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很快過去,結(jié)果什么也沒有發(fā)生。當夜幕再次降臨的時候,商無心正盤腿坐在床上在心里估算著時間,約莫著夜過兩更,窗外,跳動的橘黃色火光從窗的一端閃現(xiàn)出來,一個接一個開始往一個方向移動了。
商無心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腰腿,抬頭看上方屋頂,那里已被她提前拆去了幾片屋瓦,正好留下四四方方一個一人大小的孔洞,可以看見屋外黑沉沉的夜空。
提氣旋身,足尖點地,凌空而起,她從那破洞直接飛身上了屋頂,然后立馬伏身,雙手扒著屋頂向下望去。
一個一個人頭上罩著古怪的套子,慢吞吞的擎著火把排著隊,朝一個方向呆滯地移動。商無心再向遠方望去,黑夜里,明亮的火光分外顯眼,這條火把長龍一直延伸到趙府之外,街市,甚至更遠。
商無心抿著唇,足下用力,身影悄無聲息的向這些套子人行進的方向遁去。
“啪?!奔毿〉幕鹦钦ㄩ_的聲響在這寂靜無聲的夜里反而顯得更加詭異。緩慢的,細微的腳步聲更是被無限放大。他們的腳步邁得并不一致,可反而因這千姿百態(tài),在昏黃的火光中如同鬼影綽綽更加驚悚。被摳出兩個窟窿的頭套上,看不清他們混濁的眼睛。
夜里無風,卻出奇的冷。
套子們七扭八拐的穿過小巷,走進寬闊的鎮(zhèn)中主街道,然后向著鎮(zhèn)中心移去。商無心也隨著翻墻越舍,最終,她雙手扒著正中央最高的酒樓的紅色尖頂探頭向下方俯視。就在對面,立著一塊無字的約三丈高的黝黑石碑,石碑下砌著臺子。在白天的時候還有人在這上面雜耍,商無心曾以為這是個舞臺,可現(xiàn)在,有個同樣頭帶著套子的人正手舉著火把在上面做著詭異的動作,這更像是一個祭壇。
火把的光從一段延續(xù)到另一端,似乎是排著隊無休止的在這個鎮(zhèn)中繞著圈子,還真像是某種傳統(tǒng)習(xí)俗的祭祀,但直覺告訴她,沒有那么簡單。
黑沉的天空,烏云散開幾許。皎潔溫潤的月光漏了下來,月色如瀑,落在黝黑的石碑上面,讓那冰冷的石身看起來溫和了許多,也暫時的讓這天地間變得明亮起來。借著這光,商無心瞬間認出了幾臺上男人身上的服飾,分明就是白天見過的那人!
趙公子?商無心心中訝異。這趙大公子身上的秘密倒是不少。
就在這時,也就是那月華降下后的片刻,空氣乍冷,一股商無心極為熟悉的氣息從地面上一層一層的爬起,幽冷森寒。她丹田不由自主地跟著運轉(zhuǎn)起來。
好重的陰氣。商無心眸中的目光飛快的從周圍起伏的山巒上掃過,俏臉上表情嚴肅,翻身下了屋頂,又落在三樓外的花廊上。果然,越往下陰氣越重。
這個小鎮(zhèn)位于群山環(huán)抱的低谷,濕氣重,陰歷不易退散是沒錯,可這地方其實在風水學(xué)上來說并非是兇煞之地,甚至還頗為靈氣,為何有如此重的陰氣呢?
陰氣越來越多,肉眼可見的黑霧幾乎籠罩了整個小鎮(zhèn),甚至將火把的光芒一點吞沒。商無心似乎有點明白她昨天晚上那莫名其妙凝煉的真氣是從何而來。
突然,她突然反應(yīng)過來一件事情,情不自禁地手握護欄瞪大了眼睛,紅唇微張。
這……怎么可能?
如此重的陰氣,一般的修真者都難以抵御,更何況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除非……
商無心胸口咯噔一跳,呼吸發(fā)緊。
除非……他們不是人!
正當她死死地盯著對面之時,黑暗里,悄無聲息的,一雙手猛然伸向了她的后背,商無心只覺得后面一股推力襲來,猝不及防間竟翻身從花廊上墜落下來,心頭一驚半,她空中猛然回眸,花廊之上絲毫不見人影,唯有一片漆黑,身體先過大腦在落地前一個翻滾緩沖。
“咳咳,”商無心皺著眉,目光銳利的望向他花廊若有所思。她身上雖然沒受到什么實質(zhì)性的傷害,但因滾了一身泥土也稍顯狼狽。然而當她拍了拍泥土要站起身時,面前去突然出現(xiàn)了一雙別人的腳尖。
糟糕,忘了這邊還有一群套死人,被發(fā)現(xiàn)了。
眸中閃過一瞬間的懊惱,商無心一個后手翻遠離了前面的男人,站起身來抬頭。
就是剛才在祭臺上的趙公子。
對上他套子下看不清晰的死氣沉沉的目光,商無心警惕的運轉(zhuǎn)起因受地面濃重陰力的影響而沸騰的真氣。眼前的趙公子給人感覺很奇怪,仿佛不認識她似的。
毫無預(yù)兆的,趙公子猛撲了上來。早有警覺的商無心一劍揮出。
“刷?!遍L劍凌厲的破空聲后。
“啪嗒?!眱晒?jié)尸體掉在地上的聲音。
商無心:“……”若不是因為清楚自己到底有幾斤幾兩,她還真以為自己身負洪荒之力手持尚方寶劍能秒天秒地呢!這趙公子,虧她把他當個重要人物,結(jié)果根本就是個毫無戰(zhàn)斗力的渣,弱爆了。商無心原本根本沒打算殺人,誰料對方這么不堪一擊。唉,她的處女殺就這么沒了……等等,不對,還不能確定對方到底是不是人。
商無心走過去,無視那一劍腰斬腸穿肚爛的惡心場面,向著那蒙面的套子伸出手去。突然她的手頓在半空。無數(shù)清晰,繁雜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她抬起頭看去,面前是舉著火把的密密麻麻的套子人。
一言不合就開打,他們丟掉火把雙手成爪,黑霧繚繞著向商無心抓來,商無心劍氣一個橫掃,幾乎是毫無障礙的,套子們應(yīng)聲而倒,簡直不要太容易。然而前排倒地之后后排又繼續(xù)沖了上來,人數(shù)反而越來越多,商無心轉(zhuǎn)身想走,卻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被包圍了。
該死,只能殺光了嗎?
來不及多想,長劍所向,所向披靡,劍光閃爍間收割掉了一個又一個套子人。
隨著一批又一批套子人倒下,一聲破土之聲,清楚地傳來。霎時,商無心感到自己的腳腕被什么冰冷的東西緊緊扣住。她低頭一看,只見一雙只剩白骨的枯爪從地下伸出來,嵌入她的腳腕。商無心先一劍掃開飛身撲來的套子人,然后全身凌空躍起,生生掙斷了那死扣進去一雙骨爪。白骨抓進皮肉,留下兩條深深的傷痕,她又忍痛回旋向下一擊,心中大喝一聲。
“風神祭!”
氣勢磅礴,狂風呼嘯,瞬間清楚出了一塊沒有套子的空地。
“嘶,”落地后的商無心急忙檢查自己的雙腿,不過幾息時間,被抓破的地方竟已經(jīng)開始腐爛發(fā)黑。她心里一驚,急忙傷口上滲入的陰氣驅(qū)離。
“咯啦咯啦,”接二連三的破土聲伴隨著骨頭碰撞的聲音響起,腳下的大地開始簌簌顫抖。
一具,又一具……密密麻麻,無窮無盡的骸骨骷髏就那么從地下鉆了出來,白慘慘的骨頭繚繞著黑氣,震的商無心的瞪大了眼睛說不出話來。
你妹??!這整個鎮(zhèn)子的地底下該不會全埋著尸體吧。
這時,她突然想起了趙大公子白天說過的一句話:哪里哪里,不過是土壤肥沃罷了。當時她把這話當成是客套話并未在意,現(xiàn)在看來,這是一等一的大實話呀!
“特么的,這土壤也太肥沃了吧?”商無心終于忍不住爆了粗口。怪不得這里的植物僅不受陰力影響而且還長得這么好,原來全是靠尸體喂養(yǎng)出來的。
這骷髏的數(shù)量讓人頭皮發(fā)麻,即使如此。底下還是有新的源源不斷的往上鉆。
打不起,我還躲不起嗎?商無心舉劍沖向靠近的酒樓,敵人最少的那個方向——我閃!
然而沒等他沖出幾步。前方出現(xiàn)的人影,讓他陡然頓住。漂亮的小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
趙公子。
面前這一身熟悉打扮的,不是那剛才被她一劍斬于劍下的趙大公子又是誰?
怎么可能?我明明……商無心不可置信地喃喃著,目光落在了他的腰間。他的衣服,極為明顯的從中間整齊切斷了開來,證明之前那一件并非是她的幻覺??墒菫槭裁?,明明應(yīng)該被切成兩半的人,竟然還好好的站在這里?
來不及多想,她一劍揮去,凌厲的劍氣再次叫人斬成兩段,而這次她清楚地看見,就在她旁邊不遠處,有一具同樣之前被她斬成兩段的尸體奇異的扭動了一下,就那么在她的眼前合二為一,一絲傷口也無。
這些怪物都是殺不死的!
在她愣神的這幾秒鐘的空檔,忽然一股強大的危機感襲來,猶如芒刺在背。商無心下意識的轉(zhuǎn)過身來,一具骷髏的骨爪已經(jīng)到達了她的胸口。
這當胸一爪喚醒了她極不美好的記憶,讓她的反應(yīng)遲鈍零點幾秒,而就因零點幾秒的時間,躲閃已經(jīng)來不及了。
心臟,忽然抽疼了一下。
語麟
痛苦的學(xué)車中……