這句話。
音離微微側(cè)頭,看著那個下毒的女醫(yī)師,她知道,阿爾萊婭正在用女醫(yī)師的這雙眼看著這一切。
安洛加特知道一切事情的經(jīng)過,他站起來時,旁邊的傭人想告訴他發(fā)生了什么,他卻制止了,干脆利落下令將那位女醫(yī)師關(guān)進(jìn)地牢。
他讓傭人將失魂落魄的音離帶回房間,自己急匆匆地趕去阿爾萊婭的房間。
阿爾萊婭有些吃驚,安洛加特在她面前第一次無助得像個孩子。
阿爾萊婭問他怎么了。安洛加特?fù)涞剿龖牙?,輕輕地呼吸,緩緩說:“我父親死了。”
這明明都是阿爾萊婭做的,她卻不知為何突然悲傷起來,對于安洛加特和法拉貝爾來說,教皇真的算是個好父親。
阿爾萊婭摟住他,輕柔地?fù)徇^他的頭發(fā),她說:“別怕,整個帝國還需要你,我會在你身邊的。”
安洛加特輕輕點頭,站直了身子,拉起阿爾萊婭的手:“來吧,沒有人可以把你關(guān)起來了?!?p> 當(dāng)晚,阿爾萊婭控制女醫(yī)師使她自殺。
第二天,安洛加特為教皇舉行了盛大的葬禮,舉國哀悼。
三天后,安洛加特繼承教皇之位,時年二十歲。
前任教皇被毒殺,這件事引起了王宮內(nèi)和教會里的高度重視,下令徹查。安洛加特即使早知道兇手是誰,但為了維護(hù)阿爾萊婭,他悄悄下令讓人把證據(jù)做到那個已死的女醫(yī)師身上。眾人開始調(diào)查那個女醫(yī)師的背景,想看看她與教皇有無過節(jié),以此推斷她的殺人動機(jī),于是安洛加特讓人編也要編出她與教皇的過節(jié)來。
安洛加特覺得此舉對不起已死的父親,作為他的兒子,還包庇殺了他的兇手。
“父親,我沒有選擇。”安洛加特對著月色低聲說,“我不能再失去她了?!?p> 音離站在門口看著他,直到安洛加特感覺到什么,轉(zhuǎn)過身來:“貝爾?”安洛加特走過來抱住她:“怎么出來了?睡不著嗎?”
音離穿著單薄的睡裙,長發(fā)披散,顯得更加清瘦。她說:“哥哥不喜歡貝爾了。”
“怎么會!”安洛加特輕聲哄她,“哥哥最近有點忙,得空了就去陪貝爾好不好?貝爾先乖乖去睡覺,嗯?”
“哥哥更喜歡阿爾萊婭姐姐。”音離歪著頭說。
安洛加特苦笑一聲,伸手摸摸她的頭:“哥哥這次的生命就是為了她存在的。”有了教皇的權(quán)力之后,他做起事來順暢多了。
音離裝作聽不懂:“可爸爸說你是為了這個國家存在的。”
安洛加特手下一頓:“父親……父親……”他有點失魂落魄:“您何苦讓我兩難?……”
“哥哥在說什么?”
安洛加特回神來,搖搖頭,將音離送回房間,為她蓋好被子,哄了她睡覺,這才離開。
黑暗中,音離睜開眼,悄悄下床,躲開巡夜的守衛(wèi),彎彎繞繞走到一個地下室門前。
這個地下室很隱秘,若不是十一指點,音離還找不到這里。教皇似乎早就預(yù)感到了自己將死,所以特地留下幾瓶誘惑之血和一沓日記,用來作為阿爾萊婭是女巫的證明。
音離拿走一部分日記和兩瓶誘惑之血,她要開始動作了,不能讓安洛加特成功。
第二天,音離掐準(zhǔn)了時間,讓傭人去叫阿爾萊婭到安洛加特的書房。
阿爾萊婭以為安洛加特找她有事,匆匆來了,書房的門開著,里面空無一人,她進(jìn)去第一眼,便看見了書桌上裝著誘惑之血的小瓶。這瓶子她太熟悉了,那噩夢般的日子里,她每天都能看見這個小瓶子!阿爾萊婭的臉?biāo)查g變得慘白。
安洛加特知道了。他知道了誘惑之血的事情!阿爾萊婭腦中天旋地轉(zhuǎn)。
“阿爾萊婭?”安洛加特此時正好辦完事回到書房,看見阿爾萊婭的臉色吃了一驚。
阿爾萊婭故作鎮(zhèn)定地看著他。安洛加特卻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自己書桌上的瓶子,瞬間明白了這是什么東西。他不知道是誰放在這里的,明明他出去的時候還沒有這個東西,但當(dāng)務(wù)之急是先安撫好阿爾萊婭。
他正轉(zhuǎn)身準(zhǔn)備說什么,阿爾萊婭卻先開口了:“還是被你知道了,沒辦法,那我就告訴你吧?!卑柸R婭頓了頓,說:“沒錯,我的血是誘惑之血,可以控制人心,畢竟我的母親是女巫,就算我不想要也沒辦法,我本想把你瞞過去的。”阿爾萊婭拿起那個瓶子,“這就是你父親把我關(guān)在房間里的理由,他想要我的血。”
安洛加特沉默著不知該說什么,他無法批判自己已死的父親,所以他無法附和阿爾萊婭的話。
“很難相信吧?一位教皇,居然威脅一位女巫為他做事!”阿爾萊婭卻理解錯了他沉默中的意思,微微笑了笑,“你該有疑問的,為何桀驁的三公主最后會安靜地走上祭臺?為何無辜地嫌犯會甘愿認(rèn)罪?為何反對你父親的侯爵會突然失蹤?很多奇怪的事,你有疑問嗎?”
音離躲在書房外看著,她看見安洛加特神情復(fù)雜地說:“阿爾萊婭,你可以來告訴我的……”
“有用嗎?那時的你會解救我嗎?那時的你能解救我嗎?威脅我的人可是教皇!”阿爾萊婭嘆口氣,“女巫也是人,我也有放不下的東西,我的弟弟和我一個母親,父親從不肯給他絲毫的愛,他只有我,我也只有他,這個世界上我們只有彼此,我很愛克里亞西,愛到什么都可以為他妥協(xié),更何況,我并不想讓人知道我是個女巫,在這之前,我的夢想都僅僅是好好活下去,你不是女巫,你不會明白我。”
“我知道克里亞西被懷疑放了火?!卑猜寮犹卣f,“沒有證據(jù)的事情,我可以保住你弟弟!”
“別開玩笑了,安洛加特?!卑柸R婭諷刺道,“你父親是教皇,他說的每一句都是判決書,根本不在乎證據(jù)!你又能做什么?”
“是啊,我什么也做不了?!卑猜寮犹乜酀溃八?,你殺了我父親?!?p> 阿爾萊婭頓時睜大了眼睛:“什么?不,我并沒有殺了你父親啊!我承認(rèn)了我的誘惑之血,但你父親的事真的與我無關(guān)!”
安洛加特楞了一下,自知失言,既然阿爾萊婭不承認(rèn)那也就算了。
阿爾萊婭卻苦笑了一下,說:“不過光是我是女巫這一條就已經(jīng)夠了,尊敬的安洛加特教皇陛下,您是要叫人帶我去地牢了吧?”
安洛加特身軀微微顫抖,他上前一步,在阿爾萊婭驚訝的目光中抱住了她。
“阿爾萊婭,相信我?!彼吐曊f,“我會讓你好好活下去的,你說過,你會在我身邊的,不是嗎?”
寧西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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